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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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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散風險?」聽到石越這些可托肺腑的話,桑充國心裡不由一熱,嘴上卻說得非常平淡。 「不錯,把雞蛋放在兩個籃子裡,雖然打了一個,可另一個籃子裡還有,若是放在一個籃子裡,打碎了就全沒有了。」 桑充國低著頭躊躇良久,才說道:「按照山規,須由教授聯席會議決定。同時去的人員,要由他們自願。」 石越點了點頭,半晌,又說道:「長卿你的意見是贊成還是反對?」 桑充國迎上石越的目光,抿著嘴唇說道:「我會投贊成票。」 白水潭學院教授聯席會議很平靜地通過了幫助西湖學院建立格物院的決議,這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兩所學院實際上血脈相連,聯席會議的許多教授都心知肚明——在西湖學院,有自己以前的愛徒高足。這件事情在《汴京新聞》上佔據了一小塊版面,報道說:「衛朴先生、袁景文等三十名師生自願前往……前山長寶文閣直學士禮部郎中石公官諱越缺席會議云云。」 「此地無銀三百兩!」張琥冷笑道,放下手中的報紙,望著王雱,臉上肌肉不住的顫動。 王雱卻似乎心情不錯,笑道:「這是石子明學乖了,聲明此事和他無關,免得被蔡確說他結黨,那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實在不明白石越為何這般糊塗,若非皇恩浩蕩,他早掉腦袋了。」一邊肆無忌憚地嘲笑石越,目光中卻無法掩飾住羡慕的神情,看到王子韶這副樣子,王雱就有點不屑,不過他不願意因此影響到自己良好的心情,只笑道:「呂惠卿和蔡確,一定會想方設法尋找石越的不是。只要他離開京師,讒毀之言,堆積成山,石子明的前途,嘿嘿……」 張琥似乎沒有聽到二人的話,沉思了一會兒,低聲說道:「桑充國與石越交惡,已經傳了許久,此次《汴京新聞》替他掩飾,難道二人和好了?」 王雱不由一怔,也愣住了,「二人和好了嗎?也未必沒有可能。」 王子韶忍不住笑道:「元澤兄何必如此過慮?區區一桑充國,就算和石越和好,又能如何?何況桑充國已是石越的大舅子,二人和好是遲早之事。若是呂惠卿能在皇上面前扳倒石越,到時候不如順便把桑充國一起除去,不知省卻多少麻煩,免得他那份報紙天天在那裡說這不好那不好的。」 王雱心裡實在覺得王子韶思維簡單,忍不住出言譏笑道:「除去桑充國有何用?還能除去有富弼背後支持的《西京評論》嗎?連唐坰這種人都開始辦報紙了,桑充國這種人,可以利用,不可以硬來。否則偷雞不成蝕把米。」 「奇怪,石越為何要將這三十餘人送到杭州去?」張琥不解地問道。 王雱搖了搖頭,笑道:「管他為何,石越尚且自身難保,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且看呂惠卿和蔡確如何演戲便好了。少去石越在京師礙手礙腳,我們就可以好好做一番事業。方田均稅法的推行,會更加順利。」 「軍器監改革現在由蘇轍在主持,此人一向不是太聽話。元澤兄可否向丞相說說,讓小弟去工部謀個差使?順利也好監視蘇轍。」王子韶涎著臉說道。 張琥心中冷笑,他知道軍器監改革,實際上是個大大的肥差。多少利益關係牽涉其中,經手的物件、銀錢,隨便撈一點,也不會是個小數目。蘇轍持身尚正,那還好說,若這個王子韶進去,那就不知道要做些什麼了。不過這等事情,他卻不會說出來,千里求官只為財,幹嘛阻別人的財路呢? 王雱卻並不知道這些情弊,正待滿口答應,突然想起一事,忙改口道:「家父很看重蔡卞的能力,此人能夠同時得到家父和石越的器重,實非常人。軍器監和工部,只怕都不太方便安插人進去了。」 王子韶不由有點失望,略帶酸味地說道:「蔡卞那個黃毛小子嗎?」蔡卞十二歲中進士,此時年不過十五,居然同時得到石越的舉薦和王安石的認可,在當時的確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跡。王安石對蔡卞如同對呂惠卿一樣,當成自己的弟子看待。而石越不知為何,也對他青眼有加,因此不知惹來多少人的嫉妒。 張琥有點兒同情地看了王子韶一眼,笑道:「蔡氏兄弟同年中進士,和唐棣、李敦敏、柴貴友、柴貴誼是同榜,透過這層關係,讓石越青眼有加,也不是難事。聽說他兄長蔡京,最近也常在石越門下行走。」 「那又有何用?只須石越敢薦他們試館閣,蔡確和呂惠卿定會找出毛病來。」 王雱不屑地說道,「那個蔡京,一看就兩面三刀,不是好人。」 「元澤兄,你看是否要在《新義報》上,輕描淡寫寫上幾筆?石越年紀輕輕,做到寶文閣直學士,已經是異數,怎麼還敢援引黨羽?」王子韶酸溜溜地說道。 聽到「寶文閣直學士」這六個字,帶著「天章閣待制兼侍講、《三經新義》編撰、《新義報》主編……」這麼一長串官銜的王雱,心裡就覺得不舒服,不過石越總算去掉「翰林學士」了,否則他一聽到這個官銜,真就如同有根刺堵在心裡一般。似乎是為了消去這種不快,王雱故作瀟灑地揮了揮手,道:「不用去理會了,現在就讓呂惠卿和蔡確鬧吧。」 張琥捋著幾縷鬍鬚,得意地笑道:「嘿嘿……明日石越叩闕之後,大夥去城外相送,我也頗想看看呂惠卿和蔡確與石越相別之景。這時候,我們何苦去惹這個麻煩?」 夏季並非是一個辭別的好季節。 雨停之後,已經連續幾日烈日高照,因為集英殿中放著幾塊大冰,因此較之外面,自是涼爽得多,甫一出來,石越幾乎有了從空調房出到街道外的錯覺,一時間幾乎忘記自己身處西元十一世紀末葉的中國。 細細回味剛才的召見,年輕的皇帝眼中似乎流露出一絲不舍之意,帝王的權威與尊嚴,縱然讓他把這絲真情壓抑住,卻也免不了在言辭之中流露出關愛之情。石越並不太擔心自己的命運,因為呂惠卿眸子中不經意流露出的欲望,與他平時溫文爾雅、機智善辯的形象相差太遠,自己現在未必會是呂惠卿的主要對手吧?石越有點諷刺地想道。不過這時候他也沒有精神思考太多問題了,因為天氣實在是太熱了。他忍不住有點擔心嬌弱的妻子能不能在這種酷熱中遠行,也許把她留在開封更明智,只是梓兒有時候實在比他想像得要固執…… 一邊用手絹的擦著汗一邊胡思亂想的石越,這時候深深體會到統治階層的好處——他只盼著快到離開禁中,回到馬車上,喝一口酸梅湯。不過事情總是不能遂人願,眼見快到東華門了,天知道為什麼竟然會在第二道橫門前碰上那個黑黑瘦瘦的老頭——王安石沒事上東華門這邊來做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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