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天霜河白 | 上頁 下頁
七三


  淳于深意聽得她們的對話,放下酒碗時特意往那桌看去,呆見那姑娘去櫃上要了壇酒,也學著她的樣滿滿倒了一碗,然後雙手捧碗也想豪氣的來上一碗,只是碗至嘴邊時嘴卻不聽使喚,只是微微張唇小啜了一口,喝完了那口她頓了一下再次捧碗至嘴邊,還深深吸氣準備大口喝下,結果依舊只是小小啜了一口,她顯然很奇怪自己為何不能張大口吞酒,眉頭一皺一皺的,看得淳于深意莞爾。習慣有時候是刻到骨

  子裡的,那姑娘舉止如此秀氣,顯見是從小受了好的教養所致。

  「你性子不及那位姑娘豪爽,自然做不到大口喝酒。」一旁的姐姐看著道。

  淳于深意聞言心中一動,不由移目住那位姐姐望去,只見那姐姐比妹妹約莫大一、兩歲,五官端正但無妹妹的美麗,顯得極其平凡,但看第二眼時,淳于深意竟捨不得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只覺得那女子氣態神韻間有一種超脫形貌的出塵秀逸。

  「這酒不好喝,太烈了。」妹妹卻怪著酒。

  「這酒與你釀的自然不同。」姐姐端起酒碗聞了聞,「這酒香醇厚,聞鼻沖腦,想來酒勁極大,你還是莫要喝了,否則會醉。」

  「你不說我也不會喝了。」妹妹按著胸口,「這兒熱熱的像在烤火。」

  姐姐卻又淡淡一笑,道:「其實這才是好酒,只可惜你我都不愛。」

  「那剩下的酒怎麼辦?」妹妹問。

  「放這,小二自然會收走。」姐姐不不甚在意的答道。

  「那多可惜了。」妹妹看著還有大半的酒罈,再看看淳于深意,眼睛子一轉,起身捧起酒罈走至她桌前,「姑娘想來是這酒的知己,這餘下的便送姑娘喝,姑娘不會嫌棄吧?」

  淳于深意欣然接過酒罈,笑道:「求之不得,多謝姑娘。」

  妹妹也一笑,轉身回桌繼續用飯。

  陸陸續續的又有些客人上樓,人一多,便顯得熱鬧了。

  淳于深意一邊喝酒,一邊往那桌看了一眼,這才發觀她們雖只是兩人,那菜卻叫了滿桌,都盤凝香居的招牌好菜,她看得有些流口水,可那對姐妹卻吃得極少,每樣都只是動了幾筷,讓她恨不能代她們去吃。

  那姐姐偶一抬頭,撞上了她毫不掩飾的目光,微微一頓,然後打量了她一眼。那一眼未有任何深意,可淳于深意就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被那雙眼睛給看透了,平生第一次心裡微微發虛,暗想今日髮鬢衣衫還算整潔吧?可沒沾什麼灰土泥印吧?

  卻聽那姐姐道:「姑娘願意同桌便過來。」那淡然的話氣沒有熱情卻也沒有施捨。

  淳于深意還怔愣間,那妹妹卻是立刻轉頭招呼她,「姑娘過來和我們一塊兒吃吧。」

  淳于深意也不是什麼矯情的人,當下抱起酒罈坐到那桌去,「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她也真不客氣,拾筷便大口吃起來,一會兒工夫便吃完了「明珠豆腐」、「八寶兔丁」、「剪雲斫魚羹」三道菜。她吃著時也忙裡偷閒的看了那姐姐兩眼,想知道有什麼反應,誰知那姐姐根本沒看她,專心的吃自己的飯,無論是夾菜的動作還是嚼咽的姿態,都透著一份優雅,卻又自然無比,好似她生來便如此。淳于深意暗自思索,這人看模樣實在不怎麼樣,可一舉一動間透著一股子凜然不可犯的氣勢,估計家中非富即貴,而且該是大富大貴。

