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替身皇妃 | 上頁 下頁
五九


  我回道:「不知道呢,只是,我竟有些希望不是太后幹的,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殺死,她的魂魄還能安息麼?」

  瞳雨輕撫著我的發:「娘娘多心了,吟雪公主與太后的關係並不好,太后偏愛灸舞二皇子,與吟雪公主的感情淡的很。」

  我略是驚訝,轉而又想起吟雪曾經提起太后時的那份鄙視,稍稍明白了些:「宮廷裡的人為什麼都把感情看地這麼輕呢。」

  瞳雨道:「他們不是看的輕,而是看的太重,太后的情全給了權利,而吟雪公主不能給她帶來任何利益,所以她不怎麼關心公主,公主得不到母親的感情,在其他方面就有獨佔的欲望,這欲望日積月累,漸漸成了害己的禍害。」

  我聽著不怎麼懂,下意識地抓住瞳雨的手道:「姑姑,我們的感情是深的,是麼?」

  瞳雨微微一笑:「嗯。」

  我也笑了,心放下來,睡意也來了:「姑姑,諦聽哥哥說明天就來接我走,到時候,我們一起出去。」

  瞳雨沒有回我,只是撫著我的發,像是在哄著孩子般地對我說道:「睡吧,明天該是個晴天,娘娘一定喜歡……」

  我從沒覺得這般累過,可能是這幾天實在擔驚受怕太多,好不容易有了安穩的一睡便睡得不肯再醒來一般。

  接二連三地做著夢,卻是同樣的一個夢,我又看見了爹爹、母妃,他們坐在雲端上對著我開心地笑著,只是他們的身邊還飄著一個人影,我使勁想要看清楚,卻仍是只能看出個大概來。忽然之間,天地全成了紅色,爹爹、母妃、柯善還有那個人影全沒了,只剩一大灘血水向我狂湧而來。

  我「啊!」地一聲驚醒,還沒緩回神就被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傾城!傾城!」他不住地喚我,漸漸將我喚醒。

  瞧清是諦聽的臉,我不禁安了心:「我剛才夢見好多血,鋪天蓋地地,像是要把我……」

  「你也知道那是夢。」諦聽含笑望著我,輕輕打斷了我的話。

  我忽覺得自己有些傻,可是心中仍慌亂的可以,諦聽看我如此,輕吻我的額頭道:「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過去了……」

  我想了半瞬沒反應過來;「過去了?什麼過去了?」

  剛問出口,我便發現了周圍的不對勁,明明睡著前我還是在牢獄裡,怎麼醒來就是在天涯殿了。

  「怎麼?查出真凶了?太后放過我們了?」我抓住諦聽的衣袖問道。

  諦聽的笑容有絲澀意:「你再睡一會兒,等休息夠了,我再慢慢告訴你,可好?」

  我察覺出他的不對勁,更察覺出自己的不對勁,轉眸去看窗外,看時辰已近黃昏:「我睡了多久?」

  諦聽道:「快一天了。」

  一天?我怎麼可能會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天,甚至連自己怎麼出的牢獄都不知道?忽然之間,一種奇怪而又可怕的想法佔據住我的腦海。

  我緊盯住他的眼睛,又問,「那姑姑呢?和我一起出來了麼?」

  他稍是一怔,目光有些閃躲:「先不談這個好麼?」

  我心中頓涼,推開他的手正視住他道:「姑姑是不是還沒出來?」他移開目光沒有回我,我更慌了,「那些侍從,昨天那些侍從到底和她說了什麼?你又做了什麼?我怎麼可能會睡地這麼死,是不是昨天給我吃的東西裡有問題?姑姑把菜都給我了,她一定知道什麼,告訴我,姑姑到底怎麼了?!」

  「她死了!」忽然,他開口。

  像是有道雷將我的心驀然辟裂,我怔怔搖頭,一瞬間竟像是突然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什麼叫死了,怎麼會死了?」

  諦聽沒有看我,反是一把將我抱進懷裡:「傾城,你聽我說,我沒有辦法,不管是太后還是洛相,他們全都要置你死地,吟雪和墮胎的事即使查出來了也會被他們蒙混過去,所以……」

  「所以你就讓姑姑替我去死……」我僵住了身體,依在他的懷抱裡,心卻是涼的。

  他更緊地抱住了我:「傾城,我沒有辦法,我不想失去你。」

  可我滿心哀慟和恨意,根本聽不進他在說些什麼,怎麼會,怎麼會這樣,不是說好要一起出來的麼?我不信,我不信!!!

  「姑姑人呢?」楞了半晌,我問道。

  諦聽沉默了一瞬:「她向太后承認了所有的罪,包括墮胎和殺了吟雪,按照珠華律法,她要……」

  我深吸口氣:「要什麼?」

  諦聽鬆開了手,凝視住我的眼睛:「要,千刀萬剮!」

  我覺得兩眼一黑,像是突然失去了理智般,唯一的反映就是推開諦聽,發了瘋似地向外沖去。身後傳來諦聽的驚喊,可我聽不到,什麼也聽不到,我不要聽到任何人的聲音,我只想要姑姑,只想像從前那樣依偎進她的懷裡感受她的溫度。

  曾聽宮裡人說,宮城的極刑都會在南門進行,好多人說那裡是聚滿陰魂冤魄的地方,所以我不敢去,一直一直都不敢去那裡,甚至從來沒想過自己要去那裡。

  南門正在被關上,發出古樹扭曲般嘶啞的聲音,侍衛們看見我的身影都面露了驚訝,待看見我身後諦聽的身影就更慌了神,可此時的我早已顧不上這些,縱身飛奔出宮,一道驚雷從天而降,銀芒打在我身前的刑臺上,邢臺中央,滿地的紅,滿地的血。

  雨滂沱而下,落在我的身上,涼如冰鋒。

  那個美麗的女子,本性情溫婉,本笑如彎月,她不過是孤獨了些,寂寞了些,疼我愛我了些,為什麼竟要替我遭受這樣的罪孽?!

  踏著她的鮮血,我一步一步走上邢臺,仍是她愛的白衣,還是插著那支她心愛的白木簪,黑髮飛散而開,與血粘連在一起,鋪滿了一地。我想更近地靠近她,可是,她的身上,這裡一刀,那裡一劍,到處都是深至肺臟的口子,到處都是血淋淋的血肉,好些甚至飛濺在她身體的周圍,就在我的眼前。

  緩緩蹲下,輕握住她的手,刺心的冰涼直攪心口。

  我怔住,木然側頭對上諦聽的眼睛,他也正凝視著我,曾經唯美如夜霧的雙眸此時滿是傷痛。

  「對不起,我幫不了她。」

  他的聲音顫抖,嘴唇開始發白。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句話也不說。

  雨點點砸在他的身上,如同鋒利冰冷的刀子,淩遲著他的身體。

  我看見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唇心越來越幹紫,忽然,他動了一動,邁步小心地試探地靠近我。

  他的步子有些不穩,似在雨中呆了實在太久,還病著的身體早已超過了負荷,而當稍後,他俯身,指尖點上我面頰的時候,我才突然發覺,原來他指尖的溫度竟比瞳雨還冰冷許多。

  可是,太多的冰冷麻木了我的心,他的、瞳雨的、我自己的,我已看不清也感受不到他的任何痛苦與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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