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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慶雲二十二年五月中。

  山尤、采蜚合謀聯兵攻打皇朝月州,為靖晏將軍秋意亭洞悉。他一方面派月州陸都統屯兵景城擋住了采蜚大軍的進攻,另一方面以丹城為餌牽住了山尤十萬大軍,而他自己率雲徹騎出兵山尤,一路勢如破竹。

  六月七日,雲徹騎攻破山尤國都。

  六月二十四日,雲徹騎與丹城守軍兩面夾攻,於固泰盡殲殘軍,至此山尤亡。

  而這卻只是皇朝第一將征途的開始,此後二十年裡,元戎、蕪射、采蜚、南丹、齊桑相繼為他所破,真真做到他當年所說「那不若中原大地只我皇朝一國,從此後,東起東溟,西橫打磨,北枕雪山,南踏碧涯,再無邊城再無敵我」,而他亦締建皇朝無人可及的功勳。

  不同于後世對燕雲孫褒貶不一的評價,後世提起秋意亭時,無不是敬仰崇拜。燕雲孫徵集卓越功在百世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他的風流浪蕩不為清高之人所喜,以至史書評到某人時甚為苛刻。而秋意亭武勳蓋世,更是品性端方,其一生僅有一妻,即安豫王長女宸華公主,只是公主早逝,爾後數十年,他未有續妻,只一位侍妾相伴。妾生一子後,于慶雲三十一年染病而亡。其子喜愛書畫,終生未仕,娶燕雲孫之女為妻。

  後世都評秋意亭這位傾世名將為不敗戰神,同時亦都認為,他能創下這令後世之人無法企及的功勳,除了他自身卓絕的才華外,更重要的是因為有獨具慧眼用人不疑的明睿帝。

  秋意亭一生武勳前可追始帝、朝晞帝,後世數百年無人可比,說一聲功高震主不為過,但君臣數十年,明睿帝從未疑過他,再多的彈劾、謠言、中傷,都不曾動搖過明睿帝對他的信任。而秋意亭功勳再大,亦一生不肯在朝中任官職,不參朝政,只理兵事,只一個「靖晏將軍」之封號,謹言慎行,不居功自傲,不恃寵而驕,不嗜金銀奢華,不貪權戀勢,不越人臣之位,一生事君以忠。

  慶雲三十四年,明睿帝封秋意亭為「穆王」,那時皇朝唯一一位異姓王。

  那樣的互信不疑的君臣,也令今後帝王臣子羡慕不已,但卻再也不曾有過那樣的一對輝耀史冊的明君能將。那一段君臣際遇傳為千古佳話。

  ——正文完——

  番外:任是無情也動人

  皇朝十九洲,每一州皆有其特色,比如華州那是最富饒的,蘭州那自然是蘭花天下絕,墨州那裡最多金礦,而風景最秀逸的要數玉州,但是人文最鼎盛的則在風州。

  在皇朝有這麼一句話:十分才,七自風。

  即是說,十個才子中,必定有七個是出自風州。足可見風州人才之眾。

  自前朝始,風州便以文化之盛列居諸國之首,歷朝歷代皆多才子名士,他們或為奇人異士隱於鄉野,或為文學大家授學育人,或官居朝堂輔佐帝家……翻開史書、傳記,風州的風流才士舉不勝數,而在元愷年間,卻是一人獨領風騷,那人便是風鴻騫。

  風鴻騫生於風州,自小便有「神童」之稱,而後少年成名才華橫溢,十五歲時辭親遠遊,北越雪山,南窮蒼梧,西過大漠,東涉溟海,踏遍煙霞覽遍河山,其才其人亦隨其足跡遠揚天下,舉國提才,必數其名。而他這一次遠遊卻是整整遊了十五年,至他三十歲時,一人一騎風塵歸來。

  風家在風州乃是名門望族,風鴻騫雖父母早已亡故,但族中長輩卻有許多,且個個都十分看重這位風家最為出眾的子孫,所以他一回到家,長輩們對他皆是關懷備至,為他打點生活之餘,最後無不是將其終身大事擺在重中之重。

