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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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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叮地一聲響,竟好似金玉相擊,那刺客竟踉蹌退出好幾步。就在他立足未穩的時候,突然似離弦之箭般朝一旁的崔夙撲去。 早在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開始時,崔夙的心裡就存下了些許懷疑。她的記性很好,剛剛範志明分派任務的時候,她曾經清清楚楚地看到過此人的臉。而要說到刺殺,此人若是肯不惜性命,剛剛明明有好幾次比現在更好的機會,可是,對方非要拖到現在,這刺客當得不敬業不說,居心也相當可疑。 電光火石之間,看到那柄短刀當頭劈來,她硬生生地止住了橫挪一步或抽刀擋格的心思,乾脆把心一橫閉上了眼睛。只聽勁風呼呼當頭而來,正當她感受到腦門上傳來一種冰涼刺骨的寒意時,整個人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得橫飛了開來,最後卻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待到她再次睜開眼睛,只見範志明已經和那個刺客交換了幾招,那刺客顯然不敵,不多時便支撐不住落荒而逃,卻被聞訊而來的其他親兵逮了個正著。 「居然有人混在我的衛隊中行刺,真是開天闢地第一回!」範志明冷笑一聲,聲色俱厲地吩咐道,「將此人押起來,回衙之後好生審問……」 一句話還沒說完,一個親兵突然驚呼道:「不好了,他自盡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旁邊幾個牢牢抓住刺客手臂的軍士頓時全都慌了手腳,而範志明臉色鐵青地上前一看,只見那刺客嘴角流露出一絲黑色的血跡,臉色亦是呈現出一絲烏青,整個人也在劇烈地痙攣,再一探鼻息已經是出氣多入氣少,顯然是難以施救了。 驚魂未定的崔夙終於恍過神來,亦為自己剛剛的舉措而心中後悔。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她已經夠冒險了,剛剛就算躲一下子又怎麼樣,幹什麼要用腦袋直接去碰刀鋒?倘若太后事後知道了今天的事,只怕必定是一通大道理的訓斥。 然而,她本以為這是范志明從中做戲,如今看來卻有些不像,可若不是如此,那刺客為什麼好端端的要攻擊她?她身上沒有任何起眼之處,怎麼也不可能成為目標才對! 待到一群親兵手忙腳亂地收拾場面,範志明方才轉身走了過來。見崔夙臉色蒼白,他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即歎了一口氣:「原想你跟著我總不至於有危險,想不到局勢詭異多變若斯,這樣吧,你還是先回侍衛親軍司,我找幾個人看著,免得再發生如此驚險的勾當。」 「大人,不過是虛驚一場,我還經受得住!」儘管兩腿已經有些發軟,但崔夙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強作鎮定地答道,「若是就這麼受了大人保護,只怕我將來沒有辦法向郡主交待,亦白白走了這一趟。」 範志明終於露出了一絲異色,若有所思地看了崔夙幾眼,他終於點了點頭:「想不到還是個倔強的丫頭,好吧,就依你。不過將來若是再來這麼一遭,我可未必能夠護你周全!」 一瞬間經歷生死之變,這對於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更何況從小到大都被太后捧在手心裡的崔夙。倘若不是心中那股強烈的願望支撐著,她只怕會立刻接受範志明的好意。 「生死由命,萬一有事也是命數,我自然不敢埋怨大人。」 第三十一章 大樹不倒 在別人看來,陳誠安無疑是雙喜臨門——先是晉封魏王,然後又是女兒陳淑妃懷上了龍裔,這樣的運氣落到一個人身上,無疑是上天也要妒嫉的。 而現如今上天果然就展示出了公平的那一面! 陳誠安根本沒有料到情勢會急轉直下,三天前他還剛剛因為陳淑妃的有孕而獲賜了不少珍貴寶物和各色藥材,如今卻突然遇到了全城戒嚴的情況,而且轉眼間便是全城大索!若是以前,他當然不用擔心有人會不長眼睛上門搜檢他,然而,在祁國公和幾家國公無一倖免之後,他的心中漸漸充滿了不確定。 