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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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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想把那個司馬夢求招入幕府?」見四下無人,李丁文笑問。 石越點點頭,笑道:「我看他人材難得,他不說司馬夢求這個名字倒也罷了,說起來,李敦敏和柴貴友都寫過信推薦過他。」當下把這人在江淮的事情略略說了。 「看來倒是個有心人。」李丁文笑道。 「我去信給子瞻先生,問了兩個人,一個是這個司馬夢求,一個是蔡卞,子瞻先生也認識此人,他和靈隱寺一個和尚很熟。後日再看看他的幹材器量,就知端詳。貢生名單裡沒有他的名字,我猜測他是個無意科舉之人。」石越輕輕撥開小路邊上的柳枝,此時離開體育館已很遠,白水潭學院裡顯得很安靜。 李丁文沉思了一會,方說道:「要慎重,如果不是其人,不要輕易招攬。」 石越不置可否,他知道李丁文是怕那些禦史說閒話。不過他自小就知道曾國藩幕府人材的事情,難道曾國藩幕府中的人,就全能一一交心?為政之道,有陰謀,有陽謀,關鍵是要有能力,如果自己明知是人材而不敢用,又能成什麼大事? 不過他還是要向李丁文解釋一下:「我看司馬夢求一不求科舉出身,二沒有結交權門,僅這兩點,就顯見其志向器量。」 李丁文知道石越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說,笑道:「常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司馬夢求的朋友,應當也不是凡品吧。」 「但願如此,不過吳從友與范翔目光熱切,他日的助力,亦在朝堂之上,而不在我幕府之中。」石越笑了笑,那樣的眼光,他看得實在是太多了。 李丁文不以為然的撇撇嘴,「一個八品進士,搞不好還是個九品,如果不是進士及第的話,到外縣從主薄、縣尉做起,按部升遷,何年何月才能有機會進入朝廷呀?新法招致不滿的一個原因,就是王安石只要人家說新法好,就加重用,簡撥了太多的投機僥倖之人。這兩人要想有機會進入朝堂,還早得很。」 其實當時朝廷重臣推薦一兩個人,根本就是風氣所在。王安石就不說了,馮京、文彥博、呂惠卿、曾布,甚至石越,誰沒有做過?呂惠卿兩兄弟布列朝廷,陳元鳳帶到兵器研究院;石越還提拔了一個唐棣呢。而且說起來,進身最快的,當數石越,三年時間,就是五品,歷史上不能說沒有,宋代還有三日三遷的,但是終究是很罕見的了。 石越微微笑道:「你說得雖然有理,但是多一些人材,于國家還是有利的。何況如果他們真的有才華的話,未必就一定要放外任,到太常寺做個奉禮郎以下的官,我就辦不到嗎?」 白水潭學院的第一屆技藝大賽,在第一天結束之後,所有的人都知道這肯定是一次成功的活動。 當時汴京的居民們,文藝生活雖然不能和後世相比,但也不能說不豐富,相國寺的「萬姓大會」就是經常有的,但是競技體育那獨特的魅力,和「萬姓大會」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事物。當著數以千計,數以萬計的人擊敗對手,那種成就感讓年輕人們感受到不遜于黃金榜上題名的快意。 無論是從馬術比賽中從馬背上摔下來,還是射箭比賽中弓被拉崩,亦或是二十五裡(不足一萬米)長跑中差不多有一半以上的選手沒能堅持下來,都成了汴京街頭巷尾津津樂道的話題。最讓桑充國意想不到的是,當天下午有許多赴京考試的士子要求能夠參賽,和白水潭的學生一決高下。無論在哪個場合,如果能夠擊敗名動天下的白水潭學院的話,對於這些年輕的士子們來說,也不失為一種樂趣吧? 