替身皇妃(62)_落心

六二

　　離開宮廷§

　　不知過了多久，洛成離開了，臨走前，他對我說：「瞳雨說，希望你能戴上她的簪子，戴上吧……」

　　手裡的白簪隱隱飄著絲血腥味，我呆呆看了會，握住它，隨即，將它插進了髮髻中。

　　一股暖意順著發湧進我的腦海，千絲萬縷種感情，千絲萬縷個回憶。我慢慢合上眼睛，感覺瞳雨的意識在我身體裡漸漸變得真實，仿佛那一瞬間，我就是瞳雨，而她的聲音也像是隔著霧氣般，遠遠飄進了我的耳畔。

　　……

　　城兒，在活著的時候，一直無法這麼叫你，如今，我想我可以了。

　　這支簪子裡封印著我的夢境，只有在你戴著它的時候，夢境才會開啟，不過我想，那時候我該是已經死了，這支簪子陪伴了我一生，希望以後，它也能陪伴你。

　　你一直都好奇我是誰，一直都奇怪為什麼我不告訴你我的身份，我隱瞞你太多太多，如今，我能說了，我也要說，沒錯，我是夢師，珠華唯一的夢師，而這支白簪就是魂女所愛的白木簪。

　　我出生的地方也是草原，一望無際的天空，一望無際的大地，總忘不了那時和弟弟一起跑遍漫山遍野，或是站在雪河河畔，往前看是珠華，往後看是天玄。

　　天玄，司土的國家，和珠華一樣，非常美麗。

　　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並非純粹的珠華人，我身上有一半天玄人的血，或許因為混血的關係，我的發是粉色的，母親為了不引人注意，總讓我把發染成黑色，我從來沒有見過父親，母親說父親有很重要的事去做，所以才會將我們丟棄在天玄邊境，她還說他一定會回來的，可直到母親死去的那天，我仍舊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母親也是夢師，珠華的夢師，她是在珠華東洪的荒原上遇見的父親，那時候，父親站在雪河另一邊的天玄草原上，兩人遙遙相望，最終，父親越過雪河，將母親接到了天玄。

　　母親很喜歡弟弟，她總說弟弟與父親長地好像，甚至比父親還要英俊，弟弟很喜歡我，他最愛拉著我的手，抱我坐在馬上，和我一起看夕陽在草原的邊際消沒，他說，他要讓我成為草原上最快樂的女子，而那時的我也是真真快樂著的。

　　可是，夢師是不能有子嗣的，那是天界傳承在我們身上的詛咒，擁有了子嗣的母親，註定會受到天的懲罰，所以，那天，天空降下一道驚雷，那本是要殺死我和我弟弟兩人的，可關鍵時刻，弟弟將我推開，自己死在了雷下。

　　自那天以後，母親傷心欲絕，我再也沒有見過她的笑容，直到有一天，母親突然把我叫到身邊，她說，雨兒，我已再也跳不出蓮翔了，我的心死了，再也沒有力量可以支撐我跳出蓮翔了，所以，我要把夢師傳承給你。

　　雖然天界不允許我們擁有愛情，可是，魂女就是為愛而死的，只有真愛能開啟魂女的夢靈，所以，一旦夢師的心死了，沒有愛了，再厲害的夢師也是無法駕權這支舞蹈的。

　　那天，母親在我面前跳了一遍蓮翔，我知道那並非真正的蓮翔，真正的蓮翔，母親已經再也跳不出來了，如同遇見你以後的我一樣。

　　沒過多久，我便記住了蓮翔的舞步，母親很高興，高興地甚至落下了淚來，她說，雨兒，你一定能成為最優秀的夢師，一定能幫助珠華的君王讓珠華變地更加強大。

　　然後，她親吻我的眼眸，卻在親吻我的同時將白木簪刺進了自己的胸口，白木簪吸收了她的血液，忽然變地通紅，我悲傷至極，抱著母親的屍體將簪子戴在了頭上。

　　夢師一生只有一次司夢的權利，大部分夢師都會將它留到死時才用，母親也是如此，於是，我看見了被母親封印在白木簪中的夢境，那是她與父親相遇的情景，青澀的笑容在母親唇角揚開了美麗的弧，母親穿著白色紗裙，身後是一片綠茵，蔚藍的天空裡飄著朵朵白雲。

　　夢師的傳承是血液的傳承，只有將上一代夢師的血全部注入進我的身體，我才能成為夢師，開始繼承白木簪中魂女的夢靈，這個過程持續了一天一夜，母親的血，母親的感情，母親的回憶，當它們通過白木簪彌漫在我身體每一處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像是獲得了新生，那份新生，有一半是母親。

　　然後，我開始送魂，遊走在珠華與天玄的邊界，送走一批又一批孤獨的靈魂，我以為我會如母親所說的一樣成為最優秀的夢師，可是，我錯了，我始終只能跳出一般的蓮翔，只能送走普通的靈魂，那些迷途至深的靈魂們，我愛莫能助。

　　直到幾年後的一個春天，我真正長大了，長到了母親遇見父親的年紀，那年，仍是在那條雪河旁，仍是在綠茵藍天下，我遇見了他，沐夜，一個讓我成為優秀夢師的人。

　　與母親不同的是，遇見沐夜的那天，我站在天玄的草原上，而他站在珠華的東洪邊。他對我說，夢師，我終於找到你了。我望著他的眼睛，久久久久的凝望，再回神時，他已走到了我的面前，從他的瞳孔裡，我看見了自己的微笑，和母親一樣，明亮如枝頭上的櫻。

