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女太妃 | 上頁 下頁 |
一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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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宮女一皆臉色訕訕的,互相吐了吐舌頭十萬分的不願意,其中一個立出來說道:「主子您是知道的,昭儀娘娘若曉得有人去給皇上傳信,打也打得死那些個報信的,奴婢們倒是肯去丹陽宮透個消息,可丹陽宮裡哪一個敢在自己主子眼皮子底下找不自在呢?」 宜嬪見她伶牙俐齒,便想起方才錢韻芯在自己面前的冷嘲熱諷和那不可一世的得意模樣,竟恨得將一腔怒意全發洩出來,篤定要鬧個天翻地覆才好,指著那宮女道:「本宮要你來教訓?就憑你這伶牙俐齒,就不能在宜人館待著。」遂大聲叫道:「李榮,把這個丫頭帶出去,結結實實地打!」 李榮決不會當面違背主子的意思,迭聲呼喝太監把那宮女拖了出去,很快便傳來鞭撻聲、嘶喊聲,卻更擾得蒙依依心神不寧、細眉扭曲,她正要喝令停止,卻見沈煙款款從外進來。 「這是怎麼回事,門外連個接應的也沒有?」沈煙甚少在蒙依依面前露過冷臉,只見她眸含冷光,柳眉緊蹙,淡紅色的嘴唇微微開合,卻吐出極厲害的話來,「你篤定不要歡兒了?」 蒙依依滿腹委屈,聽到兒子的名字,便忍不住眼眶一紅,落淚似珠。沈煙心下不忍,回身對李榮道,「主子鬧脾氣你們也不攔著,這樣打死一個宮女頂什麼事?快停了!」 李榮哈腰應諾,下去喝令停止責打,拖著那宮女來給蓮妃和主子謝恩。 沈煙坐到蒙依依身邊,將一干隨侍屏退下去,捏著她的手恨恨道:「你倒有心思在這裡發威打人?殊不知真正該打的是你?」 蒙依依苦笑一聲,「姐姐你看多可笑,她挨了我的打卻還要來向我道謝。」沈煙見她臉色怔怔的,心中徒生無奈,她知道,要讓蒙依依就範做出瘋狂的傻事其實很簡單,拿她的兒子就足夠了。 蒙依依反握了沈煙的手,眼鼻一都通紅,仿佛臘月裡經霜雪所欺,她的口吻急促而不安,「歡兒好不好,姐姐見過了嗎?是不是傷得很嚴重?這孩子從來沒受過這樣的苦!」 這一刻沈煙卻不為所動,她從不覺得皇后對於皇子們的嚴格教育有一點過分,若元戎是個皇子,自己也定嚴以教導。她臉色冷冷地,只問了一句:「你還要不要歡兒了?」 蒙依依抿著嘴唇,一臉的悽楚,她不回答不是不想要,卻是心切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了,她握著沈煙不曾放開,許久才憋出幾個字:「求姐姐幫幫我吧,皇上他……再不管我們母子了。」 沈煙心中猛得劇痛起來,終於明白了蒙依依何以敢去坤甯宮前胡鬧,當最後的退路都沒得走,誰都會選擇爭個魚死網破,只是這個代價,她蒙依依未必經得起。而臻傑,究竟對這個柔弱的女子做了什麼?如何要她傷到這樣的地步? 沈煙含了口氣在胸口克制那劇烈的心痛,不要自己失去理智。於是將手從蒙依依手裡抽出,取了絲帕輕撫她欺霜賽雪的臉龐上肆意橫行的淚水,緩緩道:「若是平日,斷鬧不到這樣的地步,可是今日不同,人不時、地不利,甚至天不和,你關起門來在宜人館殺人都不算錯,可就不該出去考驗皇后的耐心。即便她來打了你的兒子,你也該忍著,並且一定要忍著!」 蒙依依滿腔憤恨地看著沈煙,「她從來就容不下我,哪一刻正眼看過我們母子?我不能忍,一味的忍耐只會讓我的兒子更叫人欺負。」 沈煙知道蒙氏的執拗不是自己能改的,她亦懶得去改,只是道:「想要兒子回到你身邊,求我沒用,求皇帝也沒有用,如今還能在皇后面前說話的,就只有皇太妃了。她後日就要出宮,可如今你被禁足,要怎麼辦?」 蒙依依的眼前浮現了那個傾世之貌的皇太妃,那一臉溫婉絕世的恬淡,竟讓人心漸漸平和了,仿佛看到一絲希望,只歎如今自己寸步難行,要如何去求她。 沈煙看出她的心思,緩緩道:「方才皇后要我去馨祥宮,回頭卻又要我別常常帶著元戎去打擾太妃,她的意思其實很簡單,就是告訴我別再插手管這件事,如果我再為你去求皇太妃,皇后當如何想?」 蒙依依心頭一涼,難道章悠兒當真要將自己趕盡殺絕,永遠不把兒子還給自己了? 沈煙看她一眼,思忖了許久才開口,「皇太妃回宮後就不似皇太后那樣接見各宮妃嬪,若非那日晚宴,不曉得多少人恐怕一輩子也瞧不見她的模樣,所以這宮裡能和她說話的也極少。