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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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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開權力爭鬥的是非,李太后領著瑞羽和東應在西內蟄伏了十幾年。本來以為唐陽景登基之後,天子、宦官、權臣三者之間能夠互相妥協牽制,那麼她們就能安靜地生活,卻想不到,平靜數年的生活再一次被打亂了——而且打亂它的,不是別人,竟是唐陽景! 唐陽景先把東應強行帶走,又令人封鎖殿門,連守門的將軍對太后的懿旨也敢公然違抗,這樣的用意實在是太險惡了! 瑞羽心中驚濤駭浪,面上卻不動聲色,召回青紅,「既然元將軍奉有旨意,不開宮門,我們便回去吧。」 瑞羽深居簡出,除了年節祭祀等必要場合,一般不出現在人前。元度只見過瑞羽由李太后領著,在天子面前順從的一面,以為她自幼失怙失恃,又長於深宮寡婦之手,性格必然懦弱。可聽到瑞羽剛才的話,元度頓時松了口氣,感激地說:「長公主殿下體恤下情,末將萬分感激。」 瑞羽微微抬手,淡然道:「你來,將太娘娘的懿旨接過去,代予傳給長安殿。」 元度遲疑了一下,想到兩宮畢竟沒有正式翻臉,他不開宮門可以,但太后懿旨讓他代傳,他也不肯,難免會落人口實,於是便對手下的裨將一使眼色,示意他從宮門的偏角門出去,將懿旨接下。 那裨將從戒備森嚴,只開了一條細縫的城樓小側門裡擠出來,迎上前來接旨。瑞羽手托書著詔令的黃麻紙,卻沒有下輿之意,而是微微抬頭,看了那裨將一眼。 元度從未細看過這長公主的長相,此時雙方相距不過十余步,他才忍不住抬頭,想看看她到底生的什麼模樣。可抬眼望去,不知是正午陽光太烈,還是她的容貌過於豔麗,他看不清她的五官長相,只能看到她身週一圈耀眼的光暈。 元度只覺得這一眼看過去,眼睛便灼灼生痛,於是他趕緊閉上眼睛,隨即聽到她清冷如水的聲音娓娓喚了一聲,「元將軍。」 元度眼睛雖然閉著,卻仍覺得眼前亮光閃耀。聽到她清冷的聲音,元度突然有種暑氣侵逼時置身冰窖的感覺,既覺得心頭煩悶,又覺得身體舒暢,分不清是好受還是難受,他下意識地應道:「末將在。」 瑞羽緩緩詢問:「你覺得漢武帝當如何評價?」 元度雖覺得她的問題怪異,但心中恍惚,卻不由自主地回答:「一代英主。」 瑞羽點頭輕哼一聲,「魏其侯竇嬰的出身、官職、聲譽如何?」 元度怔了怔,回答:「其為竇太后親侄,武帝表舅,官拜丞相,得聖恩眷顧,舉世無雙。」 瑞羽再問:「竇嬰緣何身死族滅?」 元度被她連番詢問,已無暇思索,張口便答:「為人耿直,不通權術,與後戚相爭,為王太后所惡。」 瑞羽的嘴角慢慢地彎起一個弧度,神情裡盡是譏誚之意,一字一句地問:「竇嬰賢能,可王太后一惡,竇氏便身死族滅。元將軍捫心自問,你是何等樣人,膽敢怠慢太娘娘懿旨至此?」 炎炎夏日,聽了瑞羽的一番話,元度不禁打了個冷噤,然後沉默不語,這宮門他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開。 瑞羽卻也沒指望元度能打開宮門,她只是將手中的假懿旨托高了兩分,提了一分聲氣,問道:「太娘娘的懿旨,可當得元將軍親手恭迎?」 元度聽她不過是嫌裨將接旨過於怠慢,心下便一松,微微思量,道:「末將斗膽,懇請長公主殿下一人到城樓上來交旨。」 青紅大怒,戟指喝道:「元度,你好大的狗膽!」 瑞羽見元度防得滴水不漏,微微一哂,止住手下禁衛的騷動,「太娘娘所囑之事要緊,諸卿少安毋躁。」 語畢,她抬頭望著從城樓哨口裡露出臉來的元度,「元將軍既敢出這主意,予便屈尊一往,又有何妨?」 她走下肩輿,夏風吹來,只見她輕裳飄逸,削肩纖腰,亭亭玉立。 宮門裡外上下,看著她步步盈盈,不知不覺中,都屏息凝立。 第二章 宮門變 瑞羽並不理會他,仍舊提氣傳令,「予今日詣闕叩君,崇明門衛士阻攔,若是予入門半刻,不聞予聲,即是崇明門衛士弑主謀反……」 元度的眼睛有被光輝灼燒的刺痛,但他看著瑞羽行來的身姿,偏又無法移開目光。直到瑞羽踏進城樓的陰影裡,他才看清她,不似別個宮中貴女一般濃妝重彩,面上雖無半點脂粉,卻膚色如雪,靨生嫣紅。鴉青的雲鬢下,雙眉飛揚,漆黑如墨的眼眸瀲灩流光。未貼花黃的飽滿額間,一顆綰挽鬢金纏鳳裡垂下的寶石嬌豔欲滴,與她鼻下潤澤的丹唇相映生輝。 如此的容貌,已將女子天賦的顏色展露到了極致,令人不敢平視,卻又捨不得不看。 元度直到瑞羽走進城樓裡,才垂下目光,肅拜行禮,恭聲道:「太娘娘千秋萬福,長公主殿下金安。」 瑞羽眉梢微挑,冷然問道:「你平日接陛下的聖旨,也是這般行禮?」 元度拱手道:「末將值守期間,甲胄在身,不能全禮,請長公主殿下恕罪!」 瑞羽曼聲問道:「若予定要你除去甲胄,全禮跪拜,你當如何?」 元度怔了怔,苦笑著拱手,「長公主殿下體恤下情,請勿為難末將。」 「予以長公主之尊,受你一禮,也叫為難?」瑞羽輕笑一聲,眉宇間一片雪色,冷厲如刀,喝道,「既然如此,你當知予今日前來東內,本就是與你為難!還不將宮門打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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