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的王妃(6)_赤冰

六

　　玄鳳緩緩地走到紅豆面前，「啞巴了？知道自己做了虧心事？」紅豆聽在耳中又羞又惱，她即使做了虧心事，還不是因為他！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情，紅豆的小臉立刻漲得通紅，抬起頭迎著玄鳳的目光，「奴婢做了什麼虧心事？奴婢不知，還請王爺賜教！」玄鳳黑眸倏地一眯，一時不知說什麼，氣得語塞。

　　右翼和劉武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覺得氣氛異常詭異。玄鳳也覺得古怪，自己竟會被這小丫頭搶白得說不出話來，看著她毫不示弱的眼睛，一副腦袋掉了碗大的疤、豁出去了的神情，真是把他給氣死了。昨晚怎會將她錯認為晴兒，幾年來頭一次情緒失控就讓她給碰上了，自己最窘迫不堪的一面叫這個可惡的丫頭窺視無遺，一時間胸中湧上難言的惱怒！

　　對於她，處罰重了於心不忍，處罰輕了又心有不甘，如果自己是個窮凶極惡的人就好了，那就可以「殺人滅口」，可他偏偏又不是。右翼從來沒見過主子這麼有意思的表情，就像一個大人生一個小孩的氣，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但忍不住互相較勁，所以就僵在那了。右翼乾咳一聲，打破難熬的寂靜，「王爺，那全身通黑的馬就是『奔霄』。」

　　奔霄高大奇駿，矯健壯美，每每引頸長嘶，說不出的威風凜凜、桀驁不馴，當真是一匹難得一見的千里名駒。玄鳳看了看飛揚跋扈的奔霄，又看了看跪在那邊絲毫不服軟的紅豆，有了一個絕妙的責罰她的方法。玄鳳踱步來到紅豆面前，「王爺我交給你一個差事，你若辦好了，昨晚的事王爺我既往不咎。」紅豆沒有應聲，心道：你出招，我接招就是了，誰怕誰！玄鳳心中更氣，「明天本王要馴服這匹馬，你的差事就是將它徹底地刷洗乾淨，本王要它明天烏黑湛亮。」紅豆瞥了一眼奔霄，那個龐然大物？

　　右翼看出苗頭，不知道昨晚這小丫頭到底怎樣得罪王爺了？看著一身細皮嫩肉的紅豆，右翼動了惻隱之心，「王爺，奔霄野性難馴，只怕……已經有好幾個小廝被它踢傷了。」玄鳳面無表情道：「紅豆姑娘一向聰明伶俐，這點小事怎會難倒她？」紅豆好強之心突起，不示弱道：「正如王爺所言，這點小事怎會難倒奴婢，奴婢定會讓王爺滿意。」

　　玄鳳一怔，本以為紅豆會討饒，卻不料她冒出這一番話，咬牙笑道：「那你就好好地辦差事吧！」右翼暗暗搖頭，這小丫頭的脾氣也太倔強了，這不是自找苦吃嗎？玄鳳和右翼離去，紅豆愁眉苦臉地望著奔霄發起愁來，逞英雄是要付出代價的！

　　紅豆微笑著走向奔霄，儘管笑了幾個時辰，臉部的肌肉都有些僵硬，她還是維持著自己認為最美麗的微笑。不過即便她笑靨如花，奔霄仍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她的美人計用在奔霄身上——根本就是枉費心機。

　　幾個時辰了，奔霄始終都對她不屑一顧，無論怎樣都不肯讓她碰觸。雖然紅豆機靈地躲過奔霄的各種襲擊，但也因為躲躲閃閃，不是碰到牆壁就是碰到欄杆，要不然就直接坐在地上，她的全身上下早已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了。

　　紅豆幾乎用一種哀怨的眼神看著奔霄，氣餒道：「好奔霄，你到底要怎樣才讓我接近啊，告訴我，即便你要天上的月亮，紅豆姐姐爬梯子幫你摘好不好？」奔霄當然是毫無反應。紅豆歎了一聲，「天都黑了，紅豆姐姐累了，想必你也乏了，不如你先喝口清水吃點東西？」說著，把準備好的一桶清水和一捆新鮮的稻草拿了出來，小心翼翼地遞向奔霄。

　　初時，奔霄非常傲慢地不理會紅豆，但架不住紅豆的軟磨硬泡，最後它的眼睛終於落在稻草上，輕輕地用鼻子嗅了嗅，開始細嚼慢嚥起來。紅豆見了，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用手指輕點奔霄的脖頸，「我還以為你這個傢伙不知道餓呢！」紅豆好玩地用手指梳理奔霄的鬃毛，又道：「是不是很舒服？」忽然間，紅豆不能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指，激動得眼淚差一點沒掉下來，「天哪，你讓我碰你了，你居然沒踢我！」

　　玄鳳回到王府，已經很晚了，心裡思量著與宰相商議的事情，不禁緊鎖濃眉。花叢中有人影閃動，右翼大聲喝道：「是誰，還不出來！」一個小小的人兒走了出來，「小石頭見過王爺。」玄鳳見是他，問道：「你的傷可大好了？」小石頭恭敬地回道：「謝王爺關心，石頭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玄鳳又問：「你為何還不睡？」小石頭苦著臉，「紅豆姐姐不見了，我找了很長時間，不知道她去了哪裡？」聞言，玄鳳將臉一沉，那個丫頭難道逃了？右翼在一旁輕聲道：「紅豆姑娘也許還在馬廝館。」

