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女太妃 | 上頁 下頁
二一〇


  正說著,璋瑢又打開了一幅,只見畫中的茜宇一身狐狸皮風毛大氅披在身上,正立在一顆樹下雙手合十似在禱告,雖然雙目閉合,卻因眼角唇邊微微上揚而看出那一臉的幸福。茜宇甫見此畫,一顆心便幾乎跳出胸膛,這身服飾,這個場景,不正是那年小產後獨自過的第一個生辰嗎?可是不對……那一天自己是悲戚的,是在對赫臻的不解、對父母兒子的想念中度過的,為什麼赫臻筆下,卻是這樣一副幸福甜美的形容?還有……那一日他在注視著我嗎?他不是篤定再也不理會我了嗎?

  璋瑢見茜宇面色怪異,笑著問道:「這是怎麼了?」

  茜宇抽身回來,催著緣亦將畫卷一一收起來,拉著璋瑢回到榻上坐下,口吻平和道:「這是太上皇每年給昕兒送來的畫像,也許是怕昕兒記不得我這個娘吧!」

  璋瑢憑心一震,那兩年赫臻連提也不許提起茜宇,原來心裡從來都沒有放下過她,呵呵……是我太天真了,赫臻他那樣待我,只是想我在他面前能放鬆戒心罷了,到底……他心裡只有茜宇,可他究竟愛過我嗎?

  茜宇不便向璋瑢解釋太多,便又把話題扯開了去,而她並不知道,本來璋瑢已決定將一切心事告知自己,可就因為這幾幅畫的出現,徹底寒透了璋瑢的心,一切事情也因此而大大地轉折了。

  這一日朝堂之上,臻傑大大讚揚了一些臣子的功績,繼而竟親口准許了那十幾位大臣的請辭,卻唯獨不放圖騰與包致遠,還為兩人加升一級,增半年俸祿。皇帝這樣的態度很出人意料,下朝之後群臣紛紛簇在一起議論。幾個大臣跑至傅嘉父子身邊笑著問道:「王爺可知道皇上此番決定其中的玄妙。」

  傅嘉只是笑道:「聖意豈是我等能揣測的?」罷了便帶著兒子匆匆離開了,實則是急於回去向赫臻稟報,他的兒子很聰明,確有帝王之資。

  臻傑今日心情好了許多,退入內庭後便吩咐齊泰先行去看望王越施,自己則來向母親請安,來到頤瀾宮時只見品鵲一人陪在母親身邊。

  「皇上今日氣色好多了。」張文琴見兒子今日已滿面紅光,似乎昨日舊疾復發並沒有影響他,心裡著實高興,又拉著品鵲道,「過會兒和皇上一起走,把那些個滋補品給送去涵心殿。」

  臻傑因有話要與母親單獨說,便笑道:「不如萍貴人先去吧,繼而折去宜人館替朕看一看福嬪,告訴她朕有了空就去看她,再回來坤甯宮陪母后用午膳,今日朕也在這裡吃。」

  品鵲不勝欣喜,福了福身子便帶著宮女們離了去。見她走了,赫臻揮手示意宮人們下去,只自己和母親單獨在一處。

  張文琴有些好奇,拉著兒子的手問道:「皇上怎麼了?」

  臻傑正了正臉色,問道:「母后您回來了,那父皇去什麼地方了?」

  「他……」張文琴知道兒子遲早要來問自己的,不知想了多少種應對之話,此刻卻一句也說不出了,她無奈地看著兒子,希望他就此停下。

  見母親面色猶豫不決,臻傑心頭一顫,卻不敢胡亂猜想,只是追問道:「母后,您知道父皇究竟在什麼地方嗎?兒臣……此刻很需要他。」

  「是為了朝務?傑兒,如今很困難嗎?」張文琴心中急切,她一直都希望兒子能做一個比他父親更出色的皇帝。

  臻傑點了點頭,口中道:「兒子太年輕了,那些老臣自恃功高年老不把兒子放在眼裡,一時兒子也不知要如何壓制才好。」

  張文琴心裡鬥了幾回,終於拉著兒子的手道:「去傅王府找你父親吧,如若不錯他當在那裡,只是你千萬不可大張旗鼓地去,你父皇既然不願人知道他在那裡,自然是有道理的。兒子……你可知陳璋瑢如何才讓我回來的嗎?她說『難道您一點不怕兒子的皇位左右搖晃嗎?放眼如今朝堂之上,有幾個不是太上皇一手栽培的臣子?』」張文琴焦慮地看著兒子,口中道,「去找你的父親吧,我想陳璋瑢此話空穴來風,一定有她的道理。」

