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女太妃 | 上頁 下頁
二三四


  心中一煩,臻昕竟不願再見到好月,趁錦秋還沒來開門,他又大步離開了。身影才閃過長廊,房門就被打開,只聽錦秋喊了聲:「爺,您請進來。」繼而卻聽她疑惑地與屋子裡的好月說,「姐姐,王爺走了。」但好月似乎並沒有說話。

  日落月升,夜晚很快到來。皇城的夜是寂靜的,聽不到秋蟲吟唱,一切都規規矩矩不能有一絲紕漏。真意又不知找了什麼藉口來了承乾宮過夜,實則是要和傑項一起拾掇那些采下的桂花。

  一大包桂花鋪在傑項的屋子裡,甜甜的,香醉了人。真意仔仔細細地將乾淨的花朵挑選出來放到乾淨的竹篩子裡盛著,她少有這般安靜的時候。連沈煙進來瞧見兩個孩子靜靜地盤腿坐在地上,也捨不得打擾,只悄悄地派了宮女拿了皮褥子給他們墊著。

  大半的花被挑出,真意累得就要抱著墊子在褥子上躺下,傑項笑道:「回你的屋子去睡吧!姑姑就是姑姑,自己的屋子不熏,弄得我屋子香得膩人跟個女孩兒房似的。」

  真意沒好氣地拍了傑項一掌道:「你還沒謝我帶你出去呢!」

  「可你也帶了傑泓,並非獨我一個。」傑項說著,手裡卻沒停下來,「你這些桂花勻一些出來,母妃不喜歡吃甜食,但喜歡桂花做的糕點湯羹,大皇姐喜歡甜食,也最喜歡桂花做的甜食。」

  真意見傑項靜靜的,便也不再開玩笑,低聲道:「你知道的,如果不拉上傑泓,你未必能跟我出去。要仁貴妃開口,總比讓你的母妃開口容易。我也是沒別的辦法。」

  傑項抬頭看著真意,卻沉默了許久沒有開口,末了才道:「我明白。」

  真意伸手拉著傑項說:「你別亂想,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傑項搖頭笑道:「沒想什麼,小姑姑自己多慮了吧!」說著撚了一朵金桂戴在真意的髮髻上。

  真意抬手扶了扶,問傑項:「好看麼?」

  傑項點頭,笑道:「宮裡人都說姑姑和皇祖母長得一模一樣,皇祖母是朝野皆知的美人,你怎麼會不好看?」

  真意抱膝而作,將下巴抵在膝頭,低聲道:「給你說件奇怪的事情。」

  傑項見小姑姑很認真,也停下了手裡的活計,「說來聽聽?」

  想了想,進一步坐到傑項身邊,真意神秘道:「皇兄他好像是很刻意要我去接端靖皇貴太妃的。」

  「怎麼說?」

  「嗯……我也講不清楚,只是你父皇與我說的話和在你們面前說的話有些差別。」真意道,「如果是皇兄改變了主意也就罷,但如果不是,那麼我肯定他與我說的話才是假的。」

  傑項嚴肅道:「姑姑這是揣測聖意,大不敬。」

  真意一本正經道:「我知道是不對,可我真的很好奇!」

  傑項搖著頭笑道:「可是姑姑你的去留,能有什麼問題?」

  「說的就是這個!」真意嘀咕道,「我一個女孩子,對皇室而言最大的貢獻無非是政治聯姻了。不過依我看這樣的事情是輪不到我頭上來的。連這個都除外了,還能有什麼事情?刻意支開我做什麼?」

  傑項也認真地想了想,實在是沒什麼事情能聯繫到小姑姑的身上,末了極低地說了句,「難不成是為了選太子的事情?」

  真意心細聽見了,瞧了瞧屋子裡沒別人,低首湊到傑項身邊,「你想做太子麼?」

  傑項頓時局促,從未對真意紅過臉的他突然嚴肅道:「姑姑玩笑過分了,這樣的話能隨便說麼?」

  真意一駭,隨即也氣道:「至於麼,我不過就這麼問問而已!」說著爬起來就要走,嘴裡還氣呼呼道,「真沒勁!」

  「姑姑!」傑項跟在她身後起來,說道,「對不起……只是對於我而言,這樣的話題太敏感了。而且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意心裡一疼,她知道的,雖然皇貴妃是傑項名義上的母親,他的身份地位比二皇子傑歡、甚至仁貴妃的傑泓都高出很多。但他骨子流的只是個出身門楣極低的貴嬪的血。

