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隋唐逝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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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此乃用祁連玉石雕成,杯壁薄如蛋殼,色澤豔麗,酌酒後波光粼粼,黑暗中視為夜明珠。」 「它——夜光杯?」 「不錯。」複取出酒筒,滿上紫紅色液體,「葡萄美酒夜光杯,大王還記得否?」 建德已然仰頭大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雖然身著囚服,氣勢卻像君臨天下的霸王。 圍觀眾人無不心神俱折。 「好哇!」他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我一生鍾愛葡萄酒,在死前還能喝上極品,快哉,快哉!」 「君只義而尚仁,貴忠而愛賢,無暴虐及民,無淫凶于己,行軍有略,身兼勇武——」 竇建德身子一僵,返過頭來看她。 她苦澀而笑:「然天有所勿屬,命有所獨歸,故失計於救鄰,致敗於臨敵,如之奈何?」 「你小子——」竇建德已說不出話來,雙目變紅,「想不到,是你小子最瞭解我——」 她走近他,低聲:「夫人及紅線姐我都會好生安頓,卻實在無力救你脫劫。大王蓋世英雄,可還有所交托?」 竇建德使勁眨了下眼,終於沒止住滾下的熱淚,雙手拍住她肩:「有你在,我便是一萬個放心了。砍頭算什麼,碗大塊疤而已!只盼真有來生,與你好好做一場兄弟!」 「行刑!」 監斬官拖了又拖,眼看午時將過,止不住開口。 劊子手複將建德壓於鍘下…… 「哐啷」一聲,夜光杯被用力砸出,玉屑紛飛。 濺上血花,染出破碎壯美的淒麗。 雙頰已被鹹濕的液體侵浸。 公元621年7月11日,夏王竇建德,長安身死。 天策府。 「文學館,什麼樣的文學館?」話題來得太突然,杜如晦一時沒聽明白。 練字的青年從容平靜:「就是以天策府的名義,開設一個研究經史典籍、詩賦文章的文人班子,廣招文學之士,吸納天下碩儒,既可研究經典、縱論大勢,我也正好借此機會向諸位大賢討教,以補往日識陋學淺之不足。」 如晦懂了:「武可定天下,文可安天下。西漢陸賈曾言『可馬上取天下,不可馬上治之』,單以武治,則若琴弦之張;單以文治,弗願琴弦之弛。文武結合,一張一弛,方能長治久安。殿下在干戈未休之際便能未雨綢繆,實乃大唐之幸。」 「正是這個意思。如今天下粗定,功成設樂,治定制禮,當以儒為本。」說到這兒,世民沉思有頃,「這是一層,還有一層……」 如晦接口:「所謂位高者寒,功高者危。殿下借精研經史,潛心讀書之機,正可避開一些是是非非,是否?」 世民點頭:「韜光養晦,所見略同。」 「請殿下示下,這文學館該選些什麼人加入?」 「凡能請到的海內碩儒大賢,文壇巨擘,不論出身,不計貴賤,都要請來。不過,若是那些滿口子曰詩云,於經邦濟世卻胸無一策的書呆子,我可不要。」 如晦一笑:「理是如此。」 「你回去後先與房先生物色一下,列個單子,我派人將京西別館裝修一番,以後他們到京了,便人居一室,出入車馬,供最精美的飲食。」 「館中可設一集思閣,到時將請來眾人分成幾班,每日在閣中值宿。殿下及各將軍與其談古論今,精研史冊,或說些市井逸事,豈不樂事?」 「對對對,」世民越覺主意不錯,「介時我再請現今最有名的畫師閻立本來為每人畫像,注上姓名、籍貫,附寫像贊,必定傳為美談啊!」 「閻立本?」如晦傾身,「您說現今最有名的畫師叫閻立本?」 「是啊。據聞他的人物畫真乃一絕,神仙難求。還要看他賣不賣本王面子呀!」 如晦想起安逝房中滿堆的畫。 神仙難求?他家……一大把呀! 「在很久或者不久以前,人們在傳誦。 人影憧憧。有人倒下來,就有人獲得光榮。 一個人跌倒總有旁人,為他而心痛…… 我們等待改變世界的英雄,轟動好讓自己感動。 染紅整個天空,成全了誰的夢,這世界需要有人被歌頌。 我們等了一個又一個英雄,看誰在最後成功,染紅了誰天空,成全了誰的夢……」 猝然把臉埋在膝間,唱歌的少女半天沒了動靜。 一個白衣人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 安逝轉頭:「羅大哥。」 「常言說的好,沒有不死之人,沒有不敗之家,沒有不滅之國。」士信抬頭看,「人既已死去,傷心感歎也活不回來。」 「但這個人,明明就不應該死。」 「在當權者眼裡,你認為不應該死的理由,恰恰是讓他必死的原因。」 那個人,太得人心。 所以,王世充可以留。他,卻只能被戮。 「男兒不展風雲志,空負天生八尺軀。」她長長歎息,用力抹一下臉,想借此抹掉之前的沉重,「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士信避而不答:「你打算長住在杜大人家裡?」 她想想:「是哦,現在大家都已經知道我是女的,好像不太方便——」 見他認真點頭,不由促狹道:「要不,我搬你那兒去?」 「你呀,想到什麼,就馬上去做。毫不猶豫,決不吝嗇。」 「是。為怕做遲了,一放手,便成永訣。」 他定定看著她:「也好。等我回去準備準備。」 「準備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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