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少年丞相世外客 | 上頁 下頁
五二


  「哥,你別騙我了。」我輕輕笑了起來,「我一直以為已經是最壞的情況了,卻沒想到還有更壞的。哥,我沒事的,你去叫醫生吧。」

  「藍藍……藍藍……!」哥哥猛地傾身把我抱在懷裡,身子比我顫抖的還厲害,灼熱的液體落進我頸項,「他們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他們怎麼可以把你害成這樣?!」

  我閉了閉眼,將鬱結於胸的仇恨和痛苦生生壓回去,回抱住他,柔聲道:「哥,你別難過。沒有了丈夫,我還有哥哥;沒有了孩子,我還有其他親人朋友;沒有了眼睛,我還有耳朵可以聽,嘴巴可以嘗,手可以觸摸……哥……」我低低地無聲地問,「哥,我是不是以後再也看不見了?看不見你,看不見爸爸媽媽,看不見小潔薇夜,看不見……」

  「不會的!不會的!」哥哥啞著聲說,「你是我最寶貝的妹妹,我怎麼會讓你永遠看不見。哥哥一定會治好你的。」

  我幽幽地歎了口氣,抱緊哥哥溫暖的身體:「也許,真的是天意讓我留在那個世界。」

  「哥,答應我一件事。」我忽然推開他道,「在我好以前,不要讓爸爸媽媽知道,不要讓徐冽一家知道。我想同宇飛住在一個病房裡,除了治療和適當的運動,你就讓我每天靜靜地躺著。如果有一天我一睡不起了,你也別難過,因為我在另一個世界,會活得很好。」

  「藍……藍藍,你在說什麼啊?」

  「哥,答應我好不好!」我緊緊揪住他的衣衫,一遍遍懇求,「哥哥,你答應我吧!」

  最後,從來寵我到底的哥哥終究還是無奈地點頭。

  幾天後,我的檢查出來了。X照顯示,我的腦部有一類似血塊的物體壓迫住視覺神經,導致失明。據醫生解釋,這個血塊是早早就存在了的,且會隨著情緒激動而逐漸漲大,所以我才經常出現眼前發黑的情況。他還說:這個血塊可能明天就會消失,也可能永遠都不會消失,而依當今醫學界的水平,做手術的成功幾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我能感覺到,哥哥聽了醫生的話後,身體的顫抖和手心的冰冷汗濕。

  20××年6月4日,我和哥哥,宇飛以及宇飛的媽媽一起乘上班機離開了這個令我笑過,哭過,幸福過,同樣也絕望過的城市——上懷。聽哥哥說,爸爸媽媽很傷心,因為我直到離開都沒有去跟他們告別,可是,他們仍讓哥哥和阿姨(宇飛的媽媽)好好照顧我,並說:「伽齊,你告訴那傻孩子,就算真的離婚了,爸媽還是爸媽啊!如果在外面待累了,就讓她……趕快回來吧。」

  6月10日,我們終於在瑞士安居下來,哥哥買了套小房子,在瑞士最好的一家醫院旁邊,平日就由阿姨照顧我和宇飛的生活。我簽了離婚協議書,因為百分之五的股份利潤,我的帳戶一下子多出了幾千萬,再加上哥哥在外國也賺了些錢,總算湊夠了我和宇飛的醫療費及其他花銷。

  也許很難想像,在經歷過那麼多風風雨雨後,我竟還能以如此平靜、仿佛看淡人生的態度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開始新生。然而又是確實,我、哥哥、宇飛以及賢惠能幹的阿姨在瑞士過起了平靜寧和的生活。至於到劉英石把我懷孕和即將失明的情況告訴歐洲歸國的徐爸爸徐媽媽,以及徐冽的歸國,邵俊的一身敗名裂,盈盈的下場悲慘,所有人為了找我幾乎翻遍整個地球,鬧得天下大亂,那就是六個月以後的事了。而那時,我在古代卻已歷經了整整三年。

  卷二 山雨欲來風滿樓

  第34章 暗夜奇兵

  萬曆七百六十五年十月,時值深秋。是夜,濃霧彌漫。水霧國赤峽谷東側靠近金耀國湘西的北海岸有一船隊陸續停靠。

  岸邊守夜的是幾個身穿暗紅鎧甲的士兵和一個將軍,幾人臉上都露出歡欣的神色,但嚴明的軍令還是讓他們明白不得掉以輕心,連忙上前檢查。第一艘船上走出一個身穿灰白布袍的老人,年紀看上去五旬有餘,發須花白,但眼中卻精芒電閃,顯不是常人。

  盤查的人多少有些漫不經心,那長官邊跳上船邊問:「這次的糧草怎麼來得如此晚?負責押運糧草的陳副將呢?」

  那老人忙答道:「這幾日尤其是晚上北海濃霧彌漫,行船甚是艱難,所以耽擱了一些時候。陳副將在後一艘船上,聽說是有些糧草浸到了水,正在呵斥手下呢。」

  那將領不甚在意地點點頭,瞅了眼陸續靠岸的船,臉上露出欣然的神色,隨即又歎道:「我火翎軍驍勇善戰,連日激戰終攻破了赤峽谷。可赤峽谷一過,前有金耀兵,後有峽谷及水霧餘孽掣肘,我們的糧草輜重補給成了大問題,士兵們都幾天沒吃飽過一頓了。錢將軍這幾日便說,若再無可想之法,恐非退兵不可。幸虧淩霧向將軍提了這個好建議,趁著大霧天,由水路運送糧草,神不知鬼不覺的。」

