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染追夫記(69)_雲葭

六九

　　快到京城的時候，我提議讓秦浪換身衣服，他這一身黑的太搶眼了，要知道我和他都是「通緝犯」，被抓的話後果慘不忍睹。可是秦浪很酷地拒絕了，說什麼反正他要回家向父親請罪云云，嚇得我趕緊和他分道揚鑣。他回家請罪，我可不想。我來京城是沖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之說來的，是為了躲我哥哥他們。等到了京城，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去找嶽峰，讓他找一處山清水秀有吃有玩的地方把我藏起來。

　　分開之前我再三叮囑秦浪不許把我的行蹤告訴別人，他答應了。我還是不放心，逼他發毒誓：我秦浪要是把蘇染的行蹤說出去，馬上變成女人。對於秦浪來說，這是一個毒得不能再毒的誓了，我心裡竊笑。當他舉著兩根手指對天發誓的時候，我看見他的嘴角很明顯地抽了三下，終於忍不住狂笑，差點笑抽過去。

　　離開京城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怪想念的。站在城門口，連城牆上的磚頭和牆角的野草都能勾起我心中的親切之感。

　　逃婚的事過去很久，想必大家都淡忘了。我仗著自己眼下是男裝打扮，大大方方向城門口走去。守城的士兵非但沒注意我，反而一個個伸長脖子往城牆高處看，神色很奇怪。我納悶著，仔細一看才發現，不僅是這些士兵，周圍的人全都仰著頭往上看，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麼。

　　好奇心作祟，我也順著他們的方向張望。不看不要緊，這一看，我的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天啦，怎麼……怎麼會是他們？

　　決戰城牆之巔

　　城牆上，一位紅衣女子持劍而立，滿面怒容，眼睛裡似要馬上噴出火來。而她對面的青衣男子卻不以為意，悠閒地把玩著手中的摺扇，儼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越是這般不在意，紅衣女子越是生氣，看這情形，難免要發生一場惡戰。

　　城牆下所有人都快把脖子望斷了，難得的是，城牆上唱主角的兩個人卻還是一點要開打的意思都沒有，急煞了這群看熱鬧的人。

　　我無奈，搖搖頭，歎口氣。在蜀山那會兒，師父總喜歡玩深沉，一天到晚搖頭晃腦喊著「物是人非」，我今天總算見識到什麼叫做真正的物是人非了。我離開才多久啊，岳峰和孫若薔怎麼就杠上了呢？雖說他們的關係是不怎麼好，但不至於到這個地步吧。

　　這時人群中有好事者喊了句「怎麼還不打啊」，孫若薔朝下面瞪了一眼，人群裡一片唏噓，再沒人敢多嘴了。

　　嶽峰搖搖扇子，束髮的帶子被吹得飄起來，飄逸非凡，不愧是蜀山的少女殺手。他往前走了一步，笑道：「孫小姐要打架的話請抓緊趕快，嶽某還有要事在身，沒時間陪你玩。」

　　「姓岳的你少得意，今天不好好教訓你，我就不姓孫！」孫若薔像一鍋沸騰的開水。

　　嶽峰也不怒，啪的收起扇子，在手指之間轉了幾圈。風吹起了他的長袍，真叫一個玉樹臨風，惹得人群中一些看熱鬧的花癡們瘋狂尖叫。可是我們的孫大小姐才不管人家臨風不臨風，足尖一點，宛若點水的蜻蜓，手握長劍向嶽峰刺去。嶽峰身子一偏，輕鬆躲過，摺扇啪啪格擋幾下，與孫若薔換了個位置。

　　人群炸開了鍋，吵吵嚷嚷喊著「終於開打了終於開打了」。眾花癡女又興奮又心憂，恨不能化身為一代女俠，與帥哥雙劍合璧，並肩作戰。我被他們推來擠去，深受蹂躪，心裡期盼著嶽峰趕緊把孫若薔給我解決了，我還沒吃飯呢，等著他請客的。

　　孫若薔的武器可是把明晃晃的利劍，比嶽峰的破扇子瀟灑多了。我還擔心嶽峰會吃虧，哪知道稍一分神，他竟然奪下了孫若薔手中的長劍，指著面前佳人的咽喉。要是劍再往前一分，那可就是真正的見血封喉了。

