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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這……」孔昭想了想,「二公子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是古盧人。而且就算是古盧的後代,可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就是我們皇朝人了,他怎麼會做對侯府、對皇朝不好的事來?!而且人人不都說陛下是明君麼,明君又怎能這般猜忌臣下?」

  「陛下是個明君,但身為一國之君,行差踏錯半步,必是傾國之災。前車之鑒,他又怎能不引以為戒呢。」傾泠心中歎息一聲。

  「什麼前車之鑒?」孔昭又糊塗了。

  傾泠將手中《帝側玉氏》放回書架,才道:「開國之君朝晞帝是一位雄才偉略之人,他當年征伐四方,令天下諸國臣服。而在諸國之中,有一個蒙成王國,世代生活在蒙成草原上,是一個驍勇彪悍的民族。但在朝晞帝所率的鐵騎之前,亦只有敗亡一途,蒙成殘部最後作為屬國臣服皇朝,朝晞帝賜他們新的國名——古盧。」

  「原來古盧是這樣來的。」孔昭了然地點頭。

  傾泠繼續道:「古盧稱臣後,朝歲納貢,如此過了幾十年,彼此都還勉強算得上是相安無事。到了祐玄年間,皇朝出了一位臣子,名楚玉徽。他允文允武,極具才幹膽識,頗得昭武帝的信任,同僚亦對其讚賞有加。而此人在祐玄十二年,主動提出去駐守白州。白州在極北之地,與古盧接邊,是皇朝十九州中較為貧瘠的一州,還與古盧時有摩擦,諸多大臣都是不願去那兒的。楚玉徽此舉令昭武帝大為賞識,於是同意了他的請旨,讓其赴任白州大都統。大都統是一州武將中的最高統帥,掌管整個白州兵馬。」

  傾泠說到此,稍稍一頓。孔昭聽得正出神,忙追問:「後來呢?」

  傾泠眉頭輕輕一攏,道:「誰人也想不到,楚玉徽到了白州便起兵反皇朝,又與古盧國裡應外合,轉眼間,整個白州便都在他們手中。等到帝都得知消息,他已拿下半個琅州,頓時整個皇朝譁然震驚。而那刻,楚玉徽告曰天下,他本乃蒙成王室後裔,臥薪嚐膽數十年,便是為了一雪當年的國仇家恨。皇朝聞之,無不驚愕。後來一查才知,這乃古盧處心積慮謀劃了幾十年的陰謀。自蒙成王國敗後,王室中有一位王子悄悄隱遁,來到皇朝改名換姓,娶妻生子,再栽培兒子成為皇朝大臣,也就是楚玉徽,為的便是要他有朝一日兵權在握,與故國裡應外合,以雪當年滅國之恥。」

  「啊……」孔昭聽得瞠目,「後來呢?後來怎樣了?難道真的給他成了?」

  傾泠聞言一笑,伸手彈了彈她額頭,「傻丫頭,若真給他們成了,今天又怎麼還會有皇朝。」

  「呃?也是。」孔昭摸摸額頭,「那後來呢?公主,後來又是怎麼保住皇朝的?」

  傾泠面上笑容未消,道:「雖給楚玉徽暫時得手,但偌大一個皇朝,又豈會給他三兩下便打倒了?皇朝之廣,人才之多,兵馬之壯,怎是區區古盧可比。後來,昭武帝派華州大都統蕭天掛帥平叛。這蕭天出身將門,乃是當年跟隨朝晞帝的開國功臣『掃雪將軍』蕭雪空之後,那滿腹的韜略豈是耍弄陰謀的楚玉徽可能相比的。蕭天領兵出戰,半個月便收復了琅州,再乘勝追擊,收復了白州,一路追著楚玉徽殺到了蒙成草原上的伊依漠雪山下,才退兵。」

  「這蕭將軍真是位大英雄!」孔昭不由得驚歎。

  「蕭家歷代多有英豪佳人。」傾泠也點頭,「這位蕭天的妹妹蕭玄是昭武帝的妃子,其不但是史上有名的美人,而且聰慧非凡,尤擅棋道。當年一局招親的玲瓏折盡天下俊才,聽聞後來是昭武帝解了,才成就了這段姻緣。而她留下的許多玲瓏,今時今日依然有『幻潮』『雲生』兩局無人解出。那『祐玄』的年號便是為她而改,足可想見她當年的風華,才可令一代聖君昭武帝如此傾心。」

  「啊……真想看看她本人。」孔昭聽得,不由心生嚮往,緊接著雙眼一轉,看著傾泠,道,「不過她肯定沒有公主美。」

  傾泠卻沒理會孔昭的話,繼續道:「古盧最後雖是表面再次降服了,但骨子裡的仇恨卻從未忘過,且幾年後楚玉徽殺了原古盧國王,自己當了古國之主,便又掀起了兩國的爭戰……如此便是一百多年過去,兩國之間一直是戰了又和,和了又戰,沒個消停。」