須知他素來看不起範志明那個閹宦,現如今對方一朝權在手,會不會到時候故意折騰他一下?最最要命的是,如今他的府中有一個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而若是這個人露面,太后必定雷霆大怒,姐弟之間的裂痕就再也難以彌補了。 因為這個人是陳蕪舟,岳州太守陳蕪舟! 按照律令,外官如非述職,又沒有接到御前召見的旨意,則絕對不容許擅離管轄地,更不用說進京了。而陳蕪舟因為李明澤的事就已經是待罪之身,更因為後來上書太后獲罪不淺,雖然還未發落,但是,從觀風使專門在嶽州停留了許久的事實來看,陳蕪舟如今的景況無疑是很不妙的。 陳蕪舟這一年四十出頭,生得高大俊偉,早年便以美男子而著稱。由於先帝即位之後重用陳家,陳家在世家錄上的排名被提前了許多,因此他這個旁支子弟也獲得了一個出身。 而他善於阿諛奉承,從族譜上找到一絲關係,硬是認了陳誠安為叔父,往日的禮物更是沒有少送。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在四年前得授岳州太守之職。雖說不是什麼好地方,但由於攤上了看守新平郡王李明澤的差事,他亦將此看成了最大的機會。 可他怎麼會知道,明明已經龍游淺水的李明澤居然會那麼死硬,寧可出逃也不肯答應娶他的女兒!每每想到這件事,他便恨得牙癢癢的,在他看來,自己的女兒才貌雙全,李明澤不過是落魄郡王,自己能夠向其示好就已經是莫大的恩德,哪能容其說一個不字? 好在李明澤失蹤之後,他知道難脫罪責,打了一招太極之後又用了另外一招,那就是上書請封魏國公為王。這一次的舉動得到了魏國公的默許,他本以為必定會落得不少好處,然而,他非但沒能夠討太后的好,反而招來了觀風使大人。在觀風使在嶽州停留的那十天中,他幾乎是度日如年,最後不得不冒險來到了京城向陳誠安求救。 陳蕪舟眼下極為不安,眼見得陳誠安亦是臉色鐵青地在那裡來回走動,他明知道此時問上去必定會惹來對方發怒,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五叔,那范志明該不會搜到這裡來吧?」 「我怎麼知道!」陳誠安狠狠地瞪了陳蕪舟一眼,不耐煩地斥道,「若不是你這個時候上京城來,我哪裡用得著擔心!任憑範志明去搜好了,難道我這府中還會藏匿有反賊?」 陳蕪舟心下腹謗連連,臉上卻依舊賠笑,不敢露出半分端倪。先是李明澤失蹤,然後是太后出行遇刺,再接著則是臨江王和江東王先後遇刺,要說這事情和陳誠安沒什麼關係,打死他都不相信。而且,他還隱約聽說陳府曾經鬧過匪盜,照這樣看,陳誠安想要全部撇清根本不可能! 「範志明此人雖是閹宦,城府卻極其深沉,為人喜怒不形於色,不動則已,一旦動起來必定是雷霆手段,未必會因為我是太后的弟弟而有所忌憚。」陳誠安長長籲了一口氣,臉色終於平靜了下來,「我早讓人去假造了府中籍冊,到時候你就委屈一下假充奴僕,料想范志明也不會有興趣一個個查看。若是真的瞞不過去……」 發覺陳誠安聲音轉冷,陳蕪舟不由得打了個寒噤。正當他戰戰兢兢患得患失的時候,一句陰惻惻的話終於飄進了他的耳畔。 「你的官職就算沒指望了,只要我還在,必定不會虧待了你。如今蔓兒已經有了身孕,如果是兒子,那麼我陳家日後便有了另一個倚靠。倘若不是,我也還有其他法子。總而言之你記住一句話,陳家眼下除了太后,便都是靠我撐著,若是我倒了,那麼,潑天的富貴轉眼間就會變成一場空,你明白麼?」 陳蕪舟連聲答應,心中深知這就是事實。看太后如今的身子骨,很可能就是這兩三年的事了,而陳家的高品官員雖多,畢竟根基還淺,倘若不是有陳誠安這個族長主持大局,將來很可能被人連根拔了。 可如若陳淑妃真的能夠生下皇子,子以母貴,將來冊立太子也不是難事,那樣的話,陳家滿門富貴便可以保全,他即便丟掉了一個太守的官職,將來得到的回報可能更大。 「總而言之,五叔說什麼我就做什麼,我們整個陳家,不都是指望太后和五叔這主心骨麼?」 聽到陳蕪舟將自己和太后作為並列,陳誠安的臉上便露出了幾許得色。畢竟,好話終究是人人愛聽的。正當他想繼續囑咐些什麼的時候,一個心腹僕人突然三兩步沖了進來,長跪於地稟報說:「啟稟王爺,突然有一隊黑衣軍士將府中各處出口全都看住了,看那架勢,似乎隨時有可能進府來!」 「範志明終於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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