  妹妹注意到淳于深意的目光,於是悄悄附首過去,輕聲地說.「姐姐雖沒說,可我知道她心裡喜歡姑娘。」

  嗯?淳于深意挑起一邊眉毛。

  「以前那是規矩不許,但我們出來這幾年,一路上有時需與人共桌用飯,可姐姐寧願坐路邊石塊上也不與她不喜歡的人共桌。自我們出來,總共也就……加上姑娘也總共四人與姐姐一起吃過飯。」妹妹又道。

  「哦?」淳于深意又挑起了另一邊的眉毛。這人原來還有這等怪毛病。

  妹妹笑了一下便自顧吃飯。淳于深意又發觀她吃得更慢,每一道菜她嘗過後都會停一會兒,似乎在回味,淳于深意著著兩人,暗想難過這菜真要細嚼慢嚥才好吃不成,於是也夾了一筷子鹿肉慢慢嚼著,味道是很好,可和平常自己的吃法並無兩樣。接著她又發現,姐姐在哪樣菜上多吃了一兩口,妹妹便會把那道菜品嘗得更久一點。

  妹妹察覺了淳于深意疑惑的目光,輕輕一笑,道:「我嘗嘗看他們的菜是怎麼做的,回頭我好做給姐姐吃。」

  「喔。」淳于深意懂了,接著雙眉一挑,「你嘗嘗味道便能做出?」

  「嗯。」妹妹也挾了一塊鹿肉吃,「下回請你吃我做的菜你便信了。」

  「好啊。」淳于深意隨口應下便也不再管兩人,自顧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樓梯間傳來咚咚的響聲,小二隻道又來客人了忙趕上去,卻是一位青衣少女上來,懷中抱著一把破舊的琵琶。

  「朱姑娘是你呀。」小二招呼一聲看樓上客人沒什麼需要便下樓去了,顯然這少女不是客人。

  那少女年約十六、七歲,雖是布衣荊釵,但瓜子臉柳葉眉皮膚白皙,頗有幾分秀色。

  她向小二微微笑一下算是回應,然後移目飛快地掃了一眼滿堂的客人,人都沒看清便又迅速低頭垂眸,失之大方氣度,卻是小家碧玉的羞怯憐人。她站了片刻,指尖絞著衣角,終於是鼓起勇氣喊了一句「客人要聽曲嗎?」聲音倒是脆生生的甜,只是到「曲嗎」兩字時己只—點細細尾音,顯見是十分的害羞。

  不過這一句倒是惹得堂中許多客人抬頭住她著去,然後便聽得有人叫道:「喲,是憐玉姑娘,來來,給少爺我唱一曲,唱好聽了重重有賞。」說話的是堂正中一桌的一位年輕男子,衣飾錦麗,相貌也端正,只是看著那朱憐玉姑娘的目光過於露骨了。

  朱憐玉看到那年輕男子微有些猶疑,但還是怯生生的走到那桌,垂著頭輕聲問:「不如黃少爺要聽何曲?」

  那黃少爺看著眼前的人滿臉的笑,道:「憐玉姑娘撿好聽的唱就是,只要是出自姑娘之口,少爺我都喜歡。」說著目光便在朱憐玉的一張紅潤小嘴上掃視了一圈,他同桌的幾人頓時竊竊笑起來。

  朱憐玉被笑聲哄得一張秀臉通紅,更是不敢抬頭,指尖撥了撥弦,便輕聲唱起來:

  「柳絲長,春而細,花外漏聲迢迢。驚塞雁,起城鳥,畫屏金鷓鴣。
  香霧薄,透簾幕,惆悵謝家池閣。紅燭背,繡簾垂,夢長君不知。」

  她聲音嬌脆,琵琶韻律婉轉,堂中許些人都被歌聲吸引,一曲罷,好幾人都揚聲叫好,那黃少爺更是笑眯眯道:「憐玉姑娘不但人美歌聲也甜,聽得少爺我這心肝兒呀都要化了。」

  「多謝黃少爺誇讚。」朱憐玉怯怯地施禮答謝。

  黃少爺忙伸于去扶,一邊道:「憐玉姑娘唱道『夢長君不知』,其實少爺我是知的,因為少爺我也夢著憐玉姑娘而嫌夜長啊,咱們可不是心有靈犀嘛。」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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