  臻傑聞此,大大的一顫,冥冥中感到父親要自己廢除陳氏並流放陳氏一族的背後隱藏的是如何大的一個隱患,原來父親從沒有真正離開自己,一直默默地為自己盯著這座江山。他心頭一暖,滿口應承了母親。

  之後的幾日,章悠兒只是忙於叮囑修繕昭雲殿寢宮並其他諸多事宜,少了前往馨祥宮與茜宇說話,而茜宇因有璋瑢陪著說話,雖然心事重重倒也不覺得悶。皇帝這幾日甚少留宿妃嬪宮閣,時常是獨自在涵心殿就寢。妃嬪之間也礙著皇太后回宮安分許多,除了有個周才人與幾個娘子在御花園內議論惠嬪與宜嬪如同雙生姐妹一般,只是一個是豐滿的楊貴妃、一個是纖弱的趙飛燕,卻都是狐媚極了的女人。

  這話不知怎麼傳了出來,一時鬧得闔宮上下無人不知,張文琴雖面上不說什麼,卻私下授意兒媳婦不能讓宮嬪們如此放肆。於是便有了季妃帶著手持庭仗的大宮女前往瓊瑤宮,把周才人與那幾個娘子一頓責打,一下將這股流言湮滅了。

  繼而終於到了蒙依依十日禁足完結之日,這一日清晨,她和眾妃嬪一同前往頤瀾宮向皇太后請安,並行了大禮承認過錯。張文琴礙著兒子對她的情分,並沒有如何斥責,只是冷著臉告誡她要懂得自己的本分便作罷了。蒙依依一一承受,之後退回宜人館,只等著今晚兒子能夠回到身邊。

  傍晚時分,果然見蓮妃送了傑歡回來,母子二人十日未見,自是相擁而泣。末了蒙依依拉著沈煙左右道謝,沈煙告誡她往後不可再鬧這樣的脾氣,這一次若非皇貴太妃的恩典,恐怕皇太后也不會就此罷休。蒙依依心中明白,沈煙願意幫自己是因為她有孩子能夠體味一個母親的心,而皇貴太妃願意幫自己就不僅僅是因同為母親,她那一言一笑都仿佛與世人不一樣,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的起帝王無盡的寵愛。

  沈煙與她說了幾句後,便一同去看望了王越施,如今她早已把驚慌拋在了腦後,只是日日靜靜地繡制一些小衣小鞋,似乎和蒙依依住在一起,她很安心。見沈蓮妃又來探視,不由得歡喜,便與二人說了許久的話。在沈煙看來,便是王越施這份守得住任何心緒,才讓她能博得帝后的青睞,才能在這處處勾心鬥角的後宮安穩地過著自己的日子。可是沈煙怎麼也不敢想,這竟是她最後一次和王越施說話。

  那一日正巧皇帝帶著兵部官員出城閱兵,本來眾妃都在頤瀾宮裡陪著皇太后逗著元戎玩耍,一屋子人正笑得開心時,宜人館李榮跌跌撞撞地沖來稟報,說福嬪娘娘正大口大口地吐血,眼看就不行了。

  眾人嚇得面色慘白,楚貴嬪更是登時暈厥。章悠兒顧不得旁人,只是要季妃、品鵲留下侍候皇太后,自己帶著沈煙風一般沖去了宜人館。

  此時王越施住的寢室外已跪了一地的太醫,他們一見皇后便搖頭示意回天乏力,章悠兒心中大痛,待入得內室便見茉莉正哭天搶地扶著主子呼喊,而王越施的嘴角還不住地溢著鮮血,她隱約看見皇后進來,一隻手無力地伸出。

  章悠兒頓時難掩悲戚,不顧鮮血醃臢,排開茉莉便把王氏抱在懷裡,只聽得王越施氣息微弱地從嘴裡吐出幾個字「我……我想……見皇上……」說著把一塊絲帕塞進了悠兒的手裡,那瞳眸已然黯淡的眼睛裡泉湧般流出的淚水混合在一口口吐出的鮮血裡,糊得她那張姣好的面容很是可怖。

  王越施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她緊緊抓住皇后的手,一字字艱難地吐道:「告訴……皇上,越兒不……能伺候她了……」又伸手撫摸在自己的腹部,渾身不停地抽搐著,「越兒……對不起他,這個孩子……要跟著越兒走了……皇……」

  「不會的!」章悠兒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如此痛哭流涕,「不會……有事的……你……」她抬頭看著立在一旁的沈煙,大聲道,「去啊……派人把皇上找回來,他的越兒要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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