除卻我,當只有與她故交的萍貴人,太妃母家姻親的徐貴人和上回挺身相救的班婕妤。」 蒙依依無奈地搖了搖頭,冷冷道:「這三個人,我與他們都沒有交往……」突然她眼睛放光,懇求而迫切地看著沈煙,她知道,沈蓮妃賢德之名不在季妃之下,三宮六院無不與她交好。 沈煙讀出蒙依依眼中的意思,心中猶豫不決。人情世故,是在這宮裡行走的籌碼,用一點少一點,往往攢了許久的不消一件事就用去了。因而一分一厘都當用於刀刃上,絲毫不敢浪費。四年的時間亦長亦短,算起在襄王府裡的那些時日,沈煙對於宮闈醜惡、人情冷暖早已了然於心。從因蒙依依而寵倖班婕妤起,從眷戀嚴婕妤而偶幸其宮女起,從皇帝每一次的情不自禁而讓宮裡添出娘子、更衣起,沈煙就曉得,皇帝不是自己唯一且最值得依靠的人,在這個地方,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一輩子也不要奢望有人會對你雪中送炭。她很無奈地看著蒙依依,為什麼這個女人到如今才醒悟? 「姐姐,你去請她們來好不好?」蒙依依近乎天真地懇求沈煙,細長的眼眉從未有過這樣的扭曲,一切都只為了她的孩子。 沈煙心中一動,她後悔剛才說了這些,此刻她幾乎沒有理由拒絕蒙依依,甚至根本不忍心拒絕。四年來,皇后一直與妃嬪們保持距離,不多一分親近,也不少一分疏遠。可一旦宮裡有事發生,她往往能翻手為雲、力挽狂瀾,適時地昭顯她後宮之主不可撼動的威嚴。這一次她已暗示自己不要插手,若被她得知自己暗中幫助蒙氏,又當如何? 「姐姐!」蒙依依見沈煙面色猶豫,於是再次懇求道,「若這一次歡兒能回到我身邊,我再也不干涉皇后對於皇子的教育,只是安安分分地,不再給你添一點亂。」 沈煙雙手被輕輕搖晃著,她沉吟半刻,終於道:「好吧,只求你能警醒了才好。只是……」她雙目看著蒙氏,開口道:「雖然有她們三個,但我們只能尋其中一個,並要一擊即中。倘若第一個就回絕了,斷不能再找第二個,不然只會叫事情越來越糟。」沈煙歎了一聲,才道:「難道我不怕皇后麼?」 蒙依依一怔,將這番話在心裡過了兩遍,方頷首看著沈煙,毅然道:「就找班婕妤吧!萍貴人、徐貴人與太妃有的是情,而班婕妤與她有的是恩,兩者孰輕孰重,顯而易見。」沈煙默許,只是靜靜地坐著,再不言語。 翌日,天方朦朧露光,即有手捧龍袍、皇冠等各式物件的太監往丹陽宮魚貫而入。待得東方微白,便見臻傑著一身明皇袍子踏出宮門,門外一干太監宮女相迎伺候皇帝坐上了龍輦。隨後而出的麗人於門前深深福身,口中道:「臣妾恭送皇上。」 臻傑點了點頭,揮手示意起駕,但聽內監一聲高呼,一行人便浩浩蕩蕩抬著龍輦往前朝而去。 直到皇帝一行沒了蹤影,錢韻芯才轉身入門,口裡卻吩咐身邊的太監道:「小福子,告訴本宮昨兒晚上有哪些好玩的事來。」 小福子機靈地托著主子的手,一路跟著進去,嘴上臉上俱說的神采飛揚,一個字也不敢漏下。 錢韻芯待在桌前坐下,對鏡比了比髮式,譏笑道:「這個賤婦還以為憑著一副狐媚樣子攏著皇上的心,皇后就不敢待她怎樣?赫……不是說牆倒眾人推嘛!本宮就要去踩一踩這只狐狸爪子,看她還敢不敢來丹陽宮外叫囂。」她說著忍不住憤恨起來,一手拿著簪子「啪」一下拍在桌上,「昨兒要不是本宮早些出去接駕,她可指不定就怎麼把皇上狐媚去了她的賤人館了。」 「主子何苦為了她動氣,奴婢昨日看在眼裡,皇上對宜嬪可不如從前那麼憐香惜玉了,昨日可是都沒正眼瞧過那主兒。」錢韻芯的陪嫁嬤嬤過來替主子將簪子插入髮髻內,口裡幽幽地說道。 錢韻芯那張精巧嬌麗的臉龐這才釋然而笑,一雙美目仿佛能說話,「這是自然的,本宮可從來沒聽說過誰惹怒了皇后,還能有喘息的機會來個王八翻身的,縱然翻身又如何?有一點她可得記住了,王八翻了身,可還是王八喲!」此話說得一屋子人都笑了,錢韻芯雖出自名門,但一家子武官捍將,連母親都是將門出身,她得教養自然比不上沈煙、季潔,性子又生來剛烈,從不把那三綱五常放在眼裡,只是進宮這些年,她也學會了拿捏分寸,什麼話能在下人面前說,什麼話不能在皇帝面前說,都分的清清楚楚。 一屋子人正笑著,卻又一個太監進來稟報,要得錢韻芯登時冷了臉。 「主子,皇上的轎輦並沒有直接往前朝去,去……去了……」 錢韻芯性子急,蹙眉喝道:「還不快說?」 那太監吸了口氣,說道:「皇上去了……皇太妃那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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