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染追夫記(3)_雲葭

三

　　撂下話我就走人了，萬一他找我要醫藥費就麻煩了，我身上可沒多少銀子。看他的樣子像是有功夫的，要是我不給，他真來硬的我肯定不是對手。

　　「等一等。」

　　看來我真有先見之明，他肯定是想開口要錢了。趁他還沒說話我趕緊說：「我知道了，你莫不是餓了吧，還好我這裡有兩個饅頭，你就將就著吃吧。」

　　白衣男人看著我，一臉菜色。

　　我說：「不用謝我，我這人就是這樣，特善良。」

　　看他臉色不對，我只好把身上最後一個饅頭給他，「這真的是最後一個了，真沒了。」

　　我特別不願意把饅頭都給他，但畢竟是我有錯在先。他至少要過一個時辰才能恢復體力站起來，萬一餓死了我就白救他了。

　　把饅頭放他身上的時候，他衣服裡忽然掉出來一個什麼東西，我拿起來一看，「咦，這不是月亮花的種子嗎？」

　　傳聞每逢十五月圓時，一種名喚「月亮花」的植物都會在月光下綻放出淡淡的熒光，美麗不可方物，又說驚鴻美人葉傾天最喜歡這種花，所以不管是明戀還是暗戀她的人都會千方百計地收集月亮花的種子，希望以此求得美人芳心。

　　我為什麼會如此清楚有關葉傾天的新聞呢？唉！誰讓我的四師兄就是喜歡葉傾天喜歡得很狂熱的人呢！四師兄的房間裡到處都是他所收集的花種，不過我知道那些全都不是純種的月亮花種，說得難聽點就是假貨。而我眼前的這顆卻是真真正正的極品，跟著師娘這麼多年，對於花草之類的東西我還算有一點認識。看來這白衣男子的確下了一番工夫，要知道極品的月亮花不好找啊！

　　一般誇女人長得漂亮都會說人家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什麼的，再誇張一點就是傾國傾城。葉傾天都能傾天了，那得有多美啊！

　　以前我還總取笑四師兄只有單相思的份，四師兄就吼我：「你一個毛丫頭懂啥，別看天底下男人這麼多，你在大路上隨便逮一個問問都有可能是葉傾天的單戀者，所以我單相思人家並不可悲。」

　　現在我真的相信四師兄的確不可悲了，眼前這個我隨便在大路上碰到的男人果然如四師兄所說，是葉傾天的單戀者。

　　我本想和白衣男人再嘮上幾句的，偏偏遠處又傳來了馬蹄聲，這次好像還不止一匹馬。我連忙把花種丟到他的身上，「我有急事先走了啊，你好好休息，餓了就吃饅頭，後會無期！」

　　「可是……」

　　「別餓著啊！」我丟下一句話趕緊走人了。

　　走了一段路後，我實在是餓得不行了，前胸貼後背的。正好前面有家茶鋪，我鉚足力氣，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過去。

　　店小二熱情地問我：「姑娘想吃點什麼？」

　　「你們店裡都有些什麼？」

　　「紅薯。」

　　一聽到紅薯兩個字我肚子裡突然翻騰起來，胸口泛起一陣噁心。

　　我喘了口氣，問道：「還有別的嗎？」

　　「還有白粥。」

　　「那就來一碗白粥吧，再來一碟花生米。」

　　店小二的速度蠻快，才一會兒我就喝上白粥了。這裡的粥煮得不錯，有種淡淡的甜味。蜀山新來的那幾個廚子手藝比這差遠了，他們煮出來的粥比後山池塘裡的水還要清澈，根本就不是人喝的。

　　還記得人在蜀山的時候，我整日裡遊手好閒，興致一來就喜歡找點新鮮事來做。有一次見著一個廚房的雜役去後山挖紅薯，我非要跟著去，那人也是個愛偷懶的主，一聽說我要去，激動得立馬把鋤頭扔給了我。長這麼大我還沒幹過那樣的新鮮事，心裡也是興奮得很。

