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丞相世外客(126)_小佚

一二六

　　「童叔！！」木雙雙震驚地打斷他的話，聲音微微顫抖著，「今日一戰，雙雙自知未竟全功，將強虜驅逐出我風吟。可是，那只是雙雙技不如人，怎可將出賣國家這等重罪扣在雙雙頭上？」

　　「那麼請問小姐，」就算嚴肅說話也會含著幾分笑意的男音插了進來，秦歸稚氣的臉上一雙眸子幽黑得深不見底，「為何小姐一見秦洛昏迷離開就魂不守舍？為何要小姐趁機殲滅群龍無首的金耀軍，小姐卻猶豫不決？為何僅僅只是幾百人的示威，卻讓小姐撤走數萬大軍？」

　　秦歸的話讓木雙雙全身都顫抖起來，她忽然想起風亦寒抬頭看她時，那無波無瀾的眼神背後所蘊藏的憐憫、愧疚和志在必得。不！不可能！難道……難道秦洛與自己這一戰的用意，根本就不是取勝？難道風哥哥擺出奎陽陣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毀滅，而是……而是誣陷！

　　木雙雙的臉色一片慘白，她緩緩看向莫離，問道：「你也是這麼想？」

　　莫離痛苦地糾緊了眉頭，慢慢低下頭去。

　　「就憑一仗！！」木雙雙失控地大吼，聲音尖銳，「就憑一仗，你們就認定我通敵叛國？！」

　　「宮主！宮主！」春兒憂心的聲音從營帳外傳來，她不顧一切地甩開攔路的士兵，沖到木雙雙面前，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她，「宮主，你沒事吧？」

　　猛地抬起頭，她用通紅淒厲的眼神望向在場所有人，道：「你們這群窩囊廢！自己抵擋不了秦洛，如今被人小小挑撥一下就懷疑宮主。怎奈宮主為了這個國家勞心勞力，有多少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你們……你們太過分了！！」

　　春兒的話聲色俱厲，說得營帳中幾人羞慚，幾人惱羞成怒。一個魯莽的年輕將領上前幾步，不屑道：「我們承認木元帥厲害。僅憑八萬兵士就能擊潰楊潛十六萬大軍。可是，如此厲害的木元帥以十四萬之師，面對僅率十萬大軍的秦洛，為何卻久無建樹？若說沒有私情，誰肯相信？」

　　春兒一時語塞，一張俏臉紅一陣白一陣，道：「那……那是因為秦洛太過厲害！」

　　「秦洛確實有通天徹地之能。」秦歸臉上掛著諷刺的笑容接話，「據上庸城中探子來報，秦洛在小姐擊潰楊潛大軍前夜於街市遊蕩。途中多次接到小姐或危或安的密報，卻始終安之若素，毫無焦急之色，似乎早猜到小姐會贏一般。最終，楊潛全軍覆沒的消息傳達，秦洛非但沒有一絲憂慮憤慨，反而滿臉輕鬆，還與身旁的風吟百姓談笑。若非心系小姐，又豈會有這般表現？」

　　木雙雙一震問道：「果有此事？」

　　秦歸笑笑道：「小姐若不信，可以隨意抓個上庸城中的百姓問問。另外還有單副將剛剛在戰場上撿到的玉印，更是清楚說明了當日秦洛對小姐的……關切。」

　　「什麼玉印？！」

　　秦歸從懷中掏出一塊白玉恭敬地遞到童智面前，童智眯著眼看了一會兒，忽然驚呼道：「渦陽司馬，這是司馬麟的官印，怎麼會在你手裡？！」

　　秦歸淡淡道：「此印被方才敵方一黑衣人不慎遺落，單將軍恰好拾獲。」他的目光轉向一直低垂著頭的莫離，「莫將軍，渦陽一戰中，司馬麟是否起先不肯派兵援助小姐，後來卻無故出兵呢？」