  且班氏死後雖追封惠妃,但當年她難產而終之日得病許久的賢妃也跟著去世,不禁叫人詭異。而那些在宮中有了年份的人還說,似乎是季賢妃和班惠妃死後皇室才真正興盛起來,皇帝三年之內再添了四女一子,其中仁貴妃還繼皇后產下雙生子後為皇室又添龍鳳胎實打實的吉祥如意,仿佛僅季氏和班氏是不詳之人,她們一消失一切都好了。

  這樣的流言一度在宮裡傳得沸沸揚揚,後經仁貴妃鐵血政策強壓了下去這些年才再不敢有人胡言亂語,但存在過就是存在過,這些話還是在年幼卻已懂事的傑項心裡留下了陰影。

  所以傑項內斂沉穩,所以傑項勤奮好學,所以傑項處處表現得優秀,但正如傑項看得到她姑姑在人後的柔弱悲傷,真意也知道傑項心裡最柔軟最敏感的地方。

  「算了!是我不好!」真意愧疚道,「不過……咱們倆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這樣才好嘛!我真要去歇著了,這些桂花先擱著,明兒我找元歆她們一起弄,那幾個丫頭不就愛掐個花麼。完了後日我們趕個大早出城去!」

  傑項釋然地笑了,喚人來侍奉姑姑休息,自己再去取了書本溫習課業,他不想做什麼太子皇帝,但很希望將來能和如今大皇兄和五皇叔一樣,做皇帝優秀的臣工。

  於是第二天平和地過去,到了出城的那一天,真意天未亮就起床張羅起來,在皇嫂的殷勤叮囑下帶著傑項傑泓浩浩蕩蕩地出城去。

  比起還是皇子的傑項兄弟,真意是有了封號的國堯公主,她的儀仗和大姐、四姐一樣隆重,為了顯示對端靖皇貴太妃的尊重,臻傑安排了真意帶全副儀仗出門,再者對這丫頭也是一種管束。於是真意再鬼精也脫不了身,只好乖乖地坐在她的鳳輦之上。

  官道冗長而靜謐,除了國堯公主的儀仗外,長長的路上沒有一個閒人,雖說端靖太妃所在是京郊,但必需橫穿偌大的京城再過皇陵後才能到達,故而即便清晨出門,到了太妃那兒也要過午時了。

  這樣長的時間悶在車裡,惹得真意時不時掀開窗簾召喚騎馬的傑項過來與她講話,真意正神采飛揚地說六哥告訴她太妃那兒哪裡好玩時,儀仗突然停了下來,前面也亂哄哄的像是發生了爭執。

  好動的傑泓早就拍馬趕上前看了究竟,繼而回來對真意道:「姑姑,是有輛百姓的馬車誤闖了官道,與開路的禁衛軍發生了爭執。」

  真意不以為然,「放他們走便是了,有什麼好驚訝的。」說著對傑項道,「你也去看看,別傷了老百姓,多大點事情啊!」

  可傑泓卻為難而緊張道:「因起了爭執,禁衛軍要抓人,可是……車主竟出示了皇室金牌,是見令如見君的金牌禦令。」

  真意和傑項均大駭,這荒郊野林的,竟還能遇見這麼大來頭的皇室之人?

  「可看仔細了那金牌禦令是真是假?」傑項翻身下馬,一壁問一壁來扶真意下車。

  傑泓也跟著下馬,說道:「我只是遠遠瞧著那牌子伸出門簾晃了晃,前頭那些禁衛軍都跪下了,我的馬沒能靠近。」

  真意滿腹疑惑,又好奇又興奮,拽著兩個男孩子就往前走,「去看看,我瞧見過傅王爺的金牌禦令,它們許是長得一樣的。」

  傑項卻鬆開了姑姑的手,轉身從自己的馬上解下佩劍,又解下傑泓的拋給他,口中道:「別大意了,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的。若真是皇族長輩也就罷了,若不是,千萬不能讓姑姑有閃失。」

  真意甜甜一笑,回身來拽著二人道:「知道你們心疼我,快些去,萬一是皇室長輩,我們豈不是怠慢了。」語畢便帶著兄弟倆跑著上前去。

  隊伍前頭的官兵見公主和皇子都上來,連忙又調轉了方向朝三人請安,一併將三人的名號都報了出來。真意看著眾人朝自己這邊行禮,一邊卻真切地看到那架馬車的門簾動了動。

  帶著兩個男孩子施施然上前離那馬車還有十來步的樣子,看清是普通的民用車並不像那天在京城瞧見四姐姐車子的華麗,且奇怪的是車上竟沒有車夫,馬匹只是被一個禁衛軍拉著韁繩。

  「怎麼沒有車夫?」真意側頭問傑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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