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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〇


  「你怎麼又回來了?」一邊問著,好月喚了個回廊下值夜的老媽媽來將水盆取了走,又對西林道,「韓小姐要歇下去了,今晚就我伺候她吧。」

  西林將好月拉過門邊立在廊下笑道:「沒什麼,主子打發我來問問韓小姐缺什麼沒有。另外說王府裡大部分人只知道公主和大皇姑在,並不知道娘娘也在,只當白芷是跟著來伺候公主的。也就王妃幾個貼身的丫鬟知道娘娘來了,所以囑咐我們對王府的下人不必提起這些話。」

  好月會意,又聽了幾句話,便折回韓柔屋中去。雖然她不會逾矩和韓柔共眠,但今日篤定是要和韓柔說許久的話了,這個韓小姐一定能讓王爺幸福快活,好月深信不疑。

  「好月姑娘也喜歡王爺?」這是方才自己發問後,韓柔的反問,可是她沒有等自己的答案,就極認真而坦誠地說:「我喜歡你們的王爺,想與他一生一世。」

  好月雖是個奴婢,卻在宮裡待過,而在臻昕身邊也跟了好多年,這過程中她見過的達官貴人貴族千金絕對比韓柔還要多,姿貌出眾不稀奇,溫文爾雅也不少見,幾乎每家每戶出來的千金都是一個模樣,但韓柔這樣的女孩子是她從未見過,或者說她聽過,但本不十分信的。

  便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女孩子,也很少有會對一個陌生人說自己心思的,可是韓小姐卻很坦實地告訴自己她對王爺的喜愛和心願。

  「那紅兒是小型馬匹,雖然不健壯頎長不能為將軍勇士所騎,但也極其珍貴要價不菲。當時我便想,那個侍女定是為王爺所喜歡的姑娘,若非如此,僅僅一個普通侍女如何能要得起王爺的饋贈?」

  好月已不記得當時是用何種神情看著韓柔的,這並非她第一次被人肯定說王爺是喜歡自己的,可從韓柔口中說出來,為什麼感覺就如此不同。更何況,韓柔本身也是愛著王爺的。

  只記得當時自己慌忙答:「韓小姐不要誤會,奴婢當初只是和王爺打了個小賭而奴婢贏了,王爺問我要什麼,我就隨口說了。即便……即便王爺喜歡奴婢,也只是因為奴婢和公主年紀相仿,王爺偶爾思念公主,就把奴婢當妹妹看了吧!」

  這樣的對詞是好月一早就在心裡想好的,她想過如果有一天王爺問自己,或者別人再提起這件事,她就要以此來解釋。可是今日真的將這些話說出口後,自己竟真的坦然了。或許因為自己真正該將這些話告訴的人,就是韓柔。

  畢竟當不再鑽入那成為王爺侍妾的牛角尖後,好月最怕的,就是自己可能會成為今後王爺幸福生活的絆腳石。

  「我也是這樣想的。」可韓小姐的回答沒有帶一絲一毫的猶豫,她只是含笑看著自己,那笑容裡總是帶著極感染人心的溫暖,「以我對王爺的瞭解,我知道在王爺的身上背負了很多包袱,我便想,王爺身邊當真有一個能讓他用心去挑一匹馬送給她的女孩子,那在他從前的生活裡,一定還是有許多許多快樂的。每每想到這些,我就特別感激那個女孩子,今日看到好月你,才發現原來並非王爺喜歡你,還有公主還有很多人,自然還有我,或者說每一個人都很喜歡你。」

  45、寸草心

  翌日,六宮傳旨,皇后臥病中宮暫不理事,皇貴妃、仁貴妃共掌六宮諸事。

  而前朝,早朝時眾人不見日日勤勉的宸親王,詢問之下方知,大皇子昨夜于馬場跌傷正臥病在家。

  睿皇后與長子同時稱病,讓心思細密之人無不好奇,紛紛私下揣測。自然這都是後話,畢竟皇室裡的事情風雲變幻深不可測,旦夕禍福,誰也無法預料。唯有靜觀其變後發制人,方能保仕途安穩。

  一早,宸王妃帶著側妃來向婆婆請安,卻被告知婆婆已然回宮,而小姑姑真意回了昕王府去,一併連大姑姑若晴也早早回家中去。

  「你們怎麼搞得?怎麼爺那裡一點消息也不曾聽到?三個人這樣離開,府裡就沒有知道的?」秋日清晨柔煦的陽光灑在范新蘭高貴美麗的臉上,將她心內的焦急袒露無疑。

  自從嫁入皇室,范新蘭處處謹小慎微,她很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很明白婆婆對自己有怎樣的期許,為了討好婆婆,她什麼都會做。有時連她自己也弄不清楚,究竟是愛丈夫,還是愛婆婆。

  譬如昨夜的事,又如今晨的事,此刻范新蘭只覺得自己把所有的缺點和錯誤都寫在了臉上,婆婆眼裡從此看見的都不再是之前的那個兒媳婦。

  「姐姐別著急,母后做事總是有她的道理,定是不想我們知道吧!」金茉低聲道,「本來母后出宮,外頭人都不知道的。我們先去看看韓小姐吧,丫頭方才不是說她要向我們告辭麼?」