  需知以風鴻騫的三十「高齡」,在別人家那都是可抱孫子的年紀了,只是他依是獨身一人,且自己似乎完全沒將婚姻之事放在心上,怎不叫長輩們焦急,於是一個個都為他物色妻室。以風鴻騫其人品才華,長輩們當然不能隨便將就,將城中的名門閨秀放了個遍,最後終於挑中了江家小姐。

  提起這江家小姐,那在風州亦是十分有名。生得花容月貌,又通琴詩,江家亦是風州名門,祖上數代為官,那上門說親保媒亦多,只是這江小姐卻是十分的有主見。道婚姻乃自己之事,關乎一生,豈能任他人定之。江家雖有四位公子,卻只她這一位嬌女,江家老爺、夫人萬分疼愛,因此對外宣揚,自家的女婿讓女兒自己挑。於是但凡說親的,都需將人領至江小姐面前,讓她親眼看一眼,只要她能看中即可。只是多年下來,無論是世家貴胄還是才子俊士,這江小姐愣是沒一個看上的,以至到了雙十年華依待字閨中。

  風家的長輩們自也聞得江小姐之名,聽得媒人一說,想著這江小姐年歲相當,出身名門,又有才有貌,與風鴻騫可不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於是,在一個風清花妍的春日,風鴻騫與江小姐予百花盛放的風州名園「瑜園」相會。

  一個風神疏朗,一個琴心詩華。

  於是,一段姻緣便此而成。

  成親後,自是琴瑟在禦舉案齊眉,兩年後,風夫人為風家誕下一位千金。

  風鴻騫平生有三好,一是書,二是酒,三是牡丹。因此,風家最多的是書,最稀罕的是美酒佳釀,最漂亮的自然是花園裡滿園的牡丹,各色品種,應有盡有。

  元愷十六年,四月,正是牡丹盛放的時節。

  當風夫人在房中痛呼淒叫、別的男人也一定是焦灼萬分手忙腳亂時,風鴻騫卻正對著一株牡丹悠然出神。那是一株剛剛開花的魏紫,芳華天顏雍容無雙,看得風鴻騫連連讚歎:「所謂國色天香風華絕代便是如此。」

  侍女匆匆跑來花園裡,告訴他夫人為他添了位千金時,他還在念著:

  若教解語應傾國,任是無情亦動人。

  「老爺,夫人為您生了位小姐,還等著您取名呢。」侍女提高了聲音叫道。

  「啊?」風鴻騫恍然回神,看一眼旁邊瞪目的侍女,又看看眼前的牡丹,然後道:「今日這株魏紫也開花了,定是吉兆,生的女兒肯定會和這魏紫一般的美,不如就叫『風紫』。」

  啊?侍女一愣,未及反應,風鴻騫卻已自己醒悟過來。

  「唉呀不好。風紫……瘋子,不好聽。魏紫叫魏紫那是國色天香絕代風華,換成風紫就不好了,等等……風華絕代……風華……風華……可是總有一天會逝去,有了,挽華,去,告訴夫人,小姐的名字就叫『風挽華』。」

  風挽華的名字就是那樣得來的,她亦沒有辜負她父親為她取這名字的期望,日後果然長成了風華絕代的美人,而她這一生的悲喜似也因她這絕世的風華。

  父母皆是才華卓絕的人物,風挽華其聰慧自是不用說,又家學淵博,是以詩詞文章琴棋書畫那是學一樣精一樣,小小年紀其才學便以令得許些拜訪風鴻騫的學子自愧弗如,人人言道風家又出了個小神童。

  風鴻騫雖滿腹才學雖名聲遠揚,但生性疏狂不羈,予錢財權勢並無貪好,雖有官員推薦入朝,但他都以「秉性不合」為由一一婉拒,好在風家祖業甚多,風夫人有持家有道,倒不用為生活發愁,日子過得及其的富足優溶。

  他已在外遊歷十數年之久,看盡天下風光,是以成親後倒不再出門遠遊,每日裡不是與夫人彈琴品曲,便是抱幼女于膝共讀詩書,又或者閉門不出潛心著書,再或者於城中四處遊賞,與意氣相投者痛飲達旦,與陌路相逢者席地座談,與知己名士書畫相鬥,與眾學子談經論道……

  如此,便是數年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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