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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劉宇軒隱約知道一點其中情弊,心中不禁為那位不領顏色的宮內局掌令歎息。這位掌令把往日糊弄那些不管事郡王親王的手段用到了這裡,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五哥真是能耐,穩穩當當就成了這安國府的賬房。這一年的開銷可是流水似的,撈幾個錢還不容易?」

  「你又糊塗了不是,如今這可是郡主府!」

  「對,應該是郡主府!我上次遠遠瞧了一眼郡主,真是美人胚子,要是能夠……」

  「那是頂尖的金枝玉葉,太后的心肝寶貝,我們這種人只能想想而已!」

  「金枝玉葉?這郡主的身世有些離奇,指不定是哪裡的草根。」

  「小聲些,聽說,晉國長公主嫁入崔家之後,似乎做出了一些不清不楚的事!」

  站在門外的崔夙聽著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心中怒不可遏,渾然不覺指甲已經陷入了肉中。那些人暗地裡想些什麼齷齪事她可以不理會,畢竟,她即便貴為郡主,也管不了男人的意*。但是,出口辱及她的母親,這卻讓她難以容忍。

  旁邊的劉宇軒眼見崔夙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突然飛起一腳踢在門上。門板禁不住這用了大力的一腳,嘎吱嘎吱地響了一聲之後,便搖搖晃晃地向後倒去。而一聲巨響之後,幾個灰頭土臉的人立刻沖了出來。為首的一個當頭便罵道:「哪個膽大包天的人敢在郡主府中撒野?」

  「你們還知道這裡是郡主府?」

  聽到這個冷冷的聲音,幾人方才抬起了頭。看清楚面前的兩個人之後,他們頓時呆若木雞,繼而面如土色。面對這樣的架勢,誰都明白自己在裡面的勾當被人知道了。

  「郡主,小人不該偷懶在裡頭賭錢!」那個賬房三兩步撲了出來,一頭撞在地上連連叩頭道:「小人再也不敢了,郡主饒命!」

  此話一出,那幾個站在那裡的人旋即醒悟了過來,慌忙趴在地上磕頭求饒。

  崔夙一聽聲音就辨別出,那個賬房正是在背後詆毀自己母親的人,眼神中頓時流露出一絲殺氣。見其他幾個人都眼生得很,她便頭也不回地向身後的劉宇軒問道:「劉侍衛長,這些人可是我這府中的人?」

  「不是。」

  雖說沒見過崔夙的規矩,但是不管哪家府邸,都不可能允許外人隨便進出。因此劉宇軒這句簡簡單單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打了個哆嗦。

  此時,崔夙再也難以抑制住自己的情緒,立時雷霆大怒:「費賬房,雖然你是宮內局調撥來的人,但是既然來了,就應當守我這裡的規矩。無事糾集外人聚賭,這是第一宗罪過;妄自議論主人,這是第二宗罪過;至於出口辱及我過世的母親,這便是第三宗罪過!」

  那賬房費由情知今次難逃一劫,一咬牙膝行上前一步,再次求饒道:「郡主,小人確實有錯,倘若郡主能夠饒小人一命,小人一定會做牛做馬報答郡主的恩德。」

  宮內局雖負責調撥人手,但各府邸中的下人,卻是由各家自己處置,因此這費由方才有這樣的求饒。可崔夙如今正在氣頭上,哪裡肯聽這些。幾個侍衛都趕了過來,先是把費由關到了柴房,然後便開始甄別剩下的人。結果,兩個是在酒樓混飯的幫閒,一人是祁國公府上的門子,另兩人是魏國公府上的聽差。

  那兩個幫閒好處置,不過是亂棍打出去,而剩下三個國公府上的人,她則命人拿著自己的柬帖將人送回去處置,最少,這三人一頓板子總是少不了的。臨到最後,她方才把總管吳萬全叫了過來,讓他自己到賬房中看看。