桑充國對於這個實際上「白水潭校運會」搖身一變,轉變成「大學生運動會」,並沒有特別的奇怪,當時石越提出的宗旨,就是希望借此吸引更多人的注意,讓讀書人在讀書之餘,不忘強身健體——不過這個主張是沒有說服程頤的,因為伊川先生認為養生之道,在於打坐,這個觀點也不能說完全錯誤,不過按石越的說法,則是兩個正確的觀點同時存在,是可能的。伊川先生當然可以繼續打坐,不過讓白水潭不願意打坐的學生練練劍術、跑跑步,也沒什麼不好。 不過第一屆技藝大會正好趕上省試之前,桑充國是沒有刻意安排的,不過石越有沒有想過這一點,別人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能提高白水潭學院的聲譽,總是不錯的,這一點桑充國程顥也好,程頤也好,邵雍孫覺也好,大家觀點一致。前陣子「四大學院白水潭講演」被譽為大宋以來第一盛事,所以對於和別的學院進行交流,白水潭學院的領導者們,對此是很開明的。 因此桑充國當天召開的教授聯席會議很容易的通過了決議,在接下來三天內,允許白水潭以外的士子組隊或者單獨報名參加比賽。這個決議只是苦了那些負責組織這次比賽的學生們,如果不把賽程變得具有相當的靈活性,根本不可能適應這份新的決議。 當然比賽從第二天起,也因此變得更有對抗性,更加精彩。連汴京的市民也分成了兩派,一派支持本土本鄉的白水潭學院,一派支持外來的士子,有兩家酒樓公開博彩,賭三十六項的冠軍人選,差點被開封府給查封了。 最讓石越哭笑不得的是有個禦史居然因此彈劾石越,說他縱容指使白水潭學院辦技藝大賽,讓天下士子不安心讀書備考,玩物喪志,是破壞國家掄才大典的行為云云,此事後來成為熙寧五年第一笑話,忍俊不住的皇帝趙頊在彈章上御筆欽批:「吹皺一池春水,幹石越何事?」 不過在熙寧五年九月中旬,也許最值得注意的事情,是九月十二日司馬夢求等人如約拜訪石越。 接到司馬夢求等人名刺的石越親自迎到門外,把四人直接引到花園設宴接待,這讓吳從龍和范翔簡直受寵若驚,連陳良都有點動容。畢竟石越的名聲,如日中天,完全可以和王安石、蘇軾相提並論。 石越賜邸的花園,此時和之前又有不同,因為覺得石安夫婦忙不過來,他又請了幾個家丁和花僕幫忙——家丁是唐甘南親自幫他選的,花僕卻是馮京推薦的,因此花園雖然不大,卻也是靜中有韻,一股引來的活水,從石眼中涓涓冒出,兼之綠草茸茸,石苔斑斑,竟是頗有山野之妙。橫塘曲橋之畔,一座翠亭,亭中自有桌椅酒菜,石越請眾人坐了,自己這才坐了主位,李丁文則坐在他的旁邊。 石越端起酒來,笑道:「久聞司馬公子之名,久欲請教,不料今日得償所願,吳公子、范公子、陳公子亦皆是大宋英傑之士,今日相聚,必有教我,石越不才,在此先敬諸君一杯。」 眾人連稱不敢,舉杯回敬。 待一杯酒盡,司馬夢求奇道:「學生一向默默無名,石大人卻是似乎早已知道學生一般,這中間緣故,學生愚昧,還請石大人解此迷津。」 石越笑道:「良材美質,斷難自棄。司馬公子在兩淮江浙往來一年,不知道有多少人稱讚公子呢。」他故意點到為止,卻並不說明。 司馬夢求真是吃了一驚,說不出話來。 石越微微笑道:「以司馬公子之能,必能有所教我,還盼不吝賜教。」 司馬夢求倒不想石越如此開門見山,連忙說道:「學生見識愚鈍,只怕讓公子失望。」 石越歎道:「身在高位者之患,是不知百姓之疾苦。象我們這些人,整日裡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高坐廟堂之上,坐談議論,百姓之疾苦,誰能感同身受?上行下效,便是小縣知縣,真能深入民間者,亦廖廖可數,而敢於據實上報者,更是難有。《汴京新聞》號稱能反映民間疾苦,可實則亦不過限於開封一府罷了。朝廷法令行于四方,縱有良吏執行,各地風俗人情不一,守令為求考功升遷,無不諱病忌醫,這是人之常情,而最後吃虧的,是百姓與國家。我雖有親近百姓,瞭解法令真正的執行情況之心,但是身在朝廷,往往也脫不開身。司馬公子是有心之人,還望能夠直言無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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