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年丞相世外客 | 上頁 下頁 |
二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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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緊握住徐冽沾滿血污的手,哽聲道:「等你回來!我和孩子都等著你回來!徐冽,你一定要活下去,聽到了嗎?」 徐冽帶著無法置信的喜悅閉上眼睛,車子以最快的速度被推進手術室。紅色的燈亮了,手術室門前一陣寂靜。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腦中交錯印過徐冽蒼白嘴角勾起的笑容和亦寒深紫的眼睛,一幕,又一幕。 我一步一步踉嗆著走到最邊上,離手術室最遠的位置。徐爸爸扶住我憂心地道:「藍藍,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扯出個虛弱的笑容:「我不會有事!我還要……等著徐冽出來。」 說完,我繼續踉蹌著走到那最邊上的位置,坐下來,把臉埋進雙膝間。這裡很安靜,卻也很冷,冷得我發抖。我在一片漆黑中想著外頭早該黑透的天,想著天上懸掛的明月,竟無聲地笑了,摻雜著綿綿湧出的淚,我才知道,原來笑也是可以這般苦的。 一雙手輕輕撫著我的頭髮,濕潤清涼的掌心貼上我額頭。子默在我耳邊柔聲道:「你又發燒了,讓醫生看一下吧?」 我微微抬起頭,把下巴擱在膝彎上,啞聲道:「我想等他出來。」 子默的手頓了頓,細長的眉毛輕輕皺起,眼底是遮不住的擔憂:「你不該給他這樣的承諾。他雖是為了救你,孟雪兒卻是他自己惹上的。伽藍,你本不欠他什麼。」 子默緩緩理著我淩亂的頭髮,歎息道:「你真的決定離開風亦寒,留在他身邊嗎?」 我噝噝地吸著冷氣苦笑,被淚水浸透的眼很腫很痛,我努力睜大眼才能看清子默的臉。我笑著,壓低了聲音,輕柔道:「子默,人的一生要撒多少次謊?多我今日這一個不多,少我今日這一個不少。你說是嗎?」 我明明笑得燦爛,說得輕鬆,我明明相信自己表現得很完美。子默眼中卻流露出徹骨的悲傷,心痛的憐惜。 「那麼,孩子的事呢?也是謊言嗎?」他輕輕攬住我,讓我靠在他肩上,像是要擔下我所有的苦痛,「傻瓜!讓兩段情交錯,為兩個人心痛,這些都不是你的錯。伽藍,你真的很努力了,努力做了選擇,做了了結。今天的結果,不是你造成的。」 子默的聲音,柔柔地,緩緩地,像一根羽毛撥動我的心弦,輕輕地告訴我:哭吧!你也在痛呢!所以,請痛快地哭吧! 我把臉埋在他頸窩,再也遏制不住抽搐般痛苦的哭泣。我不能離開亦寒,我絕不能離開亦寒!可是醒來後的徐冽該怎麼辦?醒來後發現自己被欺騙了的徐冽該怎麼辦?怎麼辦? 夢裡是愛,夢外是情。一個人的愛情究竟有沒有可能產生平行線,來維持兩個世界,兩段感情,永遠交替地……存在下去? 第44章 借屍還魂 徐冽的手術進行得很順利,子彈安全取了出來,但情況仍舊不容樂觀。那個廢樓的第二層中擺放了十幾塊水泥板,其中有一塊近一半都凸在外面。徐冽抱著我下墜時,因空中無法借力躲避而撞上水泥板一角,顱他碎了一小塊,淤血沉積在腦內。 開顱手術刻不容緩,可是劉叔說這種手術成功的概率本就極低,再加上剛取過子彈身體虛弱。總之,徐冽極有可能會死在手術中,或成為植物人。 徐媽媽在淩晨兩點從J市趕到醫院,聽聞噩耗的瞬間幾乎昏厥過去。但她無疑是堅強的,即便臉色慘白,眼泛淚光,她還是勸慰我多休息。 手術定在三天后早上八點,主治醫生是劉叔,助手全是剛從國外乘直升機回來的權威醫師。 