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年丞相世外客 | 上頁 下頁
九九


  被這樣一個人小心翼翼地暗戀著,雖然一開始很不耐煩,可是慢慢地竟有種食髓知味的感覺。徐冽輕輕笑了起來,如果非要用一種動物來形容伽藍的話,他一定會選小狗,整日圍著他轉,沖著他撒嬌,稍微哄哄,就露出開心的笑容朝他搖尾巴。有事相求了,她就瞪著烏溜溜的眼珠巴巴地望著他……

  徐冽胸口忽然猛地一滯,垂在身側的雙手緩緩握了起來,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伽藍一心一意,身體、腦子、眼睛和心,明明都只裝著自己的,為什麼會在短短一個月裡改變了?難道,真的有什麼隱情?難道,真的是自己錯了?

  他緩步走到書桌前,掏出鑰匙將最底層的抽屜打開,將那幾張稍稍有些褶皺,上面隱有水漬的離婚協議書拿出來,一遍遍撫摸著。

  他為什麼到如今都不叫律師來辦理?他為什麼每次一看到這幾張紙都有要撕碎的衝動?

  「伽藍……我該再給你一次機會嗎?……我們還有可能在一起嗎?有可能嗎……」徐冽輕輕地呢喃著,眉頭緊皺,內心在劇烈地掙扎著。

  他閉上眼,那張清秀略帶稚氣的小臉便清清楚楚地浮現在眼前,微微縮著肩膀,劉海耷拉在眼前,可憐兮兮地叫他:「徐冽……」這是他每日睡夢前必然會看到的,無論如何努力,無論吃多少片安眠藥都無濟於事。

  二十五歲的正常男人不會沒有欲望,可是溫香軟玉在懷,想的還是那個因兩年昏迷而特別瘦小纖細的身體。夜半春夢驚醒,渾身燥熱,腦中卻清晰地記得,睡夢中自己抱的那個人,還是她。

  本來以為,不過是兩個月的感情,來得快去得快;本來以為,自己問心無愧,走得也很坦蕩。哪怕有幾分自尊心受損的不甘,也會在時間的沖刷下徹底消失。不承想,自己終究還是低估了對她的感情。不過是四個月的分離,自己竟已想念她到如斯地步。既然如此,那他為什麼還要自欺欺人?為什麼還不回去……

  他心裡好像有什麼透徹明亮了起來,也許伽藍真的有許多不好的地方,她甚至……出軌。可是,捫心自問,他這個丈夫又做到盡善盡美、體貼入微了嗎?甚至連她發燒了也不知道,還強迫她向自己證明愛意。或許,就是那些幼稚又粗魯的舉動,傷了伽藍的心,她才會……

  他鬱結了四個月的心事忽地豁然開朗,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徐冽露出略帶自嘲的笑容。其實自己那些傷人的話,那些決絕的舉動,與其說是在報復她、打擊她,不如說是在保護自己。不想讓她看出其實自己已陷得很深,不想讓她發覺自己的惶恐害怕,所以只有用那樣的利劍來偽裝自己。可是,他卻忘了,傷害她的同時,那把劍也在自己身上劃了雙倍的傷口。

  與其讓劍傷了彼此,不如鬆開利劍,擁抱住她。這樣淺顯的道理,他怎麼會花了四個月才想明白呢?伽藍……伽藍……僅是在心底這樣呼喚,就會覺得徹骨的痛。徐冽拿起那幾張薄薄的紙,啪的一聲,打著了火機,正待燒毀,卻忽然停了下來。

