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太妃(78)_琴瑣

七八

　　臻傑有些著急，慌忙拉了悠兒的手，「怎麼不行？以後常住在宮裡不就好了？」

　　真悠兒羞紅了臉，急急地把手抽出來，笑道：「我又不是皇家的女兒，豈能常住在宮裡？皇子莫要說些胡話逗我。」

　　臻傑急道：「嫁給我不就可以住在宮裡了？不就可以年年來看梅花了麼？」

　　「民女豈是這樣隨意的人，皇子怎能說這些胡話欺負我呢？」真悠兒一跺腳，便要往回跑。

　　臻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著急地辯解道：「不是胡話——真夫人沒告訴你們這次進宮是為了什麼？難道……難道你不喜歡我？」

　　悠兒臉色緋紅，停下了腳步，淡淡地道：「悠兒不過是個小女子，有何德何能侍奉親王殿下？況且還有兩位妹妹也一同來了，上頭想的未必就是悠兒——悠兒只聽娘安排便是。」說著掙脫開他，提了氊子急急地跑了回去。

　　臻傑怔怔地站住，並沒有去追，心中暗暗想道：這是什麼意思？母后不是讓自己選嗎？難道……他心下不安，決意要到坤甯宮問個清楚。

　　且說真悠兒急急跑了出去，在偌大的御花園，轉了幾個彎便尋不到來時的路。她身邊又沒帶奴才，急得臉紅心跳，一陣慌亂。正愁無路可循，卻見遠遠走來兩位宮人，一個穿著鳧靨裘，髮髻上翠環琳琅，步履優雅，高貴美麗；一個穿著哆羅呢對襟褂子，穩重得體。悠兒站在原地，心下思忖著是否要迎上去問路。

　　原來正往這裡走來的不是別人，卻是茜宇和緣亦主僕。

　　因茜宇送走皇帝後，想著蠟梅花如今開得正濃，便想來折幾枝回去插在瓶裡養著。她在床上躺了足足一個月，一心盼著要出來走動，如今自是一刻都不想在宮裡待著，於是攛掇緣亦陪著自己到御花園裡來折梅。老遠便看到一星紅點兒隨處晃著，走近了才發現竟是晨間在壽甯宮有一面之緣的真家大小姐。

　　茜宇見她手足無措，跑得氣喘吁吁，便知道她是迷路了，回頭對緣亦笑了笑，主動往真悠兒這裡走來。

　　真悠兒見她氣度不凡，知道是宮中的某位娘娘，於是微笑著向她福身請安。

　　茜宇連忙要緣亦將她扶起來，笑著道：「真小姐何必這麼多禮數？大冬天的跪在雪地裡多不好。」

　　真悠兒起身後仔細一瞧，發現她竟是早上見過的恬嬪娘娘，不禁有些驚訝。

　　茜宇笑道：「真小姐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也不帶幾個奴才跟著？」

　　真悠兒心想自己怎麼能說是跟了大皇子出來的，那樣別人豈不以為自己不守本分？於是道：「民女因見花園裡的蠟梅開得正好，所以就自己跑了進來，沒想到……」

　　茜宇聽她說著，不經意地抬頭張望，恰看到遠處一個白袍少年正往另一個方向急急走去。雖然背著身體看不到面孔，但這身打扮，這個身形，不就是大皇子嗎？又聽真悠兒說得毫無底氣，便也猜出了幾分，笑著接了她的話道：「沒想到這御花園這麼大，走著走著就迷了方向了。」

　　真悠兒心上的石頭落了地，笑道：「娘娘明鑒。」

　　茜宇過來拉了真悠兒的手，慢慢往園子裡走，笑道：「本宮過了年便是十五，年齡似乎並不比小姐大呢。」

　　真悠兒道：「確實如此。不瞞娘娘，悠兒和娘娘同歲。」

　　「如果不是在宮裡，我們或許還能做姐妹呢。」茜宇淡淡地笑道。

　　「民女身份卑微，豈敢有此非分之想。」真悠兒不知道茜宇為什麼這樣說，自己也只好隨意應付著，只盼著她快些帶自己回去。

　　茜宇打量了一下真悠兒的神情，知道她急著要回去，便淡淡說道：「真小姐一人跑出來，知道的只當小姐貪玩，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姐行為不檢點。也許本宮的話說重了些，但是宮裡事事都要依著規矩來。小姐少進宮，不大明白，也是不怪的。本宮有個建議，不知小姐是否願意接納？」

