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隋唐逝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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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事情曝光,同道們都暗自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楊林是何人?開國元勳呐!玩深沉估計沒幾個玩得過他。且不說這次竟然會這麼容易的就給劫了皇杠,就是真拿了這麼個東西,也是燙手山芋——不好弄啊。不過程咬金自己卻覺得好笑,若非皇杠上插著龍旗,明皇皇的看著刺眼,他反而可能並沒有興趣。劫富濟貧不是他的想法,自己一貧如洗尚需救濟,偏偏護杠那幾個人要趾高氣揚的惹上來——對不起,這實在是眼睛長到腳底板下怨不得他程爺爺了。在他的心裡,楊廣楊林固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在他們跟前俯首帖耳卻在百姓面前不可一世的走狗們就更可恨,於他而言,動不了祖宗那就動動那些愛裝孫子輩的人也好,量力而行即是。 現下也是同樣理由。哪裡冒出來的一群小兔崽子,爺爺俺沒去動你們就該偷笑了,竟然還反過來想劫俺!於是幾斧頭下去,一夥搶匪就呼天喊地,求爺爺告奶奶了。 「這匹馬,真好看,肚又大,腰又圓,丈二長,身不短,高八尺,似虎歡。重棗紅,如火炭,半根雜毛也不見。四蹄圓,雪裡鑽,日行千里也嫌慢。耳生風,眼似電,口咬嚼環赤金線。火龍飛下九天來,萬兩金銀無處換!」似童謠又似詠唱,配上清脆的嗓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程咬金看著一男一女騎馬過來,男的面無表情,女的笑盈盈的看著自己,又見了他們身後徐徐跟過來的十幾個人,轉轉眼珠,便朝笑的那個道:「小娃兒哪裡學來的歌兒,把俺家大肚子蟈蟈紅唱得這般好?」 安逝道:「好聽嗎?」 「好聽!對俺的胃口!」 「您是程咬金對不對?您的那套斧頭耍法是不是真的是神仙教你的?」演義中經常說程咬金的斧頭功是在夢中由仙人所授,不過他忘性大,醒來只記得三斧:劈腦袋,掏耳朵,小鬼剔牙稍帶腳。她是現代人,自然不信,不過現在既然碰上了本尊,當然要問問才劃得來。 程咬金眯眯眼:「俺程咬金是真的對不對?三斧頭當然也是真由神仙教的了。哈哈,誰見了俺不讓個三分?」 旁邊傳來一聲冷哼。 程咬金瞄了過去,這小子他一開始就瞧不順眼了:「那,你是不是想見識一下?」心裡頭想,打得了自然好,打不過不過俺就逃,大肚子蟈蟈紅腳力可不弱。 這回確實是沒能打得過,可是蟈蟈紅也沒機會能顯示一下它的神威,雖然早在動手之前就已經盤算好了逃路,只可惜那冷冰冰的白衣少年的一條銀槍如影隨形,總在他起步之前封死了他的退路。程咬金內心清明,這個人,不過就是逗著他玩,每一槍都在他衣上劃上條口子,卻又不傷及肌膚。其實剛一動手,兩人之間便已經高下立判。 「你小子,玩夠了沒?」最後,索性丟了斧子,氣喘吁吁跳下馬來。 羅士信一愣,嘴角淡淡浮出一朵淺笑:「夠了。得罪。」 收了槍,馬聲得兒去了。 安逝匆匆跟上,又回過頭叫道:「後會有期!」 身後一人這才上來:「老大,你的衣服……」 程咬金低頭一看,外衫成了一條條碎布。仰天笑道:「他奶奶的,老子今天總算知道什麼是高手了!」 「快換一身吧,這樣去投奔瓦崗……」 他接過來,回頭囑咐道:「以後遇著穿白衣使銀槍長得漂亮的,能躲多遠就給俺躲多遠。」 待安逝與羅士信匆匆趕到洛陽外李密處時,形勢又有了新的變化。 東都楊侗果然派出大軍反攻,裴仁基等抵擋不住隋軍的淩厲攻勢,只得棄回洛倉而逃。而李密這邊,偃師與金墉城也一直未能攻下。於是李密決定,率兵三萬,再次攻打回洛倉。 此時,瓦崗寨留守眾人亦面臨嚴峻形勢。 