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隋唐逝 | 上頁 下頁 |
一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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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是,其實,根本不必去拜? 金剛本性佛阿。 法場。 瓢潑大雨欲來天際。 世勣端起一碗酒:「單兄,要怪就全怪我一人。上面下不來台,做屬下的,實在沒有辦法。」頓一頓,「當初瓦崗之盟,兄弟絲毫未忘。然世易時移,身不由己。若還念著舊日之誼,請滿飲此杯。」 「哈!」雄信睨他一眼,將碗推開,「我們現在各人走各人的路,過去的事,不用再提。」 世勣碰了一鼻子灰,卻也不動怒,默默站到一旁。 雄信瞧到一個白衣人影,已冷寂的心又倏地跳起:「羅士信,你過來!」 士信抱槍,上前兩步。 雄信破口大駡:「你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東西!呸,也敢出現在我面前!」 眾人嚇住。安逝期期艾艾的問:「單叔叔,他……他怎麼啦?」 「怎麼?」雄信哈哈大笑,「背叛大隋,是為不忠;殺死義父,是為不孝;心狠無情,是為不仁;辜負舊友,是為不義!如此畜生,有何節義可言!」 安逝拿眼偷瞅士信,見他依舊一臉平靜,仿佛說的不是自己。 想代他反駁,又住口。 程咬金斟一杯,歎道:「單兄,我敬你三杯。」 雄信揚眉。 「第一杯,不降就死,倒也爽快。」 他一聽,點頭喝下。 「第二杯,願你來世做個有本事的好漢,來報今日之仇。」 「好!」 「第三杯,願你來生將這些沒情的朋友,一刀一個,慢慢地殺掉。」 「今生不能冤仇解,十年投胎某再來!」雄信連飲而盡,瞬間豪氣沖天,臉上現出些笑意,又道,「秦兄弟在哪兒,怎麼不見他呢?」 咬金答道:「他奉命押運糧草,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雄信長籲一聲:「我單某死而何惜,只是臨死之前未能見他一面,實在令人痛恨。」說到這兒,忍不住落下眼淚,對咬金道,「等他回來後,你一定要代我問候一聲。」 老程連忙點頭。 「丫頭,你沒有什麼話對我說麼?」一一掠過眾人的臉,他的目光最後定在她身上。 「眾人皆慚……而你問心無愧。」 「好,好,獨我問心無愧!」雄信此刻已再無留戀,當即朝行刑的士兵大聲喝道,「老子等得不耐煩了,還不趕快開刀!」言罷,仰天狂笑不止。 執刑者被他的浩然英氣懾得目定口呆,怔了好一會兒,才哆哆嗦嗦舉起刀來…… 「羅大哥,你的理想是什麼?安定天下,出候入相?」 「呵,我可沒那麼大志向呢。」 「啊,你這麼強,那想做什麼?」 「我的願望啊——說出來,你不會相信的。」 「那個……今天單叔叔說的話,不介意吧。」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嗯。」 「你呢,你怎麼看?」 「……忘恩負義不難,能夠向自己坦誠這個事實,卻不容易。」 「……」 「更何況,這所謂的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又是沒有道理的。」 「要是哪天真的做了不好的事,某個人,也還是照樣喜歡我?」 「有什麼辦法呢?好或不好,怎麼說都是多餘的。喜歡就是喜歡,毫無道理,它永遠走在理由的前頭。」 「……所以,我更要為那個理想努力啊。」 「諤?你說什麼?怎麼聲音變那麼低?」 「沒什麼。好了好了,快進去睡覺去,天晚了。」 「這麼快就到帳了呀――」 「進去吧。」 「我看著你先走。」 「……」 直到人影遠去,安逝才回頭。 帳旁繞出來一人:「安弟,已經給你單獨置了一帳。」 她臉色一沉,冷冷看著他,他心一驚。烏瞳裡面,是他全然的陌生。 安逝不言不語。 「安弟?」 她扭頭往外走:「你那一跪,已經斷了單叔叔的生路,是也不是?」 「怎麼說?」 她驀地刹住腳步,涼笑:「怎麼說,你還問我怎麼說?被擒之時,君君臣臣,名分已定,哪有君給臣跪之理?勸降就勸降,怎又用得著跪!一跪,即使降了,也是死路一條。秦王殿下,在下佩服,您實在是好演技哪!」 世民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她不再看他,剛走兩步,被他一把用力抓住,對上一雙隱隱燃著怒火的眼睛:「你就是這樣看我的?」 她毫不退卻:「是!」 肩膀被扼得發疼,世民深吸一口氣,聲音像是從喉嚨裡一個字一個字挖出來:「殺雄信者,非李氏也,自己兄弟也。」 她一怔,淒然一笑,掙脫開來,繼續向前走去。 「你去哪兒?」 「讓我安靜一下。」 雪白的匕首,在月光映照下,沁出煞人的寒光。 刷地一聲,一塊血淋淋的肉,自大腿生生割了下來。 「平生誓共灰土,豈敢念生。但以身許國,義不兩遂。」大漢燃起煙火,將肉擲於其中,「兄弟,秦瓊沒趕得及送你,就以肉代身,權當共兄赴死耳!」 長身拜於新墳前,兩行熱淚滾滾而下:「示無望前盟,以慰在天之靈。」 「秦叔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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