　　真悠兒覺得茜宇的話確有道理，但不知她是何意，又不好推辭，只得道：「一切還聽娘娘的。」

　　茜宇笑道：「那小姐先陪本宮去折幾枝蠟梅，隨後與本宮到馨祥宮去坐坐。」又問道，「不知小姐剛才是從哪裡來的？」

　　真悠兒輕聲道：「民女是從麟趾宮來的。」

　　茜宇便對緣亦吩咐，「去向皇貴妃娘娘稟報一下，就說本宮請小姐在馨祥宮喝茶。」緣亦應了，便退了下去。

　　茜宇指著前方笑道：「真小姐請啊。」

　　「是。」真悠兒跟著茜宇慢步往前走去。

　　臻傑這時早已跑到了坤甯宮，不料父皇也在，只好把想要問母親的話咽了下去，跪地請安。

　　赫臻此時已經醒來，正和皇后聊天。見到兒子，他臉上也浮出笑意，問道：「皇后不是說你在麟趾宮嗎？怎麼一個人來了？」

　　臻傑有些窘迫，「兒臣是……」想了半天還是不敢說謊。

　　赫臻嗔道：「才見了幾個姑娘，就連話都不會說了。將來，你可怎麼掌管朕的天下？」

　　皇后和臻傑聽得此言，同時一驚。

　　皇后心中雖然興奮，臉上卻裝作沒有聽到，只是笑道：「傑兒日日勤於學習，從小到大都沒正經見過什麼姑娘。皇上如今這麼一說，豈不更唬到他了？」

　　赫臻笑道：「慈母多敗兒，你可不要事事都寵著他。」

　　皇后笑道：「皇上說得極是。」又對臻傑道，「傑兒來有事嗎？」

　　「兒臣有事想要向母后稟報，父皇也在就更好了。」臻傑嘴上說著，臉卻有些微紅，「母后讓兒臣考慮的事情，兒臣已經考慮好了。」

　　皇后臉上欣喜不已，與赫臻相視一笑後，道：「快說來聽聽。」

　　臻傑低著頭，臉上泛出笑意，「兒臣覺得……兒臣覺得真家的大小姐……比較中意些。」

　　赫臻哈哈地笑了起來，說道：「皇后啊，我們的兒子如今也開竅了，看來我們要老了。」

　　皇后沒想到兒子的心思竟和自己一樣，非常喜歡，接著皇帝的話笑道：「皇上又這麼說了，想當初把若晴嫁出去時，皇上也是這麼說呢。皇上這次是娶媳婦進門，可該高興了吧？」

　　赫臻聽皇后提到若晴，心裡不免有些傷感，但見兒子滿臉的欣喜，自己也不好掃興，於是笑道：「既然你自己選好了，朕與你母后也不必操心了。」

　　皇后笑道：「傑兒，父皇方才同母后說想趕在年節上就把你的婚事辦了，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兒臣哪裡敢做主，一切都聽父皇、母后安排。」臻傑見雙親不反對自己的選擇，心裡快活不已，只盼著能快些退出去，好去告訴真悠兒。

　　皇后對皇上笑道：「雖然時間太倉促了，但是婚禮放在年節上舉行，更是吉祥如意呢。」

　　赫臻笑道：「這件事情皇后要多費心思了。」又對臻傑道，「還立在這裡做什麼？不去向太后稟報嗎？」

　　臻傑巴不得快點兒走，於是笑道：「是，兒臣告退。」說著便匆匆走了。帝后二人見兒子如此高興，又是相視一笑。

　　馨祥宮裡的兩個美人正在悠悠地喝茶，殊不知剛才的片刻工夫，坤甯宮裡已彈奏了一曲《鴛鴦》，二人已有了輩分的變化。

　　茜宇見真悠兒舉手投足盡顯大家風範，想著自己雖然人前也是如此，但骨子裡卻是活脫脫的一個野丫頭，於是便更對真悠兒多了些興趣。

　　「真小姐在家時大多做些什麼？」茜宇不經意地問道。

　　真悠兒此時已沒有了剛才的拘謹，笑道：「娘娘叫民女悠兒便是。」又道，「民女在家時，與別家的小姐一樣，不過是學些女紅，識些文字，懂些規矩罷了。」

　　茜宇笑道：「真小姐也讀書？」

　　真悠兒見茜宇依舊不願意叫自己的閨名，也不計較，只是笑道：「爹爹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因此不過教我們姐妹三個識些字。民女只讀了一本《女則》，說不上是讀書，日日做得最多的還是女紅。」

　　茜宇微微點了點頭，心想：誰家的女孩不是如此？不知爹爹為何要自己讀這許多書，好在自己也喜歡。又笑道：「真小姐的女紅想來做得不錯，皇后娘娘也是刺繡的高手，看來真小姐是投了皇后娘娘的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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