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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兩個女子沒個護從敢行走千里,必是身懷絕技的俠女。」淳於深秀手迅速從妹妹手中把酒囊奪了過來,滿滿灌下一口酒後遞絡秋意亭。

  淳于深意今日已喝足了酒,也不跟他去搶,道「有沒有身懷絕技暫不知道,只是那姐姐風辰雪看起來極不簡單。」

  「好酒!」秋意亭灌下一口酒贊道,轉而目光望向淳于深意,「怎麼個不簡單法?」

  「要我說還真說不出來她哪不簡單,跟她們吃了飯喝了酒相處了大半天,那風辰雪其實話不多,看起來也很平常,可是她那雙眼睛……」她略略一頓,偏著腦袋仿佛在回想,「她那目光好似能著透人,偶爾開口說話,你便會靜靜聽從,不敢打擾也不敢違逆,不過呆在她身邊又很自在。」

  「喲喝,這什麼人。」淳於深秀頓時叫嚷起來。自家妹子什麼性子他豈會不知,可讓這個比男人還粗野的妹妹說出這等話的女子會是什麼樣的?「明天帶我們去瞧瞧。」

  誰知淳于深意卻道:「那得先跟她說了才行。若是別人,我直接領你們去了,可她……」說到這她一抬腦袋:「媽的,姑娘我這竟然是害怕嗎?我竟然怕她不高興,我今天怎麼了?」甚是莫名其妙把抹了一把臉,然後一甩手走了,「管他呢,出了一身汗,先去洗洗了,否則等會爹看到了又要嘮叨了。」

  「誒!那風辰雪長什麼樣?漂亮嗎?」身後,淳於深秀追問一句。

  可惜淳于深意理都不理。

  「風辰雪?」秋意亭念了一聲,然後道:「想來她是生在雪天。」

  「呃?」淳於深秀回頭。

  秋意亭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二、暮然回首闌珊處

  第二日。淳于深意並沒有去找風辰雪,便是淳於深秀從旁提了句她也沒有理會,因為她的心裡在跟自己彆扭著呢。她淳于深意什麼人物,怎麼會怕一個才第一次見面的人。

  淳於深秀見她不理便也罷了,轉而去找秋意亭。他們兄妹縱橫丹城沒有敵手,難得有一個武功高強的人當然要好好討教。至於這大名鼎鼎的靖晏將軍為什麼孤身來了丹城,為什麼住在他們家,他無意深詢。他只要知道這秋意亭甚合他的脾性,他們可以喝酒吃肉談天比武做朋友就行了。

  只不過等他在書房找到秋意亭時,卻見他正凝神看著書桌上的什麼東西,一旁他爹也在,正指著書桌上的東西比比劃劃的,於是他趕忙退了出來,就怕他爹揪住了他又嘮叨起來。於是出門去,尋思著是去賭坊裡賭一把,還是去看看殷染姑娘?哪知前院裡卻正碰上了他娘。

  淳于夫人四旬出頭,但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很多,皮膚白皙紅潤,眼神明亮,整個人透著一股爽朗勁兒,面貌雖不算頂漂亮,但瞅著就是舒服。此刻,她提著一籃子菜回來,見長子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於是菜籃子一甩,便當頭砸向了淳於深秀。「娘,你這一砸搞不好就要了你兒子的命了。」淳於深秀趕緊接住。

  「唉,人比人啦,就是氣死人!」春雨夫人看著兒子搖著頭,「那秋將軍與你年紀差不多,卻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娘,你今天怎麼也跟爹一樣了?你平日看你兒子、女兒不是覺著挺好的麼。」淳於深秀不以為然。

  「那是因為你娘以前目光短淺,不曾見識到原來天下間還有秋將軍這樣的人。」淳于夫人一瞪眼睛一插腰道。

  「娘,各人有各人的命。」淳於深秀把菜籃子往他娘懷中一塞,「那秋意亭雖然比你兒子風光,可活得定沒你兒子這樣快活。」

  淳于夫人接過了籃子,低著頭,捋了一把籃子裡的菜,然後輕輕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娘?」淳於深秀見之反有些忐忑。

  淳于夫人抬頭看了一眼兒子,那目光不同以往,沉默了片刻,他才正顏道:「這二十年農民兄妹倆是活得快活,只是是否後二十年還要這樣活著?而今你們兄妹倆已大了,為娘前二十年不管束你們,自然此刻也不會來管束,只是往後要如何個活法,你們自己去好好想想。」

  淳於深秀聽得母親這麼一段話不由得一怔。

  淳于夫人提著籃子往裡走,走路幾步又回頭,道:「這秋意亭……昨日你們比武時娘也隔著門瞅見了,他武藝出自淺碧山,那是一流的上乘武功,比娘教你們的那是研討高明多了。他在家這段日子不妨多與之相處,無論他日是要入朝堂還是要入江湖,能得他指點一二,你們必受益無窮。」

  說完她自提了籃子走了,留下淳於深秀在院子中立了半晌。

  許久後,淳於深秀終是沒有出門,而是去了書房。

  而後幾天,淳于兄妹多是在家與秋意亭切磋武藝,或者是一壇酒三人輪流喝,趁著酒意無所不談,幾天下來,兄妹倆已是一口一個「秋大哥、意亭兄」的喚。

  到了第五天,淳于深意還是忍不住去了那個小院,當然是一個人去的。

  到了巷子前,隔著院牆便見一樹桃花伸出頭來,粉白嬌嫩,春風裡簌簌的抖著芳華。

  敲了門,過得片刻,門開了,露出孔昭那張俏臉,看到是她,便綻開一臉的笑,其嬌俏明媚堪比院中那樹桃花。「淳于姑娘。」

  「可不是我麼。」淳于深意將撿在手中的一朵桃花插在孔昭鬢角,「來來來,嬌花襯美人。」

  孔昭也不阻攔,抬手摸了摸鬢角上的桃花,「我正煮桃露茶呢,你來得可真是時候。」

  「哈哈,這叫有口福。」淳于深意跨步入內。

  入了院子裡便聽「淙!淙!」兩三聲單調的琴聲。

  「你姐姐在彈琴麼?」淳于深意不由問道。

  「昨日買了張琴回來,這刻姐姐正在調弦呢。」孔昭關了門,「我去看看茶好了沒,你自己進去找她吧。」

  「嗯。」淳于深意順著琴聲進了東廂房,推們便見一道纖雅的背影,素衣如雪,發似墨綢,聽得推們聲那人回過頭來,於是淳于深意呆住了。

  時光似乎在此刻停頓,卻又似一瞬便從指間溜走千年。

  等到孔昭端著一壺茶過來時,便見淳于深意還呆楞在門口,不由道:「你怎麼站在門口?進去呀。」

  淳于深意聽得聲音呆呆轉頭,看到孔昭似乎醒轉過來,可神色間還是有些怔然。

  「噗嗤!」孔昭看著她那副模樣不由笑了,只道她是見到陌生人所以驚愣,解釋道:「這是我姐姐,你那日見到她時,她臉上戴了面具,我先前忘了跟你說了,難怪你認她不出。」

  「喔。」淳于深意木木的應一聲,轉回頭看向那個白衣女子,這一看便又看呆了。

  孔昭也不管她,抬步入房,在桌上放下茶盤,「姐姐,茶好了。」

  琴案前,風辰雪調好了弦,起身,看到淳于深意的模樣,不由莞爾,「你這站了都一刻鐘了,腳難道不累麼?」說著她走至桌前坐下。

  淳于深意聽得她說話,才算真正確定,神魂歸了位,抬步走至桌前,喃喃道:「原來你長成這樣,難怪你要戴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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