　　「孫小姐，承讓。」岳峰臉上依然掛著不羈的笑容。

　　孫若薔氣得不輕，臉跟番茄似的，與她一身紅衣交相輝映，相得益彰。嶽峰把劍遞到她手上，一躍而下，長髮與長袍在風中飛揚起來，要多酷有多酷，花癡女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一片接著一片，如海上經久不息的浪濤。

　　我想追上去叫住嶽峰，可是我遠遠低估了花癡女們的功力。她們把嶽峰裡三層外三層圍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水泄不通……我只能幹著急。好不容易等到岳峰成功殺出重圍，我激動死了，沖上去喊了句「九師兄」。

　　「染染？」嶽峰的目光唰的飆到我臉上，把我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打量了一遍，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真是你啊！」

　　「是我是我，這不是在做夢。」我一把拉過他，「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

　　於是乎，我頂著被花癡女們的目光射穿身體的危險把嶽峰拉出人群。身後傳來孫若薔的聲音：「姓嶽的你別想跑，納命來！」

　　我回頭，只見一抹紅色的身影從城牆飛躍而下，沖我們而來。嶽峰臉色都變了，訥訥道：「我的神啊，這還有完沒完……」

　　「快走！」我可不管他們有完沒完，拉起嶽峰逃之夭夭。

　　下次有機會我定要找個算命的來為岳峰和孫若薔卜一卦，他們可不像是八字不合這麼簡單，完全是宿敵嘛！每次見面都能吵翻天，上次是為了孫若薇被撞的事，這次就不得而知了。

　　我們在前面逃，孫若薔在後面緊追不捨，一邊追一邊大叫「我要殺了你」，害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個孫若薔也不是好惹的，有了嶽峰的前車之鑒，以後我見了她最好繞道，免得惹禍上身。

　　就這樣，我們一路掀翻了十幾個小販的攤位，撞翻了七八個人，無奈她大小姐就是不肯罷手。最後我靈機一動，指著她身後喊了句「秦浪」，小妮子馬上飛紅了雙頰，眼含春水轉身找她的二哥哥去了。趁她分神的刹那，我趕緊把嶽峰拉進旁邊的小巷子，七彎八拐跑掉了。

　　「……這這這……這孫若薔可真有毅力……」我喘著粗氣，單手扶牆，最後還是撐不住蹲到了地上。

　　嶽峰也累壞了，他打開扇子狠狠扇著風，不住歎氣：「瘟疫、瘟疫……」

　　「什麼瘟疫啊？」

　　「我說這孫若薔就是個瘟疫，有她在京城我就沒好日子過。師妹，乾脆我們回蜀山得了。」

　　「怎麼了這是？」我不解，「別告訴我，我不在的時候你每天都會和孫若薔上演城門大戰啊。」

　　「那倒不至於。」

　　我剛松一口氣，誰知嶽峰又接著道：「不過也好不到哪去。就拿上次來說吧，我和她在琴行相中了同一支蕭，明明是我先看中的，她大小姐硬是要跟我搶。我不肯，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你們打起來了？」

　　「她拿著劍追著我跑了整整三條街！」岳峰向我大吐苦水，「我回到家後被我爹狠狠批了一頓，說我在大街上和女孩子鬧騰，成何體統，還罰了我面壁思過十天。這不才剛放出來，又……唉，不說了不說了。今天的事情鬧得更大，只怕我又沒好果子吃咯。」

　　我只能再次感歎一句，這孫若薔可真有毅力。

　　「那今天她追殺你又是為了什麼？」

　　「別提了。十天之後是我爹的壽辰，他老人家讓我將功補過，替他送請帖去。很不巧我去尚書府的時候碰又到了孫若薔，她正揮著鞭子追著她妹妹跑……」

　　我偷著樂：「師兄，你就是改不了英雄救美的毛病，早說過讓你把孫若薇給娶了，省得麻煩。」

　　不用說，嶽峰肯定是為了替孫若薇出頭，才落得個被逼上城牆的下場。我在洛陽又是被綁架又是毒發毀容的，日子過得很不舒坦，嶽峰在京城也好過不到哪去，這樣想來我的心裡倒是平衡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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