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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赫臻拉了她的手,道:「朕是來問問徐婉儀一事!」

  「皇上怎麼來問臣妾?問敬妃妹妹豈不更妥當?」

  赫臻笑道,「她太年輕了,你終究穩重些!若不是你送了若珣回去,那時朕就委任與你了。」

  德妃俏皮道:「原來老也有老的好,臣妾還以為皇上嫌棄臣妾老了,才這麼久都不來看看臣妾母女!」

  她這麼說著,赫臻一臉的無奈,笑嗔道:「難怪四丫頭搗蛋,全隨了你這個娘!」

  她莞爾一笑,正經道:「皇上且聽聽,看臣妾說的對不對。臣妾看來徐婉儀一案無疑是她自尋短見,如果大動干戈、刨根問底,究竟要查出些什麼來,皇上您心中也定然明白!皇后統理後宮,掌管鳳印就自然會樹敵,但是小小宮嬪以死抗爭這種大不禁的話若傳了出去,天下百姓又要如何看皇上呢?所以臣妾覺得,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只說她厭倦世事,香消玉殞,豈不乾淨?」

  赫臻雖已從茜宇出得知了她們的決定,但如今聽德妃一番解釋,也覺得有些道理,畢竟自己的目的只是要挾制張氏一族日益膨脹的野心,但等了這麼多年了,也不必急於這一時!何況用徐婉儀之死強加,未免不能服眾。

  他點頭道:「到底你想得長遠,只怕敬妃正氣凜然地一查到底,掀起更大的波瀾,只是朕既委命與她,不便再干涉什麼,愛妃就為朕多多『協助』她才是!」

  德妃欠身道:「皇上開口了,臣妾怎敢推辭?」赫臻與她默契一笑,便攬著她說些別的,漸漸時近黃昏,鸞輦便停在了承乾宮外過夜!

  「你下去吧!」裕乾宮裡,盛裝打扮的璋瑢終究沒等到赫臻的駕臨,聽穆察報皇帝在承乾宮留宿,心裡不禁咯噔!

  她徐徐地走到梳粧檯前,伸手拆下了髮髻上的步搖,黯然惆悵,靜靜地做了許久方才開口喚道:「紫蓮,備些點心,隨本宮出去!」

  她再次坐下來時,已是在錦霞宮的內殿裡,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了,卻依舊覺得陌生些。

  瑾貴妃一身素雅,隨意的裝扮卻絲毫不失嫵媚;璋瑢一如方才的盛裝,明媚靚麗,只是髮髻上少了些釵環。兩個麗人坐在香氣繚繞的暖爐前,一顰一笑,熠熠生輝!

  「這些點心確實精緻,難為妹妹想著送來給本宮!」瑾貴妃蓋上食盒淡淡笑著道。

  還記得瑾貴妃在赫臻面前撞佛龕,璋瑢為她送來藥物,後又出言提點茜宇二人小心處事,又因李佳媛誣陷茜宇一事與璋瑢起過嘴角,一來二往,看似不相干的兩人,如今又坐到了一起。

  回首元宵節那晚,兩人漫步在諾大的皇宮之中,璋瑢感慨於她說的每一句話,可惜鬥轉星移,又將過去一年,自己在隆寵方面沒有絲毫的建樹,突然間她問自己,我爭的究竟是什麼?

  「妹妹來有事嗎?」同樣一年的,瑾貴妃卻宛若蛻變成了一個世外之人,她那樣嫺靜,那樣楚楚憐人,但時不時地,她就能佔據赫臻。

  璋瑢緩緩地撥弄著手爐,靜靜道:「沒什麼,只不過來坐坐!」她一抬頭,卻發現瑾貴妃那雙美目中,自己的神情那樣的不自信。

  「和娘娘您不一樣,臣妾在進宮之初,就已經愛上皇上了……」璋瑢苦笑著看著瑾貴妃,有種想要傾訴的衝動……

  「娘娘!小皇子安置下了,睡得可香甜了!」緣亦進來時,茜宇正伏在案上挑選書籍。

  「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茜宇沒有抬頭。

  緣亦走近來看,笑道:「很晚了,在外頭終究越坐越冷,不如被窩暖和。」

  茜宇放下書冊,淡然看了一眼空曠地床鋪,淺笑道:「一個人睡,終究也是不暖的。」

  「主子這是在挑什麼書來著?」緣亦曉得她心中所想,於是岔開話題。

  她莞爾笑道:「給小皇子準備的書冊,將來教他早些認字。」

  緣亦低頭一看,果然《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等等諸多啟蒙書籍,俱是學童初學的用冊,於是笑道:「小皇子還那麼點兒大,娘娘就這樣著急了?」

  茜宇搖了搖頭,不做搭理,將幾冊書碼齊,起身道:「行了,服侍我睡吧!不然你也不得安生。」

  「是……」緣亦笑道。

  徐婉儀一事終究這樣平平的過去了,遮蓋醜聞歷來都是皇家拿手的把戲,這世人為之羨念一生的高牆之內,數不盡的人間悲劇,似乎永遠都沒有到頭的那一天。

  第四十二章 雙生

  年關將至,太后破例將大公主和襄王妃一同接了進來,兩人皆已大腹便便。若晴眼看著即將臨盆,已是舉步維艱,卻不敢違了太后的旨意。

  這一日茜宇與璋瑢同往壽甯宮問安,隨後在偏殿探望了二人,四人談笑風生,煞是歡悅。只是兩個待產的婦人臉上猶存焦慮,畢竟眼見著茜宇生得這般痛苦,心中難免有些害怕,茜宇也不曉得如何勸慰,只是胡亂說些寬慰的話罷了。