　　莫離怔了怔，點頭道：「確有此事！」

　　秦歸單手擺弄著自己衣衫上垂下的流蘇，笑道：「這就不難解釋為何此玉會在秦洛手下手中了。定是秦洛擔心小姐安危，派人威脅司馬麟出兵，且順便盜走了他的玉印。」

　　春兒扶著震驚到面色慘白的木雙雙，屈辱的眼淚湧了上來，她急促喘息著大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家宮主與秦洛素不相識，根本沒有接近的機會，如何會對他存私？」

　　童智哼了一聲，面色冰冷不屑地看著木雙雙，道：「若無證據，老夫豈會隨意指責元帥！無涯早在一年前就飛鴿傳書告知皇上，你曾兩次於金耀追殺秦洛卻最終手下留情。而且其後多次秘密造訪秦洛府邸，無聲無息進去，又無聲無息回到神殿。你以為都無人知曉嗎？」

　　無涯，木勝……陳勝，這個早被她遺忘，被秦洛用劇毒控制在手中的表哥。當年那夜，她怎會想到，自己一個不經意的疏忽，竟會成為今日的致命傷。

　　秦歸歎了口氣道：「小姐恐怕還不知道，皇上接到司馬麟密報。渦陽一戰前，司馬麟截獲了秦洛寫給城中某位將領的一封信，信中語氣溫柔曖昧，他懷疑那位將領正是小姐。皇上當時自然不信他，可是越來越多的證據指向小姐……唉！小姐當真傷了皇上的心呢……」

　　木雙雙緊緊握住雙拳，咬緊牙關，卻仍止不住全身的顫抖。秦洛，那個年少成名、深不可測的金耀丞相，他究竟在謀劃著什麼？

　　他可以未卜先知地預見楊潛的大敗並眼看著十六萬大軍全軍覆沒，他可以談笑風生地讓風吟百姓對他心悅誠服毫無反抗，他可以早在戰爭之始就布好陷阱耐心地等待不知何時才會領兵的自己跳入，這樣一個少年，這樣一個強大可怕到讓她顫抖的少年，他究竟在謀劃著什麼？

　　木雙雙有種預感，秦洛所做的一切，在旁人，在她看來匪夷所思的舉動，不過是個前奏。無論是遠在金耀的楊毅，還是無路可退的自己，都是他網中的獵物。那張網，編織得輕巧精妙，緩緩地無聲無息地向著整個伊修大陸延伸……

　　「雙兒，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童智憤怒遺憾的聲音打斷了她可怕的想像。

　　木雙雙沉吟了半晌，高高地傲然地仰起頭，道：「沒有，我沒什麼可說的了。」

　　「既然如此！」童智厲聲發令，「來人，奪去木雙雙帥印，交由莫將軍收押，即日送返紫都！元帥一位，由秦歸接任，大家可有異議？」

　　眾人齊道：「屬下領命！」

　　木雙雙迷迷糊糊地斜靠在臥榻上，她的身體已經疲勞到了極限，但她的精神卻得不到片刻的安寧。正在將睡未睡之際，門忽然被推了開來，她本以為是莫離，是以並不想說話，卻意外地聽到一個清潤悅耳、略帶稚氣的男子聲音：「木姑娘。」

　　木雙雙霍然驚醒，直起身皺眉看著來人：「秦歸，你來幹什麼？」

　　秦歸俊秀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在她面前坐下來道：「我來為公子傳達幾句話。」

　　「公子？」木雙雙的思維滯了滯，「公子……公子？！秦洛！！」她猛地一震，脫口道，「你是金耀的奸細？！」

　　秦歸聞言哼了一聲，一臉不屑地道：「誰是金耀的奸細？我效忠的只有公子一人。」

　　木雙雙緩緩吐息著，消化著今天突如其來多到她承受不了的噩耗，緩緩道：「公子……是秦洛？」

　　秦歸笑著點了點頭，道：「我的秦姓還是公子賜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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