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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這名字也是能隨便頂的?」茜宇隨口問著,眼光悠悠透過紗簾落在真舒爾的身上,不知為何她亦覺得,有一道琥珀色的目光透過紗簾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孩子頂了錢昭儀的幼弟錢宗寶之名,拿了宗寶的名牌參加了京試。」章悠兒苦笑道,「科舉必須層層選拔,鄉試、會試一層不可饒過,真家子弟不能入仕,自然連個秀才也不是,他又如何能進京赴考?」章悠兒說著對外頭道,「起來吧!」

  簾外身影聞聲而動,待立起時,更是如迎風之松,屹立挺拔。

  「真、章、韓、錢開國四大功臣之後,自然比旁人相熟些。」茜宇笑道,「真家祖訓卻也奇怪,何以要讓有志子弟守著祖業過活呢?倒是這錢公子成全了這孩子。」又拉著章悠兒的手道,「方才你說皇上胡鬧?當真你才是胡鬧!」

  在章悠兒眼裡,茜宇如同親姊妹一般,難免露些真心實意來,此刻想起方才的話,也唬得笑了,又對外頭道,「既然你不願意做宮廷畫師,便辭了官才是,沒得讓爹娘操心,族裡子弟發問起來,爹爹這個族長也無言以對。」

  外頭傳來好聽的聲音低聲嘟囔道「規矩是人定的,爹爹一個老頑固!」

  章悠兒頓怒,正要發作卻被茜宇攔住了,疑惑道「何以讓狀元郎作畫師?如此大材小用?」

  章悠兒平了臉色,話語中帶著一分自信,笑道「皇上的意思是,真府、錢府兩家都尚沒有交代,不曉得給他按個什麼職位才好,因舒爾善於畫作,便要他在宮內先做些時日的畫師,做出幾幅佳作來。其實我也知道,皇上是想讓我解些鄉思之愁。可是這孩子哪裡是肯做畫師的,在這裡與我磨了半日了。」茜宇聽聞欣然而笑。

  章悠兒又對簾外道「快離了這裡吧!自己向皇上辭官去!」

  誰知簾外聲音響起,竟說「皇后娘娘,舒爾願意留下來作畫!」

  第五章 春意闌珊

  這一日的午膳,茜宇只略略吃了半碗燕窩粥,卻意在聽臻傑說著前朝趣事,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然臻傑如今早已是一派帝王氣象,不再是章悠兒隨母進宮那年茜宇在雪地裡遇見的那個年少而略帶靦腆的皇子,他有了他的尊重,甚至他已經完全替代他的父親,另辟出了一片新氣象。

  看著臻傑與悠兒說得興趣盎然,茜宇忽然記起赫臻當年的話,「傑兒雖有帝王之資,但若登上大位,他沒有兄弟輔佐,沒有叔舅相助,張家的人都永世不能入仕,你要他孤零零如何執掌天下大權?我們的昕兒不同,他若登臨大位,上有外祖父、一併三個舅父為他報國平安,平有大兄長為其協理朝政。待他親政那年,自然有一番作為。朕能四歲登基,朕的兒子何嘗不能三歲登位?」

  話猶在耳,曾經那麼在乎自己的一個人,此刻在想什麼呢?如今他身邊猶有瑢姐姐、德妃等悉心照顧,他還能記得起我嗎?越如是思量,茜宇便越覺得心口隱隱作痛,一併連胃口也沒有了。於是略略陪坐,便假口請辭。

  臻傑與章悠兒不敢多留,一同送茜宇上了肩輿,目送離去後才折回宮去。實則章悠兒早有意請皇太妃回去,一來方才那冒失的弟弟說出來的話,若讓皇帝或旁人知道了,不曉得要鬧出什麼風波;二來自己也不敢臆斷茜宇此刻的心神,只怕弟弟一連茜宇也得罪了,為了弟弟的前途,為了真家,自己又少不得要花一番功夫。

  茜宇端坐於肩輿之上,目光游離于路旁婆娑起舞的柳枝,身子隨著肩輿有節奏的顫動著。她此刻已沒有了方才的黯然,她亦知道,自己不能總在這解不開的思念與愁緒中過活,至少她還有一個兒子要教導。

  春日裡午間的陽光在暖意中透出一股慵懶之態,讓人依戀卻又不敢親近。

  嬌陽之下,茜宇額上一片明黃色的牡丹金鈿在頭頂上衍出一暈金色的光環,蜜合色繭綢褂衣也因鑲了金邊而衍出金色的光暈,遠遠看去,茜宇自身竟變得隱約若現,另有那明亮的眼眸裡透出的一絲哀愁,更添得幾分醉人之態。