  范新蘭只能作罷,心中雖念著昨夜若晴那句話,卻不知大姑姑何時能帶自己去見婆婆,起碼眼下她是不敢一個人進宮。這一次自己沒能阻止丈夫犯錯,不知在妯娌間要被如何嘲笑,倘若再碰一鼻子灰出來,往後自己這個長嫂又要如何立足。

  「主子,今日的晚宴還……」管家小心地問了一聲。

  范新蘭壓著脾氣道,「不必辦了,你派人一家家去通知,就說王爺養傷!另外把那兩簍螃蟹扔了。」說罷帶著金茉離去,一臉的愁緒不展。

  然此時,京城南門外一駕馬車漸行漸遠,而車內坐著的,正是范新蘭素來敬畏的婆婆。

  「皇嫂,我們去見那位故人麼?」真意無比好奇地盯著悠兒,這個問題從她出門起就被不厭其煩地反復詢問,讓悠兒好不頭疼。

  「你若再問一次,我們即刻就回宮。」悠兒嗔道,「你都問了幾回了?」

  真意笑得憨實,膩在悠兒身上道:「其實……其實我是想問……」

  「想問我們去見誰,是不是?」悠兒很想告訴丫頭,但又希望能給她一個驚喜。

  真意晃著腦袋驚訝地問:「原來您知道?」

  「你是我帶大的,你想什麼我會不知道?」悠兒捧著真意的臉,哄道:「好孩子靜一會兒,我們很快就到了。」

  「到哪兒?方才看見咱們已經出京城了。」真意只怕是很難平復心中的興奮。

  悠兒別過頭去看窗外的景色,口中兀自喃喃,「離京了?是啊,他們離京很多年了。」

  馬車停下時,日頭已稍稍濃了一些,但風過,仍帶起一陣涼意。真意小心翼翼地扶了悠兒下車,方立定在一座宅子外,便聽悠兒吩咐白芷,「你們在一起,不要隨處走動,宅子裡住著尊貴的人,千萬不要失禮了。我和意兒中午就要回去,馬車也不必卸下。」白芷會意,隨即跟著宅子裡的僕人帶人離去。

  「我們在哪兒?」真意低聲問了一句皇嫂,「我還能像平常那樣稱呼你麼?」

  悠兒淺笑,「又和傑項他們看了什麼雜書了吧?哪裡有那麼多微服私訪!裡頭的人知道我和你的身份,只是……我們不擾民罷了。」

  真意將信將疑,抬頭望瞭望這座宅子,圍牆頎偉,叫人無法越過高牆去看裡面的情景,而裡頭似乎也沒有什麼宏偉的建築,竟是一個屋頂也瞧不到。放眼四周,一片空曠寂寥,這裡除了這座宅子,竟沒有別的人煙。

  而也因此,這座名為「寸草心」的宅院,反顯得更醒目。

  「我從沒聽說京郊還有這座房子。」真意嘀咕道,「好像突然冒出來似的。」

  「你能知道什麼?這個世界有多大,可是你個小丫頭能想像的?」悠兒輕輕一句話畢,屋內便迎出一位老管家極其恭敬地將悠兒姑嫂倆接進門去。

  踏足方三步,便見宅子裡一片竹林扶風,幽深處一間竹屋靜靜坐立,匾額上題「有竹居」三字。腳下是吱嘎作響的竹橋,竹橋所臥的淙淙河流仿佛並非人工所造。

  真意情不自禁地問了一句,「這水是從哪兒來的?」

  老管家笑而不語,靜靜地引著悠兒和真意往有竹居去。夏日裡,此處定是個清涼世界,可如今深秋,倒也不嫌清冷。竹屋裡嫋嫋飄出的青煙,反更添出幾分暖意。

  「夫人正在烹茶,兩位貴人請。」在竹橋的最後一個曲折處,老管家停下了腳步,讓悠兒和真意自行前往。

  真意才與那老管家作別,抬頭便見一女子翩然從屋內出,青綠色細紗做的簾子從她身邊拂過,一陣熟悉的馨香飄入鼻息。

  看那女子臉上動人的溫暖微笑,真意仿若在仙境,遇見的,便是那九天的仙女。

  「夫人!」真意腦海裡潛藏了許久的記憶被喚起,她忽然記起那日與韓柔騎馬出去,是在路上遇到了夫人……不對,那仿佛是夢,難道……

  「我又在夢裡?」真意怯怯地拉著悠兒,「皇嫂,我在做夢麼?」

  悠兒笑如春風,面上是那種真意從未見過的釋懷和安慰,她反手握起小姑子,極輕柔地說:「傻丫頭,難道皇嫂和你一起做夢麼?你不是一直想再見夫人,皇兄不是也答應讓你見麼?來……孩子,我們去夫人那邊。」

  跟著皇嫂緩緩的步伐,距離那女子越來越近,但見女子朝皇嫂微微欠身,口中稱了一句,「皇后娘娘。」而皇嫂則頷首回禮。

  可是真意看到皇嫂的眼眶裡含著淚,一股濃濃的悲傷蕩漾在眼波中,她的神態仿佛正壓抑著激動的心情,而那看著女子的眼神則告訴自己,面前的人與皇嫂淵源頗深。

  「真意,我們又見面了!」女子的聲音暖暖的柔柔的,竟那樣不真實。

  真意只覺得鼻尖發酸,心中發酸,沒來由的,沒來由地想哭。

  可心裡,卻暖暖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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