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年丞相世外客 | 上頁 下頁 |
一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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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羅!」我淡淡道,「我只能給你五百人,無論你用什麼辦法,用什麼計策,必須在敵方大軍到達時,拖住他們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無論成敗都要撤退,你能做到嗎?」 綺羅略一沉吟,眼中亮起執著的光芒:「綺羅誓死完成公子囑託。」 我勉強一笑,想說實在打不過就三十六計跑為上,卻終究無法開口。只因綺羅與那作為先鋒的五百離羅軍若不抱著必死的決心全力阻擊,那麼,全軍覆沒將是必然的結局。而能完成這個任務的,也只有雖不睿智聰穎,卻心性堅忍的綺羅。 綺羅領軍走後,這裡剩下的離羅軍已經不多了。我走前幾步,站在雲顏面前,握住她略微冰涼的手,兩人都有種恍如隔世的酸楚,在黑夜星辰的微光下相互對望。 「雲顏。」我低聲道,「我知你身上現在沒有任何藥物,我這裡也不多。若我讓你就地取材,你能在多少時間內煉製出最有效的毒藥?」 雲顏看了看四周,片刻後,秀氣的眉峰微蹙:「這裡樹木雖盛,有藥性的花草卻不多,又要這麼多數量,若是食之為毒的藥物,我可在一個時辰內煉製出來;若是藥粉毒氣,從採集到煉製成功,至少需要兩個時辰,而且效果不一定好。」 我略一沉吟,無奈道:「時間緊迫,也顧不得效果了。我選幾十個善於攀爬的人供你驅策,順便保護你,但我至多只能給你兩個時辰,否則,你我就一起埋骨於此吧。」 雲顏聞言笑道:「埋骨就埋骨,卻不知你是與我合葬呢,還是與你的風護衛?」 我臉上微紅,正要反擊,她卻跳開幾步喊道:「你們自認為善於攀爬,善於認藥的便隨我來吧,二十個便夠了,別太多!」 雲顏走後,我命他們點起了火把,戰鬥即將打響,也就無所謂暴不暴露了。我環視前方剩下的五百多離羅軍,他們並沒有因自己被留下來而稍有不安或欣喜,神色沉靜信賴地看著我。他們仿佛一直都相信著,只要有我在,哪怕是多麼懸殊的戰鬥比例,我們也不會輸。 我深吸了一口氣,抬頭剛好看到捕影臉色凝重地出現在我視線範圍內,略略點頭。我知道金耀兵確實到了,而且行軍速度快得無法估量,一場決定生死的大戰,一場我成為丞相以來最為慘烈的大戰,即將爆發。 我一一掃過眼前每一張將來必然不能記住,此刻卻深深印入我眼中的臉,緩緩地朗聲道:「我沒有什麼豪言壯語可以激勵你們,也無法說此戰必勝,你們必能全身而退。然而,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們。」 我纖細的手指一一指向剛剛那些離羅軍離去的方向:「一直以來與你們共進退的兄弟,他們的生命,他們的努力,他們的未來都將掌握在你們手上。他們將用自己的鮮血為你們換來寶貴的時間,他們將用自己的生命為你們迎來勝利的希望,而你們該回報他們什麼?」 「戰鬥!」不知誰扯開嗓子大喊了一聲。同時,前方也傳來了短兵相接的聲音。 「我們要戰鬥!」呼喊宣誓的聲音變得激昂堅定,讓人能聽出其中誓死無悔的堅決和自豪,「為自己而戰!為公子而戰!為兄弟而戰!」 「戰鬥!戰鬥!戰鬥!!」熱血沸騰的聲音充斥了整個山谷,連那漫山遍野兵戈相交的呼喊聲也無法掩蓋它。 亦寒清涼無汗的手抓住我顫抖冰冷的手,溫暖緩緩傳遞過來,他將我一把攏進懷裡,在我耳邊低聲問:「你打算佈陣嗎?」 亦寒,也只有亦寒能在我看似豪情壯志淡定自若,實則憂心恐懼的情況下察覺我的顫抖、我的脆弱,然後適時給予我支持和溫暖。我靠在他懷裡,終於安下心來,歎息道:「我知道,只憑他們沒有絕頂高手領陣,你布不成奎陽陣。但若不用陣法,在這樣的幽谷絕境,海岸峭壁,我們根本無路可退。」 頓了頓,我凝神看向整齊安靜下來等待我指示的眾兵士,低聲續道:「從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研究一個比八卦簡單,其威力卻相差不多的三始陣,但一直不得要領。