徐冽被推進加護病房後,我幾乎癱軟在地上,渾身燒得厲害。徐爸爸徐媽媽堅持讓劉叔給我做了全身檢查,身體有沒有還不清楚,但能肯定胎兒很安全,雖然還沒成形,卻是真實地在我體內一點點生長著。 徐媽媽在聽到劉叔說孩子平安時,再也忍不住洶湧的眼淚,緊緊抱住我顫抖著抽泣。對他們來說,本該生機勃勃的兒子如今躺在加護病房中危在旦夕,這個消息不啻於睛天霹靂,仿佛生活的希望一下子都失去了。 而此時此刻,我腹中這個平安生長的孩子,大概是他們唯一還可以支撐的精神寄託。 我發著燒,迷迷糊糊地待在醫院中,吊了瓶鹽水,卻沒有什麼起色。到第二天早上十點的時候,燒才慢慢退去。但我全身酸軟,口乾舌燥,幾乎連路都走不動。 下午一點,我被允許進去探望徐冽。看到他被剃光了頭髮的腦袋,我竟覺得好笑,不知注重儀錶的徐冽醒來,會不會氣得暴走。當然,如果他能醒來的話。 我抓起他插滿管子的手,放在我平坦的小腹上,緩緩移動。看著他憔悴的臉,很想對他說些什麼,卻又覺得無言。徐冽,能承諾的我都承諾了,能騙的我也騙了,只希望,哪怕看在這個孩子的份上,你也要活下去!健康地活下去! 下午三點,我靠在椅子上打盹。徐媽媽叫醒了我讓我回家休息,她說醫院氛圍對胎兒不好,她已派人接了我媽媽過去,所以還是回家休息的好。 晚上六點,我吃了含有安眠成分的退燒藥,迷迷糊糊看了眼手腕上紫色的透明水晶鏈,輕輕呢喃著什麼,睡了過去。 其實,所謂突然,我自己從來就沒有切實的感覺。我只是在睡覺,閉上眼,睡足八個小時,等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已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可是這一次不同,我幾乎是在迷糊入睡的瞬間就感受到了兩道強烈的視線。即使閉著眼,那視線卻仍穿透了我的眼臉,對上我的雙眸,刺入我的心窩。 我費力地睜開眼,觸目盡是那明晃的白,深湛的紫,玄色的暗。我伸出手,撫上那張明顯消瘦的臉,淩亂的得楂兒刮過我掌心,似癢似痛。 我扯著嗓子叫了聲:「亦寒……」聲音剛一出口,卻只覺想哭,滿心的傷痛,說不完的恐懼。生活像一個迷宮,我置身其中,無論如何努力都找不到出路。我想這樣對他說,想撲進他懷裡撒嬌,想讓他緊緊抱住我,包容我。 可我卻忘了,沒有人可以無條件地付出,沒有人可以一次又一次承受傷害,而不索取回報。亦寒只是愛我寵我,卻絕不是那捨生取義的聖人。 亦寒抓住我撫在他臉上的手,冰涼粗糙的手掌緊緊箍住我,有些痛,有些冷。我微愕,正待說話,亦寒忽然一使力,將我抱入懷中。 身體感受到那熟悉的懷抱,清涼的體息,我覺得安心,於是慢慢停止了掙扎,偎在他肩頭。銀色的發在我眼前輕輕飄著,像是層單薄的紗,輕軟而幽靜。 亦攬住我,力道不會大到弄痛我,卻也絕容不得我逃開。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我的頸項,那裡已沒有了白色紗布的遮掩,徐冽手指的掐痕清晰可見。 亦寒的手停在那掐痕上,忽然開口了,聲音清清冷冷,聽來與從前並無兩樣,可我卻不自覺地渾身發涼。他說:「公子,我曾說過,會永遠守護你。是不是?」 我點了點頭,想起青衫銀絲的男子背著我行戶在沙漠中,想起他抱住我堅定地說:屬下會永遠守護你。我伸出手環住他的腰,將臉埋入他胸膛。 亦寒輕輕撫著我的長髮,聲音依舊清冷,甚至……無情:「公子可還記得,那個永遠的期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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