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染追夫記(37)_雲葭

三七

　　「我……」

　　「好你個蘇染染，騙得我好苦！」瑤冰師姐打斷了我的話，「剛才你吼四師兄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還真是你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很無奈，「你們以為我願意這樣折騰自己啊，還不是為了逃婚。」

　　瑤冰師姐兩眼放光，「染染，我果然沒看錯你，你真有堅持到底勇於反抗的精神。師兄們跟我說過你逃婚的事了，可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麼聰明，換一張臉跑到我們眼皮子底下來了。三十六計裡面的上計不就是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你都會學以致用啦！」

　　一席話說完，我和幽芷的臉變成了土灰色。她自己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依然樂呵呵的。

　　這個瑤冰師姐還是死性不改，就會不懂裝懂，我很想告訴她，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而且三十六計裡面壓根就沒有「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一說法。她這都是聽誰說的啊？

　　「瑤冰，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幽芷好心提醒她。

　　瑤冰師姐凝眉，「不對呀，我明明記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沒說錯啊。那你說說看，走到哪兒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啊。」幽芷脫口而出。

　　瑤冰師姐很開心，「這不就對了嗎！我就說嘛，我怎麼可能會記錯。」

　　幽芷都快哭出來了，什麼時候被瑤冰師姐繞進去了她都不知道。我很同情她，跟女神玩語言邏輯，她這不是自尋死路嗎？瑤冰師姐和師娘這對母女扭曲語言的能力可是蜀山的一絕，要不怎麼能叫「女神」呢。身為人，我們本來就不應跟「神」鬥。事實告訴我們，千萬不能挑戰「權威」。

　　我拍拍幽芷的肩膀，以示安慰。

　　「師姐，你可千萬不能把我的真實身份告訴別人，尤其是幾位師兄。」我提醒她。

　　瑤冰師姐回答得很乾脆，「當然，你不相信別人總應該相信我吧。」

　　「進去吧，我肚子餓了。」

　　「等等。」幽芷叫住我，「你的心口還疼嗎？」

　　我搖搖頭，「這麼長時間沒動靜了，大概已經沒事了吧，替我謝謝素女的挽香丹。」

　　「可是師姐說了，挽香丹只能壓制你體內的毒，不能治本的。這三年來師姐一直潛心研習醫術，希望能夠找出可以根治的方法。本來這次法會靜慈師太邀請的是師姐，出門之前師姐想到了一件事，當年師父把藥典的補充卷送給了江南微雨山莊的宋莊主。她想，這藥典的補充卷上有可能記載了她想找的東西，所以她就改變行程去了江南，法會只能由我代替她出席了。」

　　聽幽芷這麼說，我很感動。這毒解得了也好，解不了也好，有素女這份心就已經足夠了。我儘量展開笑顏，寬她的心，「沒事的，我好歹是練武之人，哪能這麼容易毒發身亡啊。」

　　「染染，你要是真的出點什麼事，我一定砍了沈明凡。」

　　說這句話的時候瑤冰師姐的聲音很溫柔，語氣也沒有加重，可我硬是聽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覺。岳峰是對的，女神溫柔的時候最可怕。她說得出就肯定做得到，我蘇染染身上承載著兩條人命呢，說得崇高一點，為了四師兄我也得好好活著。

　　當我們仨回到客棧裡面，我驚訝地發現，客棧裡多了一個人，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朝思暮想」的秦浪，他正坐在楚息甯和楚息問中間。

　　見到秦浪的刹那，我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了，在心裡默念了十幾遍「南無阿彌陀佛」才勉強忍住，沒有沖上去揍他。

　　瑤冰師姐發現我不對勁，她拉拉我的衣袖。我湊近她的耳朵，低聲道：「楚息甯旁邊穿黑衣服那個男的是秦浪，就是那個逃我的婚，害我顏面掃地的秦浪。」

　　然後我明顯感到瑤冰師姐也熱血沸騰起來了，她猛地沖上前。幸虧我有先見之明，早一步拉住了她。

　　「師姐，現在不是表現我們姐妹情深的時候，你下次再幫我揍他吧。」我小聲說。

　　眼下還不能暴露我的身份，怎麼著我也是逃婚出來的，被人知道我多沒面子啊。

　　我們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出去了一趟，客棧裡除了多出個秦浪，並沒有發生什麼大的變化，我也並沒有忽然產生「到鄉翻似爛柯人」的感覺。一切還是那麼和諧，葉傾天依然深情地望著樓暄，樓暄依然無視美人的秋波，樓懿懿依然很淑女地吃著她的松鼠鱖魚，其他人依然你推我、我擠你，爭奪「立足之地」……

　　從坐下的那一刻起，我的餘光一直飄向秦浪。只見他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遞給楚息寧，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小匕首遞給她，看得我一愣一愣的。這是什麼情況？他秦二公子又不是啞巴，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講，非要遞情書不可？是不是信裡面的內容太深情太感人了，靦腆的他不好意思開口？

　　人家送心上人都是送胭脂水粉啊什麼的，再貴重一點就是手鐲玉珮之類的東西，秦浪怎麼一見楚息寧的面就送人家匕首啊？那把匕首是用來做什麼的？是不是如果楚息甯她爹靖王爺不同意她和秦浪在一起，就讓她用這把匕首削了頭髮當尼姑去？萬一削髮的時候割傷頭皮怎麼辦，割傷手指怎麼辦？會很疼的……

　　瑤冰師姐捅我一下，我馬上意識到自己分神了。天啦，我這是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呀，人家割傷頭皮割傷手指關我什麼事？

　　「你幹什麼啊，心不在焉的？」瑤冰師姐問我。

　　「那個……我……好熱啊！」我前言不搭後語冒出一句話。

　　樓暄轉過頭看我一眼，又繼續喝茶。他怎麼就這麼喜歡喝茶呢？

　　我偷偷向楚息問看去，他也正偷偷看我，四目相對，我很窘迫，只能用眼神哀求他不要揭穿我。他給了我一個放心的微笑。其實我沒什麼好擔憂的，人家還巴不得秦浪不知道我是誰，好讓他光明正大地和楚息寧談情說愛。

　　思考這麼半天真是又累又渴，可等到杯子舉到嘴邊了才發現裡面是空的。善良的幽芷給我倒了一杯水，我像是看到了親人一樣，拿起來就是一口，啊——誰也沒告訴我這水是燙的啊！我被燙得大叫，心一慌，杯子又掉到了地上，咣當一聲格外清脆。

　　這下可好，周圍的人又一次把目光齊聚到我身上，我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去。第一次打碎茶杯我還可以理直氣壯地和四師兄叫板，第二次就有點丟人了。真是的，這些人看我幹什麼啊，好像我樂意打碎似的。

　　「再拿一個杯子過來吧。」幽芷吩咐小二。

　　那個小二看我的眼神很鄙視，看地上茶杯碎片的眼神很心疼。

　　越是這種時候我越是覺得口乾舌燥，又倒了一杯水。這回我吸取教訓了，喝水的時候絕不看別人，絕不分心，要像樓暄學習，一心一意。

　　我豁然開朗，怪不得樓暄對葉傾天的秋波視而不見呢，原來他也怕打碎杯子啊。他可是游龍公子，是名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打碎茶杯會破壞他在萬千少女心中的美好形象的。

　　樓梯上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風雲客棧裡住的可都是些「風雲人物」啊，我很好奇這回出場的會是哪位大人物，但一想到我是在喝水，不能分心，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有回頭看。

　　「秦二公子，你果然還是在這裡出現了！」

　　「咣當——」

　　沒錯，我很榮幸地打碎了第三個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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