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夙夜宮聲 | 上頁 下頁 |
一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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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簡單單一個字讓下頭的群臣全都呆若木雞,不少期待著太皇太后駁斥崔夙的人更是瞠目結舌。當初太皇太后對李明澤的壓制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可一趟北疆之行卻發生了這樣三百六十度的轉彎,能夠理解的人自然是寥寥無幾。 「准神武上將軍在豐州開設幕府,攝鎮北軍都統。」 緊跟而來的這一聲又可謂是讓一群人驚掉了下巴,待反應過來之後,不少機靈人不禁暗贊連連。北疆既然已經為李明澤所懾服,那麼讓其駐兵靈州,自然是最好不過的。而對於李明澤來說,這卻是不得不吞下的苦果——原來,太皇太后在派他出京之前,早就安排好了這一切雖然並不甘心,但他亦不得不俯首領命。地位和權勢雖然重要,但他更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畢竟,如今的豐州不能完全說是不毛之地,那裡已經是他實力的最大來源。 「七郎,你一向是哀家幾個孫兒之中最最聰明能幹的,哀家送你一句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好生鎮守北疆,哀家總有去的那一日,到了那時你便能體會哀家苦心了。」 李明澤又應了一聲,旋即仔細玩味著這句話。難道說,這一番恩賞還有其他含義麼? 番外一 香染錦衣 「皇上,皇上!」 眼看著身後像是牛皮糖一樣追上來的那個人影,硬甩又甩不掉,李禎不禁狠狠跺腳瞪過去一眼,沒好氣地喝道:「你這麼緊跟著幹什麼,上回你跟著朕出宮,最後挨了板子難道忘了麼?快回去,到時候說是朕打昏了你就完了!」 後頭追上來的小太監陳苦一聽這話,差點沒翻白眼暈過去。莫說長公主那利眼一看就能夠分辨是非,若是讓這位主兒一個人出去碰上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他這顆腦袋就真真切切保不住了!想當初他怎麼就那麼笨,撞大運分到了宮內局那位沈掌令手下,幹嗎還非得答應到延福殿伺候這位少年皇帝?這不是硬生生往火坑裡跳麼? 陳苦好說歹說,李禎不得不拉上一個跟屁蟲。出宮仍然一如既往地順利,他慶倖之餘,立刻一頭紮進了熱熱鬧鬧的集市,這讓陳苦心中連連哀歎的同時,也讓身後暗中隨行保護的鐵衛頭痛萬分。暗跟著保護安全還不能洩露行蹤,那位長公主不是強人所難麼?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除了兜兜轉轉的老老少少之外,還有挎著包袱或是幾個一夥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在那裡各自挑選著自己需要的物事,甚至還有女子跨馬而行。李禎雖然不是第一次溜出宮,但看到這樣的場面還是忍不住大為高興,這裡鑽鑽那裡問問,和尋常少年郎沒什麼兩樣。 正當他從一個酒樓門前經過的時候,忽然只聽到門內一陣喧嘩,正好奇的時候,只聞耳邊一陣風聲。一個黑影當頭撲來。大駭之下,平日劉宇軒的督促終於發揮了作用,他竟是硬生生往旁邊橫移三尺。等回過神來定睛看時,只見一個呈現大字型的人體俯臥在地上。正在那裡哎喲哎喲地叫著,卻是一時半會爬不起來。 「以後若是敢再踏進這稽康樓,看我不叫人打斷你地腿!」 只見一個身穿紫色小襖的少女滿臉寒霜地跨出了門檻,不滿地喝道:「我這稽康樓的賣唱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地,你這個小白臉在別處騙了錢還不夠。三番兩次跑到這裡來騙錢,還有沒有廉恥?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卻還得靠那些人倒貼,簡直是窩囊廢!」 此時,地上那個人慢慢爬了起來,李禎低頭一看,只見這傢伙長得油頭粉面,若不是那雙三角眼破壞了整體形象,看上去還有幾分倜儻公子的派頭。 那粉面公子被摔得七暈八素。好容易恍過神來,立刻跳腳罵道:「你別血口噴人,我哪次來沒有付錢?」 「那是別處青樓姑娘自己地體己。哪裡是你的錢?」紫衣少女冷哼一聲,臉上滿是譏誚和不屑。「她們不是不知尊重。只是她們聽了你這個小白臉的騙,一心想你替她們贖身,這才不斷地塞體己錢給你!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趁早給我滾,否則我讓人活劈了你!」 