  又這樣過了些時日,細算從臘八節後至今,赫臻除了在承乾宮住過一晚,臘月十五在坤甯宮住過一晚,其餘時日卻非馨祥宮不去。錢虢容有孕不便侍駕,茜宇身子不方便時,赫臻便偶然在李澤容的偏殿休息,竟使得李澤容一時也遭人嫉妒。

  敬妃曾經的寵絕後宮幾乎成為過去,闔宮上下一時議論紛紛,茜宇雖然心中有些不安,卻也不曉得該如何勸皇帝,如何寬慰姐姐。

  這日赫臻從馨祥宮上朝去,茜宇送走他後默然又回到床上,想起夜夜的纏綿,又想起姐姐如今的失寵,不禁微顫。歷數皇上身邊的女人:皇后掌管鳳印,地位無可撼動;皇貴妃背靠太后、皇后兩座大山,又有二女縈繞膝邊,親情無法將他與皇上分開;瑾貴妃專寵長達六年之久,並非一朝一夕便可從皇上的心裡走出;德妃尚有一女時常牽絆皇上,加上與世無爭,日子自是悠然自得;如妃只是兢兢業業地做著皇后交待的每一件事情,偶然才會讓人想起她是皇上的女人;嬪位之中,除了自己和蕰蘊尚得聖顏,其他諸如蓉嬪芹嬪等一皆被皇上遺忘地乾乾淨淨;再往下,除了隨居的兩位充容,以及育有一女的琪淑容及慧婉儀外,幾乎全不入皇上的眼,甚至皇上從來都不曉得她們的存在。但到頭來,我卻最不瞭解姐姐,她究竟怎麼了?皇上雖然辜負了諸多宮嬪,但這絕對是他的無奈,而並非有意為之。他曾經那麼疼惜姐姐,為什麼出征回來後,除了偶然遇到姐姐,竟從未去過姐姐的寢宮。既然如此,為什麼又要姐姐幫她查徐婉儀一案呢?這樣的疑問一直都縈繞著茜宇,久久得不到解釋。

  又是除夕,雖然過年有著除舊迎新的意喻,但是每年都是一樣的花樣、一樣節目,並沒有太多的驚喜。除了璋瑢等一干妃嬪穿上了朝服於正月初一祭拜先祖外,對於茜宇和蕰蘊以及琪淑容而言,最大的不同便是如今她們都是母親了。

  晚宴上,眾人談笑風生,個個臉上都掛著喜慶,即便是璋瑢,也沒能有誰從她的臉上讀出任何的不悅。可是賀新年的爆竹聲還不絕於耳時,這諾大的皇宮裡,又將悄悄掀起一陣波瀾。

  正月初五,四皇子周歲!這個吉祥如意的孩子生在初春,自然更是討得眾人喜歡,赫臻賞賜了大大小小數十件珍貴物品給自己的兒子,當然也包括他的母親,一時間宮中迎來送往,修緣宮裡堆滿了眾人的賀禮。

  茜宇抱著兒子來串門,兩個的年輕而得意得母親相聊甚歡,直到日落方才回去。茜宇才到馨祥宮將兒子安置在搖籃裡,就聽見外頭一陣哄鬧,只見小瑛子風也似的沖進來,指手畫腳一陣亂叫!茜宇的臉色頓時煞白!

  一陣慌亂之後,太后、皇后、皇貴妃等紛紛趕到馨祥宮,誰也不願意相信這個巧合,但它就是發生了。

  原來茜宇回來沒多久,真悠兒的轎子便跟著過來,她原本不過是想來坐坐,沒想到若晴公主的暖轎恰巧從馨祥宮門前路過。前一刻兩人還在轎內互打招呼,後一刻若晴那頂暖轎便斷了一根抬杠,轎子立刻傾倒在地。後邊的轎夫一個踉蹌磕到了真悠兒的轎夫,慌亂間兩人都摔倒在地,只聽「箜!」的一聲,真悠兒的轎子同樣歪斜下來。四周的奴才全都傻了眼,忙作一團。兩個大腹便便的孕婦,究竟挨不住這一摔,紛紛顯出早產跡象,御醫館頓時炸開了鍋,幾乎所有太醫和醫女都趕到了馨祥宮!

  太后肅穆地坐在正殿裡,宛若一尊佛像。皇后一向的泰然也再掩飾不住內心的焦慮!赫臻前朝正接見著外來賀年的使臣,擺著酒宴,不便脫身!茜宇靜靜地坐在一側,內心默默地為她們祈禱著,其餘眾人已由皇貴妃帶領去了崇德殿。無論是老百姓還是帝王貴胄,當遇事無措時,往往就把命運交付給上天,這在茜宇看來是多麼的無奈。

  半個時辰後,李院士匆匆出來,並沒有依禮向太后跪地稟告,而是在她如雲的髮鬢邊耳語了幾句。茜宇焦慮地看著李院士開合的雙唇,心中揣測著兩人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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