　　到了紅薯地裡，我東挖一下，西挖一下，結果挖出來的全是半塊半塊的。我不甘心，索性胡亂揮起了鋤頭，還差點砸到自己的腳。等那個雜役趕來的時候，他差點沒朝我跪下去。好好的一塊地被我毀了不說，就連那些挖出來的紅薯也是殘缺不全的。

　　師父知道後大罵了我一頓，這還是輕的。由於那些殘缺不全的紅薯不易儲存，自那日起全蜀山弟子的一日三餐都離不開紅薯，什麼紅薯粥啊紅薯餅啊烤紅薯啊蒸紅薯啊……反正是跟紅薯有關的東西我們全吃了個遍，以至於到後來我聽到紅薯兩個字就想吐。

　　正吃著，幾個青衣男子走過來坐到我的旁邊，為首的一個跟我打招呼：「喲，染染喝粥呢。」

　　「是啊，喝粥呢。」我說，「幾位師兄要不也來一碗，別客氣啊，今天我請客——老闆，再來三碗白粥。」

　　該來的還是來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真到了這一刻我反而不怎麼害怕了，面不改色地繼續和他們侃，「這裡的粥不錯，哪像我們廚房的粥啊，簡直是漱口水——老闆，再來三碟花生米。」

　　他們像是事先商量好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吃。我實在不願意自己被人家看戲似的欣賞，再說了，我吃飯的樣子確實不怎麼好看。

　　我擱下筷子，「是不是師父叫你們來抓我回去啊？你們就行行好，放我一馬吧，就當行善積德了。」

　　四師兄前言不搭後語地冒出一句，「你奶奶快死了。」

　　「你奶奶才快死了呢。」我急了，「你們家的驚鴻美人葉傾天馬上就要上西天了。」

　　四師兄說：「我沒騙你，你奶奶真的快不行了。」

　　「你奶奶才不行了呢。」我罵得不亦樂乎，「你們全家都快不行了。」

　　七師兄看不下去了，特真心誠意地告訴我：「染染，四師兄沒騙你。你爹派來蜀山找你的人回去稟報說你離山出走了，你奶奶聽了之後當場就暈了，還不知道能撐幾天呢。」

　　「怎麼不早說啊！」我急忙忙地蹦起來，撒腿就跑。

　　六師兄在後面大聲喊：「別跑了，我把馬借給你騎！」

　　我就說怎麼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沒辦完一樣，心裡老是有塊疙瘩。六師兄一說到馬我才想起來，先前那個被我用七裡香迷暈的、長得很像梁添未婚夫的男人是和他的馬一起中毒的，我光是給他解了毒，忘記他的馬了。難怪我要走的時候他總吞吞吐吐像是有話要跟我說，莫不是要我救他的馬吧？

　　他那匹馬看上去不錯，配得上當他的坐騎，想來應該比四師兄的踏塵差不到哪去。四師兄對他的馬特別寶貝，我拔上一根毛他都會跟在我的屁股後面念叨上一整天，現在我都把人家的馬給毒死了，他還不得殺了我啊。

　　臨走的時候我對他說了句後會無期，但願我真的跟他後會無期。

　　不知道跑了多久，到後來馬累得差不多口吐白沫，我也累得差不多口吐白沫，總算平安到達了京城。

　　京城就是熱鬧，我離開快一年了，這裡一點都沒變，大街上還是那麼多人，我的馬都快找不到地方擱腳了。在大街上騎馬看上去也不怎麼像話，我正想著要下馬，可是這馬大概是沒跑過癮，不管我怎麼拉韁繩它都不停下來。我一氣之下拍了它的屁股，它長長地嘶鳴了一聲，突然像發瘋了一般，反而跑得更歡快了。我這才知道怕，死命拽住韁繩。

　　這時候我只能閉上眼睛禱告，看情況我是免不了要被它甩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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