直到結合你們天星流劍派奎陽陣的原理,才有所突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之宗始,這就是無極生太極,陰陽生萬物的胎數。所以在這個三始陣周圍,只開驚、傷、死三門。」 亦寒一震,瞪大了眼看著我:「只開三門豈不是……」 他的話未說完,但我知道他的意思,所謂奇門遁甲之陣,欲困人,先困己。所以無論怎樣深不可測威力無窮的陣法,都必留有生門、開門,否則困住別人的同時,先困死的將是自己。 我嘴角微微勾起,淡淡道:「一為生,二為死,三為滅。生門將開在三始陣的中心,最強的一點,也是最弱的一點。所以亦寒,從千萬兵馬被五百離羅軍困住直到雲顏釋放毒氣為止,你能否守住生門不讓任何人突破,將成為一切勝負的關鍵。」 我伸手輕輕撫平他眉間的皺紋,柔聲道:「別擔心我,雲顏就在身邊,就算指揮真的讓我心力交瘁,也不會有生命危險。捕影也可以保護我,我們一同來,就一定能一同回去。」 亦寒深深地看著我,眼中墨綠色的光芒陣陣閃過,然後絲毫不管血戰當前,千萬人注目,一把將我抱進懷裡,像要把我揉進體內一樣地用力。 站在高處指揮的我能清楚看到,戰爭比我想像的更慘烈,更血腥。我不知道綺羅是如何用僅僅三百名士兵阻截五千大軍的,我只能聽到用靈魂嘶吼出來的衝鋒聲,我只能看到濛濛暮靄中漫山遍野的人頭攢動,血光漫天。 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暗黃色盔甲的金耀軍終於突破了防線。綺羅平安嗎?那三百離羅軍剩餘多少?剩餘的人知道撤退嗎,還是殺紅了眼,不顧一切地拼命? 這些,我都不能細細去想,因為黃色大軍已經沖進了玄色離羅軍所布的三始陣中。他們立刻發現了不對,原本整齊的隊伍變得淩亂,意志薄弱的開始瘋狂地衝殺。陣中的金耀軍不是被同伴殺死,就是被神出鬼沒的離羅軍暗殺。 陣外的金耀兵盡皆駭然,一時不敢踏動一步。我搖起錦旗驀然揮下,三始陣便以迅捷但肉眼卻無法察覺的速度移動,瞬時將陣外的金耀兵籠罩在內,屠殺再度開始。 意識到自己陷於絕境的金耀將領,一如我所料地冷靜下來,厲聲喝止神志仍勉強保持清醒的士兵動搖心性,甚至親手砍殺了數十個發狂的金耀兵,才讓所有士兵都冷靜下來,孤注一擲地開始衝鋒破陣。 遠遠看去,這個金耀將領我並不熟悉,但看衣衫服色,卻像是呂少俊的手下。金耀真正有帥才之人並不多,楊潛雖說也是個猛將,卻不足為慮。如果說真能令我警戒的,便只有在金耀時與我關係還算不錯的呂少俊。 在金耀六年,呂少俊幾乎被我蓋了所有的風頭,他卻從不焦急怨恨,兢兢業業地履行他保家衛國、抵禦外侮的職責,因此也得到了金耀所有將士的認可。 他與我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將領,我善攻,他善守,我用計天馬行空,他行軍沉穩務實。他與他手下那些勝不驕、敗不餒,仿佛被條條框框規劃出來,卻偏偏彎而不折的將領,將來必是最令我頭疼的對手。 果然,將領的沉穩和士兵的忠心勇猛,終於讓他們在衝擊驚門、傷門、死門死傷無數後,找到了生門的所在。可是,亦寒又豈是那麼好對付的? 當年武功未臻大成,未達先天之境的他已然能在赤峽谷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更何況是如今離先天無為只有一步之遙的他?其實,能守住三始陣生門的人必是亦寒,也唯有亦寒。 三始陣中唯有死門留有通達生門的路,卻僅容三人以下通過,可憐金耀兵雖有千萬,無法蜂擁而上的他們卻只能讓亦寒如砍瓜切菜般戲耍。而且所謂最弱的一點必是最強的一點,也就是說生門周圍陣法的威力是最大的,若非是亦寒這種心性堅定、突破了先天無塵境界之人,普通人只怕殺幾個人後便會發狂。 然而,這個看似完美的陣法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無法持久,沒有經過訓練和整合的離羅軍,頂多再過一個時辰,陣法就會土崩瓦解。否則瘋狂的將不只是金耀士兵,更是受陣法衝擊最大的離羅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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