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天霜河白 | 上頁 下頁
三一


  「哦?」秋遠山接過,打開一看,頓時面露喜色,「為父想了兩天都沒想出法子!遙兒,辛苦你了。」

  秋意遙搖搖頭,安慰父親道:「爹爹莫太擔心,哥哥定不會有事的。」

  「嗯,為父現在將此信即以星火令送出!」秋遠山拍拍兒子的肩膀,轉身大跨步往外而去。

  望著父親走遠的背影,秋意遙微微松一口氣,隨即離去,回自己的居所德意園。深秋的夜風極冷,耗了一日的神,極是疲倦,被風一吹,頓覺冷意侵骨難以承受,不由加快了腳步,迎面一股冷風灌來,未及掩面,便是一陣咳嗽。

  不由微微苦笑,對他而言,最難熬的冬天又要來了。

  雖說方珈、穆悰變著法子想讓公主多出園走動,傾泠也確如他們所願,不再閉居德馨園中,只是她去的地方不多,也就是竹林中的留白樓、東邊的桂園以及沿途經過的石道、花園。府中的僕從有多次碰到了她的,無不驚豔當場,回去後與人吹噓著,以至每逢傾泠出園,一路上偶遇的僕從越來越多。不知是對公主的敬畏,還是對她美貌的驚慕,人雖多了,卻也只是悄悄地看著,倒並未令傾泠生出厭煩之心,是以也就由之去了。

  美麗的人總是容易讓人生出好感的。侯府裡的僕從覺得公主雖然模樣冰冷了些,可她每次都是去書樓,去桂園,肯定是很有學問的,她的人品定也如桂花般清淡素潔。於是,漸漸地又對公主生出喜愛之心,只是不敢近前罷了。

  有人歡喜,必也有人討厭,世間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呂以南姑娘對侯府僕從們交口稱讚的公主的厭惡之心,卻是越來越甚。

  這一日,孔昭陪著公主又去書樓,在花園裡迎面碰上了呂姑娘,雖是各自走著一條道,中間隔著數尺寬的菊花叢,可呂姑娘卻是無視而過。傾泠倒沒什麼,孔昭卻很不平。就算是不與公主行禮,那至少也該有個笑臉,或是點頭致意一下。偏這位呂姑娘昂首挺胸目朝九天,完全無視公主!太無禮了!孔昭心裡很氣,但看前頭走著的公主,似乎毫無察覺,便也未言語,只是輕步跟隨。

  到了書樓,傾泠將書放回原處,再取了旁邊的書,翻開,又是一本留有評言的書,再抽旁邊一本,並不是。

  果然。

  她指尖撫著書邊,輕輕一笑。

  「公主,怎麼啦?」孔昭見她無故發笑,不由問道。

  傾泠垂首翻看著書,唇邊的笑意依然未隱去,這令孔昭更是好奇,「公主,你在笑什麼?」

  傾泠抬首看向孔昭,這一眼令孔昭甚是驚訝。幾曾看過公主有過如此明顯的歡快眼神?一雙眼似那水晶燈般,亮得攝人。

  「孔昭,你不是曾問我書上的評言是誰留的嗎?」傾泠翻著書頁,「這些都是秋意亭寫下的。」

  「噢,」孔昭明白了,「公主是看到了駙馬的評言,所以高興。」

  傾泠卻是輕輕搖頭。

  「啊?」孔昭又不解了,「那公主是為啥高興?」

  傾泠卻又不語了,慢慢移步走著,走到書桌前,一眼便瞅著了桌前燈檯上差不多燃盡的蠟燭。他……每日都在這裡待到極晚?每一本她看的書,都是經他手挑出來的?

  「孔昭,你說這書樓還會有什麼人來?」她忽然道。

  「侯爺呀。」孔昭答得理所當然。

  傾泠又搖搖頭,「侯爺不是個看書之人。」

  「那……夫人?」孔昭這回答得不是很有底氣。

  傾泠再次搖頭,「夫人就更不是了。」

  「啊,我知道了!」孔昭雙眼一亮,想到一人,「肯定是二公子,就是把公主娶回來的二公子!」

  傾泠這次不言語了,目光透過窗口,望著樓外的翠竹,筆直挺立,鳳尾森森。「我這些日子看的書,除第二次的那本外,其餘全都是留有秋意亭評言的,不會有那麼多巧合,必是有人為之。」

  「啊?」孔昭一愣,然後問道,「誰這樣做?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這個人是二公子?」

  傾泠收回目光,然後在書桌前坐下,翻開手中書,目光落在那一面的評言上。

  「為什麼要這樣做?」淺淺一笑,眉卻不自覺地輕輕凝起,「人的言行會表露這人的個性、喜好、行事風格……他這般做,不過是想我從這些書上的評言中多多瞭解一下秋意亭這個人吧。」

  「哦?」孔昭眨了眨眼,「他想要公主從書上瞭解駙馬,可瞭解了駙馬又怎麼樣呢?」

  傾泠目光看著書上的墨蹟不移,「我這些天看了這麼多秋意亭的評言,幾乎已看出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

  呃?孔昭還是有些迷糊,「那駙馬是個什麼樣的人?公主瞭解了又怎樣?」

  「秋意亭麼……」傾泠唇邊又浮起一絲笑意,「是一個驕傲張狂的人。」她簡潔地一語概括。

  啊?孔昭瞪眼:這麼……差勁?那怎麼配得上公主!

  但傾泠接下來又道:「但同時他也是一個聰明、極有才能的人。我看的這麼多書皆有他的評言,足可見他博覽群書,卻又不迂腐,反而有自己的見地,於兵事上有過人的敏銳,想來確如傳言所說『天賦絕佳的冠世將才』,而且從這些評言中還可看出他性格剛毅,行事果斷。」

  「那……」孔昭眨眨眼,「這不挺好的嗎,前面的缺點跟後面的比起來完全不算什麼嘛。」

  「還有一點,其人有野心有抱負。」傾泠又低低加一句。

  「野心?什麼野心?」孔昭一雙眼瞪得圓圓的,然後想到某點,不由無比震驚,「難道他想當皇帝不成?」

  「撲哧!」傾泠一笑,搖頭。

  「那是什麼?」孔昭側頭想了想,然後一拍手掌,笑道,「啊,我知道了,他肯定是想當天策上將軍!」

  傾泠聞言不答,卻也不反駁,只是靜默片刻,才緩緩道:「比之那,應該更為壯闊。」

  「啊?」孔昭嚇了一跳。天策上將軍還不夠大?那可是皇朝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位置,二百多年來,總共也才得兩位!一位是現今的皇弟安豫王。一位是開國之初的昀王殿下皇雨,朝晞帝逝後他輔助幼主延治帝,護佑國朝數十年,延治帝親政之時特為他設「天策上將軍」之位,諸王之上,百官之首,統帥天下兵馬。

  「『天策上將軍』可以每朝每代皆有,但他要做的是——秋意亭——是古往今來唯一的一個!千百世過後,他依然光耀史冊!他的抱負又豈是一個『天策上將軍』容納得了的。」傾泠眼中蘊涵著一抹笑,似是讚賞,又似是感慨。

  「啊……」孔昭開始驚歎,「駙馬的野心還真不小!」在她看來,那是她無法想像的事兒。

  「所以……」傾泠看著孔昭,「對著這樣的人,你覺得如何?」

  孔昭有些臉紅,憨憨地答道:「奴婢覺得駙馬很好,很讓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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