　　馬廝館內，紅豆窩在一角的稻草堆上，香夢正酣。奔霄毛髮烏黑湛亮，紅豆已將它刷洗乾淨。玄鳳勾唇一笑，看來還真不能小瞧她！不過，現在需要沐浴清洗的恐怕是這個丫頭了。紅豆的小臉上白一塊黑一塊的，頭髮上還插著一根稻草，身上的衣服更是無一處乾淨。玄鳳看見她額頭上的小青包時，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這丫頭很明顯吃了不少的苦頭。蹲下身，玄鳳隨手撿了一根稻草，輕刮紅豆的臉蛋。

　　紅豆睡得正香，用手搔了一下臉頰，喃喃道：「奔霄真乖，那個小心眼的王爺想為難我，這回看他怎麼說？」小石頭被紅豆這句夢話嚇出一身冷汗。左翼和右翼先是愣了愣，忍不住想笑，但看到玄鳳難看得不能再難看的臉色時，硬是將笑意忍了下去。

　　玄鳳伸出雙指用力在紅豆的臉上一捏。紅豆立即醒了過來，「誰這麼討——」當她看清面前的人時，嚇得把最後的字給咽了回去。玄鳳面無表情地問：「知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紅豆睡眼蒙矓地搖了搖頭。手指輕觸紅豆的紅唇，玄鳳又問：「知不知道，以後若是再說錯話，王爺我會怎麼做？」紅豆苦著臉又搖了搖頭。玄鳳一字一句地說：「我會把你的舌頭割下來。」紅豆一驚，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嘴。

　　玄鳳站起身，「紅豆、小石頭，本王見你們有幾分聰明，以後要親自調教，明天你們就到棲鳳居當差。小石頭，你就跟著左右兩位護衛。」小石頭又驚又喜，「謝王爺！」一旁的紅豆卻臉色慘白說不出話來。玄鳳斜睨著她，「怎麼，紅豆姑娘不願意？」好半天，紅豆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奴婢——願意。」

　　第五章遇險芳香閣

　　紅豆來到棲鳳居已有一段時日。每一天都可謂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儘管她小心又小心，還是不斷地出錯。於是，一次又一次地被責罰，到了今天，紅豆都不記得自己被玄鳳罰了多少次。而且無論她做什麼，玄鳳總是挑三揀四吹毛求疵，弄得她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寢。夜晚，只要想到玄鳳那張臉就開始做噩夢。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到頭。

　　在棲鳳居內，紅豆結識了小廝平安、婢女彩衣、小巧。幾個人在一起時常說說笑笑、調調侃侃，日子過得也算有趣。紅豆經常在想，如果棲鳳居內沒有玄鳳，那就十全十美了。想到這裡，紅豆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婢女小巧挑開珠簾，從外面走了進來，神秘兮兮地道：「剛才我路過聽雨軒，聽有人說芳香閣內鬧鬼，說什麼三夫人不甘心死得那麼淒慘，要找人報仇呢，說得和真的一樣。」

　　彩衣皺眉道：「明知道王爺最恨人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你還講！」小巧一笑，來到紅豆身邊，「你是第一個發現三夫人屍體的，那時怕不怕？」紅豆眼前立刻浮現出三夫人當日的樣子，連忙道：「別再提這檔子事，我可不想晚上夢見三夫人。」小巧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也許，三夫人會在夢中告訴你是誰殺了她。」紅豆瞟了她一眼，「這是咱們王爺的家務事，三夫人托夢也是找他，怎麼也輪不到我呀！」

　　彩衣見紅豆一直都悶悶不樂，問道：「昨天又受罰了？」紅豆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九王爺批改摺子，叫我為他研墨，力量大了一點，墨汁從硯臺內濺了出來。」彩衣睜大眼睛，「是不是濺到摺子上？」紅豆點頭道：「還有——王爺的臉上。」

　　小巧馬上忘記三夫人的事情，所有的注意力放到紅豆又一次受罰上，吃驚地看著她，「這可了不得，王爺怎麼責罰你的？」紅豆歎氣道：「磨墨——磨了七八個時辰，到現在我的右手還不能動呢！」小巧一臉同情地看著她，「那後來呢？」紅豆有氣無力道：「王爺說了，以後我研墨的時候再也不會把墨汁濺出來。」

　　彩衣笑道：「紅豆你別煩了，依我看這罰可謂輕罰，若是換了其他的人，還不知道會怎樣呢！」小巧贊同道：「其實王爺對你還不錯，而且我覺得自從你來到棲鳳居，王爺的脾氣好了不少呢！不似以往那般嚴厲。」彩衣隨聲附和，「是啊，以前我、小巧還有平安，時不時地總會挨駡，現在就不了，王爺很少責罰我們呢！」紅豆哭笑不得，「現在很少責罰你們，是因為所有的責罰都落在我一個人的腦袋上了。」

　　門簾一挑，平安和另一個小廝抬了一個橫匾走了進來，看見她們三人道：「昨天王爺寫了幾個字，剛剛裱完，說要掛在書房內，你們看掛在哪裡合適？」紅豆見那橫匾上行雲流水般寫著八個字：「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心中暗道：沒想到他會寫這幾個字，還以為會寫什麼「傲視天下，我主沉浮」。

　　平安見紅豆一直在看橫匾上的字，問道：「你識得這八個字？是什麼意思？」紅豆笑道：「這幾個字是告訴世人要講事實，不要憑空猜測；遇事不專斷、不任性，可行則行；行事要靈活，不死板；凡事不以『我』為中心，不自以為是，與周圍的人群策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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