  乾熙朝後庭之姿當數皇后為首,茜宇雖是太妃,卻與皇后一般年紀,姿色亦在其上。宮中之人平日看著皇后、錢昭儀、宜嬪、王美人等一顧傾人城,哪裡見過茜宇這種貴氣逼人,再顧傾人國的姿色!即便俯首叩拜,卻還有人偷偷抬頭來望這難見「風景」。

  肩輿之上的茜宇猶自不覺,她的心不大,卻要裝這許多的心緒,自然是無暇再顧忌其他了。但事總有變,心亦如此,茜宇漸漸要平靜得心緒還是冷不防被一抹鮮紅打亂。

  「太妃娘娘,讓臣為您做一副畫吧!」那好聽的聲音再次入耳,茜宇還不及尋找那一抹鮮紅,便記起了方才在坤甯宮的畫面。

  「皇后娘娘,舒爾願意留下作畫!」真舒爾朗聲道,只說得章悠兒一愣無言,半晌才道,「舒爾,你可想好了?你不是不願意嗎?」

  真舒爾朗朗一笑,並不回答長姐的話,徑直沖著茜宇的身影道,「太妃娘娘,讓臣為您做一副畫吧!」一句話唬得章悠兒面紅耳赤,連聲喝退了幼弟,在茜宇面前也露出少有的窘態。倒是茜宇只覺得好玩,並不多做計較。

  可是此刻,這話怎麼又入耳了?茜宇定了心神望去,果然一抹鮮紅立在了肩輿之前,那樣堂而皇之,那樣毫無避忌,正是那新科狀元郎。

  「狀元郎,太妃轎輦豈可隨意衝撞?您不懂宮中規矩,理當更謹慎才是!」緣亦慌忙立於轎輦之前,內監們也降了肩輿,後面跟著的宮女也一溜排在了茜宇面前,背對著真舒爾,生生將兩人隔開了。

  真舒爾被這架勢駭得不輕,繼而搖了搖手中的摺扇,溫潤的嘴唇微微揚起笑意,將臉龐舒展開,琥珀色的眼中透出逍遙灑脫,沖著緣亦道:「你怎麼不合他們一起背對著我?」

  緣亦一怔,無言一對,不由得也雙頰飄紅。果然,在這樣一個清朗少年面前,即便沉穩如緣亦,此刻竟也不敢拿目光去與之相對。

  茜宇卻不以為忤,欣然道:「真大人果然要為本宮作畫?」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她只是覺得,那琥珀色的目光,很好看,很溫暖。「真大人是皇后的胞弟,國舅爺既是自家人,就不必這般避嫌了。你們且讓開吧!」

  宮中之人一皆明白,只因真氏兒女不能為官、不能入宮,為了皇后之位真悠兒才過繼章府,改了姓氏,但是多年來看皇帝的恩澤隆寵,還具是沖著金海真府,這國舅爺自然非真氏子弟不二了。於是便紛紛散開,立於一側。

  茜宇笑盈盈望著真舒爾,或者說她是望著那琥珀色的溫暖的目光,真舒爾帶著一抹鮮紅略略靠近了幾步,朗聲道:「太妃娘娘,臣當真是要為您作畫!」

  茜宇心裡沒有旁的念頭,只是溫和笑道:「今日大人新登科,尚有諸事要一一應對,方才本宮也聽得皇上說午後便要召你說話。作畫一事,本宮應下了,也記下了,只是不急於今日。大人看這樣可好?」

  真舒爾並非紈絝之輩,禮儀之教亦頗豐厚,方才也不過是逗緣亦玩罷了,此刻聽著茜宇的溫聲和語,更覺心中暢意,一雙琥珀色的雙眼又留在了茜宇的笑容之上。「臣遵旨!」他抱拳道,繼而往一旁退了幾步,恭身相送。

  茜宇見之,莞爾一笑,不做他言。緣亦便匆忙吩咐眾人重起肩輿,一行人款款離去了。

  「啪!」的一聲,舒爾打開了手中的摺扇,象牙扇骨上細細雕刻著的小篆因無數次的撫摸而變得光潤亮澤,柔和如春日的微笑中透著淡定的安逸,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未曾離開過遠去的那一暈金黃,美麗而溫暖。

  不多久,便有內監匆匆跑過來,氣喘吁吁道:「真大人,您怎麼在這裡?讓奴才好找啊!宮裡頭可不興亂跑的!」

  「我知道!」舒爾收了摺扇,揉了揉太陽穴,「方才那個很厲害的宮女已經教訓過我了!」

  那內監驚訝道:「您……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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