　　同樣是那天，在珠華的土地上，我跳出了真正美麗無比的蓮翔，我看見許多曾經只能愛莫能助的迷途靈魂在向我投以微笑後幸福飛上了天空，那一刻，我終於知道了夢師存在的真正意義，也終於知道為什麼曾經的我無法跳出這樣的蓮翔，因為我心中無愛，無愛的心等於是蒼白的，沒有靈魂的，是無法釋放出夢師真正靈力的。

　　可是，因為遇見了他，我知道了愛，知道了什麼叫作愛上一個人，於是，我成為了優秀的夢師，解脫了無數悲傷的靈魂。

　　還記得他牽著我的手，走到了宮城的門口，我忽然明白，原來他就是珠華的清王，諦聽的父親，你們的先帝。

　　他說，雨兒，從今以後，由我來照顧你，我會永遠陪伴在你的身邊，不離不棄。

　　他向我伸出了手，而他的身後是重重紅牆高壁，我知道，這一進去，恐怕一輩子我都別想離開宮城，可是，我愛他，愛到義無反顧，所以，我將手放在了他的掌心，同他一起走進了這坐宮城，果然，這一進去，我真的再也沒有出來。

　　他封我為婕妤，從此以後，不再娶其他的妃子，從他的眼睛裡，我知道他是真心愛我，在他的女人裡，我是第一。

　　出於妒忌，許多女官都對我施以毒計，為了不讓我受到傷害，他將我帶到這座別院，親自為這座別院加上了結界，除非我願意，否則除了他，沒人能踏進我的別院一步，這也是為什麼太后在沐夜死後無法置我於死地的原因，沐夜的結界造的太好，她無法破解，所以，她無法傷害我。

　　我第一次見到太后時，她該是與你一般大，不過十三四歲，可眼底的神情已經冷漠如冰。她是沐夜的皇后，可是城兒，她卻不如你，我知道，諦聽是真心愛你的，他也一定會愛上你，因為他同你之間有太多的淵源。

　　沐夜一直都對我說他對不起太后，儘管他和太后是政治婚姻，沒有感情，可是，畢竟太后那時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她是他的髮妻，而他，是她在這宮裡唯一能依靠的人。只可惜，這份愧意，直到沐夜死的時候，太后仍舊不知。

　　沐夜也是個星靈極高的人，儘管不如他的兒子，諦聽。

　　作為夢師，我是沒有占卜能力的，可他卻有，而且是非常強大的占卜能力，可如今想想，人算不如天算，即使他的星靈再強大，終究，該避免的仍舊沒能避免。

　　城兒，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魂女與珠華麼？他們終有一天會同時覺醒，終有一天珠華與魂女會重現人世，可是，只有魂女可以喚醒珠華，也只有魂女可以認出誰是他的轉世。

　　那日，沐夜將他所占之蔔重現給我看，我看見了一個光點在穿梭了千年時空後落在了南荒的草原上，最終轉生成了一個嬰孩，我認識那種光點，這是靈魂才能綻放出的顏色。

　　沐夜說，雨兒，看見了麼，這個靈魂就是魂女，她即將降世在不久之後的草原，並且在覺醒之後喚醒天神珠華。

　　我沒有懷疑他，幾乎只是看見嬰孩的一刹那，我的白木簪便告訴我，這孩子就是魂女，這孩子一定是魂女。

　　他回頭看見了我，隨即握住我的手，對我說，雨兒，這就是為什麼，我當初要去東洪邊境找你，占卜說，魂女與珠華的轉世註定會在這座宮城相遇，而珠華的轉世將擁有最強大的星靈，我不想千年前的悲劇再度重演，我希望珠華能一統世間。

　　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他把我接到宮城，好在將來遇見魂女的時候給予保護和幫助，只有魂女能喚醒珠華，也只有她能讓沐夜的夢想得已實現。

　　我聽著他的聲音，心底是陣陣抽痛，我突然明白，原來當初他帶我進宮並不全是因為愛我，他的愛，更多的給了珠華，給了他的子民。

　　說到這兒，城兒，你該已經猜到了吧。

　　沒錯，你就是魂女，那顆落在草原上的靈魂，就是你。

　　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見面麼？你認為那是偶然，卻不知，從你進宮的第一天起，我就開始注意你了。

　　第一次看見你的眼睛，清澈如天空的白雲，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成為一個出色的夢師，你的心裡已經有了愛，從一開始，你的心就是有靈魂的。可是你卻出乎了我的意料，夢靈是自然的能力，每一位夢師天生就會與自然裡的某一生靈特別親近，比如我和我的母親，我們都與花非常親近，仿佛天生與花心有靈犀。

　　可是，當我不再是夢師的那天，我花園裡的花都枯死了，那說明我的夢靈正在流失，我已無法再像從前一樣親近我的花了。然後，你出現了，傾城，你可知，當你出現在我院子前的那一刻，我院裡的花竟然全部復蘇了，我以為你和我一樣是親近花的，可是我錯了，你說你有鷹兒，你在草原上有許多動物朋友，你從小就和他們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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