  吳萬全進去一會兒就跌跌撞撞地退了出來,不待崔夙發問便哭喪著臉跪下稟報道:「郡主,小人確實管束無方。但是,歷來的規矩是總管管府中內務,而賬房則管一應銀錢支出,小人確實管不了他。小人聽宮內局的掌令提過,費賬房是戶部尚書羅大人推薦來的,他也推卻不得。」說到這裡,他小心翼翼瞧了一眼崔夙的眼色,這才字斟句酌地道,「不瞞郡主說,這種情形京城各家府邸都是常有的,大家都……」

  「別人怎麼樣我不管,但是我這裡絕對容不得這樣的行止!」崔夙冷冷打斷了吳萬全的話,厲聲斥道,「倘若你自承無能,那現在就回宮內局去。我這裡用不著一個隻會推卸責任的總管!」

  「郡主開恩!」吳萬全這才慌了神,連忙告饒道,「小人該死,小人不該胡言亂語,小人……」

  「夠了!」崔夙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愈發覺得宮內局找來的人全都是酒囊飯袋,「總而言之,你的總管之職暫時革去,先做一個管事。倘若你日後把外院經管得好,興許我還複了你的職。若是不滿,你現在就走!」

  吳萬全自然不肯走,此事也就這樣定了。至於缺少一個總攬大局的人,一時半會兒她卻沒有辦法,只能讓劉宇軒回去和劉成提一提,推薦幾個人選。至於內院,好在她先前還帶了幾個宮女出來,否則定然夜不能寐。

  然而,沉香還未回來,她也還沒來得及問罪賬房費由,宮裡便有人敲開了郡主府的大門。來者是慈壽宮徐瑩,她帶來了一個讓崔夙幾乎血脈凍結的消息——太后在看過岳州知州陳蕪舟的一份奏摺之後,突然暈厥倒地,如今太醫正在會診!

  心急如焚的崔夙自然是立刻和徐瑩動身進宮。此時正是京城最熱鬧的時候,一路上是人頭攢動,那高樓之上還隱約可聞笙歌管弦之聲。然而,她此刻根本無心觀看外頭景色,只是苦想著太后為什麼會突然病倒。

  徐瑩冷眼旁觀崔夙的神色,見其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兩手指節捏得發白,不禁輕輕歎了一口氣。突然,她沒頭沒腦地問道:「郡主,前次送給你的那些畫像和詩文,你可曾一一看過?」

  畫像?詩文?

  崔夙聞言一片茫然,待到明白徐瑩在說什麼的時候頓時大怒:「徐尚宮,如今太后已經病倒,你居然問我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是否太過分了?」

  這些事無關緊要?徐瑩頓時啞然失笑,心中又想起了太后之前對崔夙的評價——大事明白小事糊塗,倘若沒有一個合適的良人出現,只怕是一輩子也未必會重視兒女私情。只看崔夙居然將這些太后皇后精心挑選出來世家子弟棄如敝屣,便知道這位郡主根本沒有把這些事放在心裡。

  不過,這樣也好!

  第十一章 針鋒相對

  慈壽宮中已經是一片混亂,往日肅穆的前殿之中,一群嬪妃全都在那裡嘰嘰喳喳議論紛紛,整個氣氛都是亂糟糟的。素來在宮中威權甚重的張年這個時候也無法彈壓大局,畢竟,他的權力都是太后給的,而此時面前這些娘娘分明都嗅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味道,哪裡還肯聽他的話?

  「皇上駕到!」

  隨著這聲刻意拉長的通報聲,大殿中須臾鴉雀無聲,不多時,臉色鐵青的皇帝便大步走了進來,看也不看滿殿裡跪著的嬪妃一眼,沖著張年厲聲喝問道:「母后如今怎麼樣了?」

  「回稟皇上,太醫正在診斷,如今尚未有結果。」張年深深彎腰答道,順勢藏起了臉上的微妙表情,「如今太醫院的院使和副使都在裡面,皇上是否要召他們出來詢問?」

  「不用了!」皇帝幾乎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萬事以母后的安危為重,讓他們安心請脈斷准了病症才是最要緊的。若是母后有什麼萬一,朕怎能心安?」

  「太后若是知道皇上如此純孝,一定會心中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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