  他的腦中閃過床上赤裸的兩個身體,晃了晃頭,勉強令其散去。徐冽的嘴角勾出苦澀的笑容,自欺欺人地想著:或許,讓她親眼看見這幾張紙毀去,會更好。

  人生如戲,演過一場還有下一場。當年不懂珍惜,是因為總是覺得下一場戲會上演。多少年後後悔了,是因為任何一場戲都無法重來。

  當時的徐冽又怎會知道,他永遠也等不到伽藍親眼看見的一天了。

  原來,只有當愛化為流沙,摩挲著從指尖溜走,才知蹉跎的時光早已收不回。

  第3章 回國

  兩個月,真的只有短短兩個月,為什麼會有如此多的記憶?忘不了,抹不掉,像是刻在了心裡一樣,誓要跟隨他一輩子。

  淩晨,從飛機上下來,徐冽頭昏昏沉沉的。當他再一次看到這片熟悉的土地時,還是有種久違的親切感。

  雪兒的父母就在上懷市,徐冽心裡急著回家,也就顧不得雪兒暗含央求的楚楚可憐表情,讓司機先送她回家。臨下車前,雪兒的手還搭在門把上,肩膀微微抖動著。

  在徐冽幾乎以為她要回過頭來的時候,她卻用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一旦不愛了,男人就會分外絕情。我以前不信,現在……終於也信了。」

  徐冽半靠在坐椅上,一言不發,身心都疲憊得半死。雪兒終是自嘲地輕歎了一下:「下周有個同學會,歐陽學姐主辦的,來的都是當年學生會的人,你去嗎?」

  徐冽睜開眼本想說不去,忽然對上雪兒水靈靈滿含絕望的眼睛,那一個不字終於還是吞了下去,淡淡道:「到時再說吧。」

  車子緩緩駛入那幢龐大幽靜的宅邸,鐵門打開的時候發出刺耳的嘎嘎聲,顯示出久無人煙的靜寂。徐冽在進門前跟父親通過一個電話,知道他們如今還在歐洲,而爺爺早在四個月前就去了鄉下靜養。談了些公司的事,徐天對他突然去美國分公司的事很奇怪,但得知公司運營正常也就沒說什麼。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徐媽媽把電話接了過去,劈頭就問:「伽藍還好嗎?」

  徐冽含糊地應了一聲,臉有些發燙,心又有些酸疼。

  徐媽媽松了口氣,道:「那就好,我走那天就看藍藍臉色很不好,你還和她吵架,都多大的人了,跟個小孩子似的和她計較。」

  徐冽咧了咧嘴,從玻璃門上看到自己極其怪異的苦笑,一時說不出話來。

  徐媽媽卻還在那邊嘮叨個不停:「藍藍就是太愛你了,才總被你欺負。明明是你不對,她那麼差的身體,還非要做了點心去哄你開心……」

  徐冽胸口一陣刺痛,太愛……太愛……究竟是誰太愛誰?徐媽媽還在說,聲音有些悠遠,徐冽心裡忽然咯噔了一下,問道:「媽,你說的是哪天的事?」

  「哪天?」徐媽媽被他弄得雲裡霧裡,「什麼哪天?」

  「你說伽藍給我做了點心,是哪天的事?」

  徐媽媽恍然大悟道:「還有哪天!自然是我們乘班機離開前那天嘍,不看到你們和好,我們怎麼有心思去旅遊啊……」

  手機裡只剩下或淺或重的呼吸聲,徐媽媽說了半天,才發現兒子一點反應也沒有,急切地問道:「冽兒,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半晌過後,徐冽沉聲道:「媽,我有事先掛了。」

  「哦哦,你有事就去忙吧。對了,好好照顧伽藍,記得……」

  嘟嘟嘟的忙音傳來,徐冽才發現自己竟然無意識地把電話給掛了。無論是抓著電話的手,還是插在口袋裡的手,指尖都有點冰涼。他使勁地揉了揉太陽穴,腦海中仍是一片迷糊。

  媽說,那天伽藍特地做了點心來哄他,為什麼後來演變成與邵俊一廝混在一起?難道,那些點心本來就不是給他,而是給邵俊一的?

  不!不會!伽藍不是那樣的人,就算她會背叛自己,也沒理由欺騙媽。可是,之前的冷淡算什麼,在公司裡與邵俊一私會又算什麼?

  或者是她在公司看到自己與雪兒在一起,所以灰心失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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