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煙花碎·盛世紅妝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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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寒炎幫的殺手,本來就沒有資格去愛什麼人。」我面無表情的說。「那人是誰?」我問。 「姑蘇城有名的劍客,唐玄遠。」這個名字盤旋在空中,擴散到四周氤氳的水氣中,瞬間擊中我心中最柔軟的憂傷。手中的檀木盒子,應聲而下。 「你怎麼了?」幻雪關切的看我,冰涼的手指覆上我纖細的肩。我搖了搖頭,與幻雪比肩坐下,直直的看著地面,不想讓她看到我此時的表情。 「言秋,我該怎麼辦?」幻雪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苦澀。而枯澀的根源,卻是愛上一個人時繾綣的甜蜜。 我忽然絕望,死命晃動幻雪的肩膀,搖不醒她的夢,卻震出她眼中的寡淡的水花。「幻雪,寒炎幫要殺的人,有哪個逃得掉。更何況,這樣的男子,是以你的姿色和身份,可以愛得的麼?」 幻雪沒有再說話。兩個相依為命的女子,互相依偎著流出隱忍多年的淚水。這是我家破人亡背井離鄉之後第一次哭泣,有種割破傷口般淋漓的快感。可是身體裡深入骨髓的痛,如何,流得盡。 為何幻雪愛上的,偏偏是他。 三.替身 仲春,黃昏。 幻雪推門而入,扔給我一個卷軸,說,「言秋,你可否把我變成她的樣子?」 我接過卷軸,看了看,說,尹清越,頤豔樓的頭牌,最近唐玄遠身邊的紅人。怎麼,你捨得殺他了麼?」 幻雪沒有說話,坐到梳粧檯前,對著鏡子撫摩自己的臉。袖中忽然探出一把短劍,一下一下,割破自己的臉。 我震驚。世間沒有一個女子不愛惜自己的容貌,尖著嗓子喊,「幻雪,你這是幹什麼!」 幻雪的臉上已經殷紅一片。她望著我,幽幽的笑,說「言秋,你說過的。要想長久的改變容貌,首先,要容貌盡毀。」 「你殺了她?」我忽然冷靜。幻雪的另一手裡,攥著一張女子的面皮。 「是。我殺了她。我要取代她留在玄遠身邊。這樣不但可以脫離寒炎幫,還可以跟心愛的人在一起。」幻雪的眼神忽然變得陌生且凜冽。我忽然明白,一個女子為了得到愛情,是甘願去做任何事的。一旦愛上一個人,便覆水難收,沒了退路。 我沒有再說話,接過她手中的人皮,擦乾幻雪臉上的血跡,開始為她梳妝。半柱香的時間,眼前的幻雪已經與畫中的女子一模一樣。我從侍女冷香手中接過茶盤,倒了杯茶給幻雪,說,「讓唐玄遠帶你走。寒炎幫要殺的人,沒幾個能逃得掉。」 四.錯緣 幻雪緊繃的眉心略微舒緩,接過我手中的茶,一飲而盡。剛想跟我說些什麼,卻搖搖欲墜的倒下去。 我在茶裡下了迷藥。 我縛住幻雪的手腳,用白絹塞住了她的口。說,「幻雪,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可是我不能允許自己的姐妹跟我愛上同一個男人。就像你殺死尹清越一樣,一場逐愛的戰爭中,總要有人犧牲的,是不是?」 我取下幻雪臉上的人皮面具,小心翼翼的收到檀木盒子裡。 夕陽晚照的餘暈倒映在唐府清澈的池塘裡,火紅的雲大片的流走,風拂綠柳,槐花滿地。 我走到唐玄遠面前,直直望著他的眼睛,說,「寒炎幫要殺你。你可不可以,帶我離開這裡。」 心中默默的念。唐玄遠,如果你答應,我可以忘記曾經種種,與你,重新開始。 他用食指抬起我的下巴,說,「應該知道,你這樣的女子,我是不會留在身邊的。」我淒涼的笑,眼淚流入口中,苦澀寒涼。 「很多很多年以前,我愛過一個叫瓔珞的女子。她死了,也帶走了我生命中所有的愛。我想我再也不會愛上什麼人。女人之于我,不過是於古玩字畫一樣,用來賞玩。你這樣的姿色,恐怕沒有收藏的價值。」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的眼睛,眼神涼薄。 我揚手,一個清脆的耳光。 「失禮了。」他舔了舔嘴角,笑容桀驁,轉身欲走。 「其實瓔珞只是一個藉口。你之所以沒有愛,是因為你沒有心。」我奪門而去,霎時收住了所有的淚水,恢復成面無表情的一張臉。 「我想起來了,你是我在寒山寺遇見的那個女子……李言秋。你的聲音……」唐玄遠站在我身後,聲音裡蘊滿了驚訝。 我提起裙裾,沒命的跑。 一寸相思一寸灰。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 我的聲音,為什麼,這樣像瓔珞。 五.天涯 睡海棠,春將晚。 唐玄遠懷中擁著另一個女子,見到我,淡淡的說,「清越,這麼多天沒見你,上哪去了。」 我抬頭,垂著眼,不敢讓他看見我的眼神。其實連我自己都無法想像我看他的眼神應是什麼樣子,濃烈的愛恨,糾結的過往,已經讓曾經最簡單的相思,變了顏色。 他撇下懷中的女子,走到我身邊,說,「清越,幾天不見,你好象更美了。」 那一夜,唐府的庭院上空綻放出華麗的焰火,五顏六色的花,盛放,即凋零。唐玄遠攬著我,說,明日唐府就要舉家西遷了。塞外明月,不知是否也與中原一樣陰晴圓缺。 我將頭靠在他肩膀上,伸手撫平他眉間微蹙的細紋。踮起腳尖,細碎的吻。這些事隔多年的熾熱與溫潤,秘而不宣的唇語。我融化在他懷中,多麼希望所有的愛,所有的恨,以及所有的記憶,都可以在這一刻盡數泯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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