見那粉面公子悻悻離去,李禎大為奇怪。他不知道什麼叫做倒貼,連忙抓著旁邊的一個路人問了兩句,等到明白過來之後,臉色先是一紅,隨即覺得那個少女大對脾胃。 除了崔夙和自己地母后,他平日見過的女人無不是恭恭敬敬百依百順,哪曾有這樣有性格的。因此只是忖度片刻,他便立刻拔腿進去,這一舉動自然讓身後跟著的陳苦大吃一驚,匆匆跟上的同時,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今兒個出來太匆忙,竟忘記帶錢了,剛剛他那主子可是似乎把錢都花光了! 「來一壺好酒,再來四個招牌好菜!」 李禎雖然久居深宮,卻知道宮裡的菜名不能用在外頭,因此甫一落座就對上來伺候的夥計吩咐了一聲,旋即四處找起剛剛那個紫衣少女,卻怎麼也找不到人影。等到他失望地收回眼神,這才發現那夥計站在旁邊沒走,不覺有些疑惑。 「這位公子,小店是先付帳,後上菜!」 「咦?」李禎雖說是皇帝,但至少在外頭上館子的規矩還聽不少侍衛提起過,還從未聽到過有地方是先付帳後上菜地。只是奇怪歸奇怪,他卻仍想見一見剛剛那個有趣的少女,想到自己在路上買各色小玩意花光了錢,他當下便朝陳苦吩咐道:「拿錢給他。」 見陳苦半晌沒有動作,他不禁有些不耐煩了,正欲催促的時候,耳畔卻飄來了一個猶如蚊子般地聲音:「公子爺,奴才今天出來太急,這錢……這錢一分都沒有。」「什麼!」李禎聞言頓時大惱,可沒錢就是沒錢,無奈之下,他乾脆解下了腰中玉珮,隨手放在桌子上,又對那夥計道,「我今兒個沒帶錢,這個先押在你們這,我明日來贖。」 那夥計用仿佛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了李禎片刻,最後搖了搖頭:「公子,敝樓有規矩,從不接受抵押。」 一句話自然是讓李禎氣急敗壞:「你莫非怕這玉不值錢,我騙你不成?」 「不是怕這玉不值錢,而是本姑娘看不慣那些沒錢非得裝闊佬,敗了家底地敗家子!」 隨著這一聲,剛剛那個紫衣少女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那夥計身後,揮手把夥計趕了下去,拿起那塊玉隨眼一瞧,這才沒好氣地沖著李禎主僕二人喝道:「這塊分明是來自於闐地極品羊脂白玉,別說一頓飯最多幾錢銀子,就是價值十幾兩的八珍席,也不及這一角。拿上這價值數千兩地玉珮當抵押,你也未免太糟蹋東西了!看你年紀輕輕,這當家的只怕不是你,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要是照你這樣,家底非給你敗空不可!」 李禎雖說也有兩個嚴厲的師傅。崔夙也常常教導他,所以,雖說他對於治理天下實在提不起多少興趣。但一直都在勉力而為,就算有責備。也不會這樣不留一點情面。此時此刻,面對那種猶如看敗家子的目光,他終於忍不住了,一把伸手奪回了那玉珮。 「誰說我是敗家子!」 「把貴重的東西隨便拿去抵押,不是敗家子是什麼!」紫衣少女很是不屑地撇撇嘴。又輕蔑地哼了一聲,「你敢說,這塊玉珮是你自己掙錢買地?」 「這……這……」 見李禎面紅耳赤卻說不出什麼分辨的話,紫衣少女頓時萬分得意。正當她以為這主僕二人定會灰溜溜地走人時,李禎眼珠子一轉,忽然反唇相譏道:「你有什麼資格說我,看你這年紀,這酒樓定是你家裡人的產業,你有什麼可神氣地?」 那紫衣少女一聽這話。頓時噗嗤一聲笑得樂不可支,而旁邊經過的一個夥計忽然插話道:「這位公子,我家東主雖說是向父母借來地本錢。可是這稽康樓從內到外,全都是她一手雇人。從裡到外操持起來的。就是本錢也在年前還清。如今,這酒樓可是完完全全在我家東主名下。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在附近打聽打聽,誰不知道稽康樓東主秦香染秦大小姐的名聲!」 「秦香染……」 李禎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見那紫衣少女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終於忍不住心頭惱火,狠狠一跺腳就出了稽康樓。憤憤地走出不遠,他的腦海中卻依然是那個紫衣倩影,不覺站住了——她確實沒有說錯,他身邊珍玩飾物雖多,可他從來沒有珍惜過,甚至還有些厭惡。可是,若他不是天子,沒有這福蔭…… 他歪著頭呆站在那裡想像了一下,卻無論如何想像不出這種情形,乾脆回頭又回到了稽康樓,一把抓住了尚未離開的秦香染。 「我不是敗家子,從明天開始,我會向家裡借錢,在你對面開一家更大更好地酒樓,把你這裡的生意都搶光!」說完這句,他得意洋洋地轉身揚長而去,心中充滿了復仇的快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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