5、士信破陣 「唉……」 「唉……!」 「唉……!!!」 瓦崗寨裡,長歎一聲蓋過一聲。 寨外,靠山王楊林左右護擁,騎在馬上並看不出表情。前頭一個叫陣的打著圈,一臉得意的面向寨門:「明白告訴你們,這叫一字長蛇陣!瓦崗寨的兔崽子們,都死光了嗎?倒是給我們大王出來一個兩個啊!躲在龜殼裡算什麼本事!」 對著死死圍住城牆的形狀古怪的陣法,單雄信初時很豪壯:「反正目前不拼命就會沒命,大家沖了吧!」 徐世勣搖頭:「打仗靠的不僅僅是拼命,還得靠個運籌帷幄。現在等不到援兵,即使沖得出這陣,也不知外面情形怎麼樣,只有死路一條。再說,楊林是沙場的老將,他破過的陣比我們這一堆人見過的陣加起來還要多,沒那麼容易。」 雄信不信,大張旗鼓出擊了一次,才真的見識到什麼叫做千軍萬馬。寨子外頭的兵簡直比瓦崗深山裡的老樹還要密匝,直圍了裡三層外三層不算,還有那把人眼睛都晃花了的明燦燦的槍尖鎧甲——絕對像極了磨刀霍霍的屠夫,咧著嘴,專等自動送上砧板的好肉。 於是尚未接觸到那所謂的長蛇陣,便縮頭退了回來,一邊喃喃「兵力絕對懸殊,兵力絕對懸殊」,一邊把眼光投向世勣,巴巴地從眼珠到眼白全是期盼。 徐世勣手一攤,坦坦白白地:「我不認得這玩意兒,連名都沒聽過,大家考慮一下是開山路還是挖地道吧,哪條容易逃命用哪條。」 攤在椅子上一直默不作聲的程咬金開口:「想走就能走麼?俺之前遇著羅兄弟,那就怎麼也逃不掉。」 一言驚醒夢中人,這回秦瓊倒完全清醒了,瞥一眼徐世勣,發現他突然之間似乎也換了個人,嘴角含笑,連連拍手:「是了,是了,還有士信。」 單雄信不明白:「那小子怎樣,破得了這陣?」 徐世勣飛提起筆,「我好歹曾經在大隋朝做了幾年小官,沒見過士信演陣也聽過士信破兵。再說,他的本事,秦兄最清楚不是嗎?」 雄信看向秦瓊。他其實從來沒跟羅士信正面打過架,所以也從來沒有仔細看過聞名天下的羅家槍,更重要的是,即使羅家槍真的像傳聞中那樣可怕,這個小孩使的就是那個羅家的羅家槍嗎?就算是,它的威力只怕也不是小孩子能夠舞弄出來的,他太年輕,太冷傲,會比自己這幫人厲害? 秦瓊卻是曾真正領過兵的人,因此他很清楚沙場的無情和殘酷,他不知道那孩子遇到他之前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可他永遠記得他們倆死裡逃生那一刻那孩子閃亮堅毅的目光,以及後來夜夜不滅的燭火。這幼獸衝破槍林箭雨逍遙自在唯我獨尊地活到了現在,他所具有的才能已經不止是驚人,簡直到了可怕的地步。 所以,當瓦崗山腳下喧騰起來的時候,諸如雄信之流也許還抱著看戲的態度,但秦瓊心中,已然磐石落地。 只是,還有那麼一點揣度。 將沉未沉的夕陽,渲染出西邊最後的橘紅。 黃昏魅影裡,看不清來人的樣貌和身影,看得見的,只有閃動的槍尖的光芒,時而像陽光一樣耀眼,轉成沒有罅隙的光圈;時而閃動成滿天的繁星,星光所到之處都伴著紛亂的血光。 一個人,僅僅一個人,就攪得瓦崗山下血流成河。 楊林的千軍萬馬在他面前猶如螻蟻。你說隋軍如海浪,他就是掀動海浪的颶風,風眼裡頭最是平靜,周圍的全數粉身碎骨。 晚霞漫天。 楊林眼裡有著驚愕,幾次想呼喚什麼卻始終開不了口。 那人卻看也不看他。 一柱香後。 鳴金收兵。退。 單雄信已經張大了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徐世勣程咬金呵呵直笑,士兵們紛紛退後,眼裡含著遮掩不住的敬畏。 士信來到秦瓊跟前,站定。他的身後,是長長一條血路。 秦瓊的腦中一片空白。他分不清眼前穿著黑衣戴著面具長髮飛揚全身是血的男人到底是神還是魔,也弄不明白自己方才所見的是戰鬥還是屠殺。 縱然曾經並肩沙場,力敵千軍,卻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士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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