  老人連連點頭。那將領也不再多說什麼,走進船艙,將那蓋在糧草上方的防水油布一把揭開。

  驀地,他的眼眸對上了一雙雙整齊排列,銳利如箭的眼睛。他唰地瞪大了眼,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轉身便要尖叫。可是他的聲音還沒發出來,就發現自己的喉頭湧出大量鮮血,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的前胸的鎧甲,腰部的佩刀直至長靴……

  老人面無表情地用那油布揭了揭刀上的血跡,揮手道:「走吧。記得混在其他金耀士兵中間,既要助他們完成公子布下的任務,也要隱藏自己的身份,清楚了嗎?」一船艙的人沉默而一致的點頭,動作迅速毫不拖泥帶水地魚貫而出。

  不片刻,黑壓壓地一批人,靜默無聲地從船上跳下,往那軍隊駐紮的深處而去。老人掃了一眼,眸中露出嗜血的光芒,終忍了下來,一個縱躍朝著反方向而去。

  這個時候,錢程,火翎國此次的領兵元帥正在帳中與人商討明日攻陷湘西城之法。忽聽外頭發出一陣嘈雜的聲音,白色的帳篷上隱約可見火光。

  錢程心中一驚,忙與眾人趕出去看。卻見本該安靜下來的帳營,此刻火光連連,殺聲陣陣。他的腦中閃過第一個想法便是——襲營。可是,這怎麼可能呢?莫說湘西如今兵困馬乏,根本不敢冒這個險來偷襲他們。更何況自己明明在帳營與湘西城之間佈置了層層暗哨,如何會神不知鬼不覺就被人攻了進來。

  正驚疑間,忽聽身邊有人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聲。錢程驚駭地回頭,發現自己的心腹幕僚項蒙背後中箭,兩眼突出,竟是駭然地往後倒去,被一臉驚惶的淩霧扶在手裡。

  錢程只覺心中大驚過於了大痛,上前兩步一把扶住他。項蒙睜著那雙恐怖的眼,看看錢程,又看看淩霧,嘴裡發出啊啊的聲音,似是想說什麼。錢程驚痛地問:「紀舒(項蒙字),紀舒,你想同本將軍說什麼?」

  「小……小……」項蒙看看錢程,又把目光不斷掃向淩霧。淩霧眼淚流了滿面,一把握住他顫抖的手,哽聲道:「項先生安心去吧,我會小心保護元帥的。」

  項蒙啊了一聲,極度沙啞難聽,卻是一口氣沒提上來便斷氣了。那雙眼還恐怖地睜著,眼裡滿是驚恐和憤恨,錢程黯然地閉起眼,用手將其合上。

  「淩霧!」項蒙猛地站起身喝道,「傳令三軍將士不得慌亂逃跑,認識的人一隊隊組織起來,結伴而站。本將軍要讓混進來的這些梟小之輩,有路進,無路回。」

  「是!」淩霧領命而去,卻在轉過身的一霎那露出淡淡的冷笑,俊秀猶帶稚氣的臉上滿是不屑。

  下完命令,身邊的貼身侍衛圍了過來團團護住他,錢程總算心定了一點,卻忽然想道:剛剛自己身邊明明都是護衛,那箭究竟是如何繞過人牆,射中項蒙的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營中的火光卻不見熄滅只見熾烈,喊殺聲更是此起彼伏。錢程心頭又是驚又是懼,朝身邊的人吼道:「淩參將呢?為何去了這麼久還未回來?!」

  那些侍衛瑟縮了一下,顯是沒見過溫文爾雅的儒將錢程發如此大的脾氣。侍衛長王強正待上前回答,卻忽覺前方火光大亮,隨即如落雨般的箭石迎面而來。他耳聽著幾聲尖叫,顯是元帥身邊侍衛已有人中招。他心中從未有過的大駭升起,扯開嗓子吼道:「敵軍來襲了!保護元帥!保護元帥!」

  錢程幾乎是有些呆怔地看著那黑壓壓圍來的士兵,青黑盔甲,手持長槍,眼眸晶亮嗜血。哪有兵困馬乏,哪有疲兵弱旅之態?前方的騎兵一人一馬,馬腳上均裹著棉布,落地無聲,火把是剛剛點起來的,響得劈裡啪啦,似乎是為了特意告訴自己,你的死期到了。

  忽地,他目光落到騎兵最後,步兵最前方的藍衣少年身上。有些狼狽的騎馬姿勢,不知因何而皺起的眉頭,被火光映紅的俊秀臉龐,明明秀之美之以極,卻偏偏淡漠而行,淡漠而喜,淡漠而怒。仿佛美則美矣,卻不過是一副精美的畫絹,了無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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