  「唉,這都怨這個楚玉徽。」孔昭歎一口氣道。

  「勝者王,敗者寇,歷史上的人與事往往難以用對與錯來論斷。」傾泠道,「只不過經此一事後,皇朝人對古盧人的憎惡與戒心是越發地重,雖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言太過冷漠,不近人情,但也有一定的道理。所以陛下再英明,也決不敢忘當年之事。」

  「那二公子就只能做個清閒富貴人?」孔昭頗有些不平。在她心裡怎麼也沒法把秋意遙跟背叛、陰險、卑鄙等話語聯繫起來。

  傾泠輕歎道:「以為君者的角度來看,能許威遠侯這樣舉足輕重的大將收養一個身份可疑的孤兒,陛下已算是開明的。而秋意遙不出世,亦不在人前展現才華,就是為秋家著想。若他如秋意亭那般張揚,只怕早為上所忌,秋家亦不會有今日的安然富貴。」

  「唉,可惜了二公子。」孔昭再次歎氣。

  傾泠默然。

  拾三、空穴來風亦有因

  他略略一頓,指尖撫著琉璃,再道:「還聽人說,琥珀色琉璃是權威的象徵,娘以為如何?」

  十二月二十六日。

  戚以雅拉著呂以南去找顧氏,說想去華門寺進香拜佛,為意遙表兄祈福。顧氏是個信佛的人,只是這幾日一心一意地照顧秋意遙,都不曾得空去拜拜菩薩,此刻聽戚以雅這樣一說,歡喜之餘,也為戚以雅的體貼懂事而心慰。忙命人備了車馬,派了侍從,護送兩位表小姐去華門寺。

  華門寺坐落於帝都城南面,占地極廣,廟宇亦堂皇氣派,乃是帝都名寺,平日多有達官貴人來此進香。

  戚以雅與呂以南到了華門寺,便見寺前停著數輛馬車。寺門前還守有侍衛,一見她們的馬車駛到,立時有侍衛上前盤問。聽得是威遠侯府的小姐,態度稍緩,讓過了路。

  寺中聞威遠侯府人來上香,即馬上有知客僧迎出來。

  無由地被侍衛一番盤問,呂以南心裡有了惱意,進到寺裡即問知客僧:「什麼人這麼大的排場?」

  「阿彌陀佛。」知客僧合掌,「是安豫王府的虞夫人。今日是虞家老爺、夫人的忌日,她每年的今日,都來寺中為她爹娘做一場法事。」

  「以雅也曾耳聞此事。」戚以雅微笑,「虞夫人如此孝順,真是難得。」

  呂以南一撇嘴,沒有說話。

  知客僧領著兩人繞過正雄寶殿,看樣子似是往偏殿小佛堂而去。

  呂以南當下停步,抬手一指左邊,道:「正雄寶殿在那邊,你這是領我們去哪兒?」

  「阿彌陀佛,還請兩位見諒。」知客僧合掌行禮,「此刻大殿裡正在做法事,兩位入內,多有不便,所以請小姐在偏殿佛堂拜佛。」

  呂以南聞言,臉色頓變,戚以雅忙拉她一下,輕輕喚一聲:「妹妹。」呂以南對上她的目光,暗暗一咬牙,轉過頭去。戚以雅轉頭對知客僧微微一笑,「只要心誠,想來不管在哪兒拜佛,佛祖都會知道,都會成全的。還請師父帶路。」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知客僧合掌一禮。

  兩人跟著知客僧到了偏殿佛堂,上香參拜,又捐了香火錢,才出殿。

  侍候在旁的知客僧問她二人是留在寺中用過齋飯,還是即刻回府。

  「我姐妹二人早聞華門寺盛名,所以想在寺中游賞一會兒,師父請自便即是。」戚以雅道。

  「如此,二位小姐請便。」知客僧合掌一禮,便退下了。

  戚以雅拉著呂以南在寺中轉了半個時辰,大半個華門寺也看過了。寺中道路繁多,兩人亦不識路,所以走著走著,便轉到了正雄寶殿前。只見殿前以圍幔遮擋,侍從環立,殿中傳來陣陣誦經聲,場面甚是宏大。

  「好大的場面。」

  「不愧是安豫王府的人,做一場法事也這般氣派。」

  耳邊忽聽得有人感慨,兩人轉頭看去,便見側旁廊上立著兩個衣飾富貴的婦人,正瞅著大殿指點。

  「這位虞娘娘倒也真孝順,每年都來。」

  「可不是!看來今日不方便,我們改日再來求菩葉靈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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