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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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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中不見陽光,兩人的容顏都在跳動的火光下明暗不定。 在一片凝固中,尚誡冷笑問:「德妃娘娘經此一場功勞,必定重新得到皇上的寵愛了,我先在這裡恭喜你了。那麼殺我的詔書已經下了嗎?」 「下了……而且,是我親手寫的。」她一字一頓,用力說。 尚誡長長出了一口氣,說:「沒想到我是死在你的手裡。」 盛顏用力咬著下唇,拼命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她聽到尚誡冷冷地說:「盛德妃,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盛顏出來的時候,刑部尚書趙緬正在外面恭敬守候。她低聲對他說:「今晚遲點,好好送他上路吧。」她聲音此時微微顫抖,竟似控制不住自己。 趙緬驚疑不定,看她轉身出大獄,牆上跳動的火光將她身體拉得忽長忽短,波動不定。她身子太過纖細,竟似要消失在火光中一般。 從刑部離開,已經是黃昏,太陽剛剛落下,月亮就已經升起。圓月缺了一塊,從枯樹梢頭看去,分外冷清。 鑾駕從街上經過,所有的人都羡慕遠望。 是,誰不羡慕她?她是當朝德妃,她是太子母妃,她幫助自己的丈夫除掉了朝中最大的障礙,普天之下的女子,誰能比她更尊貴? 只是這人生,畢竟不是以地位來計較幸福的。 回到宮中,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 一個人在深深的宮牆之內徘徊,周圍一片死寂,只有風聲不知世事,間或呼啦啦刮過,驚醒沉思中的盛顏。她抬頭看看四面,神情平靜而疲倦。 未來也沒有什麼好怕的,現在已經是她最壞的時候。 雕菰走近來,有點焦急地說:「娘娘,鐵霏到現在還沒回來,是不是派人去找找看?」 盛顏搖了搖頭,沉默一下,卻又說:「你叫個內侍去稍微問一下吧。」 「是。」她答應了,又說,「夜風這麼冷,雪還沒化呢,娘娘還是回去歇息吧。」 「不用了。」她淡淡的說,「我再等等。」 雕菰不明白她在等什麼,又不敢問,也只好先退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看月亮漸漸西斜,景泰奔到朝晴宮,在外面對雕菰急聲說:「快請德妃娘娘,朝廷要事,皇上召見她。」 雕菰心裡一驚,趕緊進內來,看見盛顏還站在那裡發呆,也不知道為什麼,雕菰悚然驚出一身的汗來。 「娘娘,皇上召見。」 盛顏如臨大赦,臉上卻現出微微的笑意來。她點頭說知道了,卻並不著急,慢慢進殿內換了一身青色衣服,對著鏡子看了許久,又換了一身黃色裳裙。雕菰見她鬢邊有一點亂髮,想要替她攏上,她卻制止了。 來到仁粹殿,君容與就在旁邊。尚訓若有所思地打量她,說:「這麼深夜讓你起來,不知道會不會有所不便?」 「並不會,但憑皇上吩咐。」她說。兩個人都很客氣。君容與在旁邊看著他們,沉默不說話。 「瑞王逃出城了。」尚訓說。 盛顏愕然問:「天牢防衛森嚴,怎麼會?」 「刑部左丞剛剛過來說,宮中有個侍衛拿著鳳符和代行朝政的手書來提瑞王,茲事體大,他們本不敢交人。但刑部尚書趙緬卻一力承擔下來了,並且與那位侍衛一起押送瑞王進宮。但卻在半路上,三人失去了蹤跡。」 盛顏默默地聽著,臉上不知是喜是悲,尚訓注意著她的神情,見她滴水不漏,微微一頓,便繼續說下去:「君防衛去城門看過了,趙緬已經帶了幾個人用禁宮的鳳符出城了。守衛以為是與外面的兵馬有機密事,不敢阻攔。瑞王就這樣逃脫了。」 盛顏聽著,低聲說:「這可如何是好……」 仁粹宮中燈火通明,照著她惶急的容顏。她在燈光下目光與尚訓對視,有驚慌與後怕,就是沒有心虛。 尚訓見她這樣的表情,便又說:「這樣重大的機密事,居然就這樣功虧一簣。德妃認為該如何?」 「自然是儘快追趕,或許能來得及也未可知。」她說。 尚訓微微點頭,轉身對君容與說:「讓沈牧謙帶人去捉拿他,趕上了格殺勿論,有功之人均可連升三級,另加重重賞賜。」 盛顏在旁邊說道:「沈牧謙以前是瑞王麾下將士,後來累軍功被瑞王提拔到這個位置,假若他像趙緬一般,恐怕於朝廷不是好事,不如勞煩君防衛走一趟,相信君防衛不會令我們失望。」 尚訓看向君容與,他年少氣盛,立即領命,轉身奔出。 殿內安靜下來,又只剩下尚訓和盛顏兩個人。 遠處傳來低低的宮漏聲,已經是深夜了,尚訓看著盛顏,突然柔聲道:「這麼晚了,霜冷雪滑,不如你就在這裡睡下吧,我……傷口有點疼,你在我身邊的話,我也許能好一點。」 盛顏聽到他溫柔虛弱的言語,心中覺得微微觸動。她答應了,抬頭看他,在宮燈的燦爛光華下,他臉色蒼白,疲憊之極。 她難過得幾乎流下眼淚來,可在心裡,又有點如釋重負。 尚訓將他傷成那樣,他也把尚訓弄成這樣,如今她借別人的手放走了那個人,也算是,還了他那一吻的情意。 從今以後,瑞王尚誡,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再也不見了。 她這樣想著,內心不覺輕鬆起來。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掛心那個人了,只有眼前這個人,是她的丈夫,她應該要一生一世好好相愛的人。 她上前去,伸手握住他的手,說:「天色已晚,早點休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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