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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


  「坐下。」我一把拉他坐到榻上,自己跪在他身後。

  姬輿沒有說話,配合地一動不動,頰邊的弧度微微彎起,似帶著笑意。他的脊背筆挺,我將被子墊在膝下,又直起身,才勉強夠得上為他梳頭的高度。

  拔去竹笄,烏髮盈盈墜在掌間。姬輿的發質很好,髮絲粗硬,卻滑滑的,毫不扎手。發束很快便在我的手中整齊地攏起,我將它綰作髻,用竹笄固定在頭頂,又伸手到案上取來皮弁,加在姬輿的發上,轉到他身前,將鉤頷仔細地系在項上。

  姬輿的頭微微揚起,熱氣近近地拂來。我抬眼,正對上他的目光,那雙眸微垂,靜靜地凝視著我。

  我收回視線看著他的下巴,唇角微微揚起。

  腰間被雙臂牢牢環起,眼前忽而籠下濃濃的陰影,呼吸被一片溫熱鎖住。姬輿的輕咬我的唇,流連著,不斷地向深處探索。兩人的氣息親密無間地交融在一起,我輕輕喘息著,雙手攀著他的衣領;他的手指撫上我的脖子,頸後起了一陣微麻的戰慄。姬輿的呼吸愈發熾熱,動作也愈發用力,手不安分地遊弋起來。

  我的喉嚨裡不覺漾出一絲微弱的輕喚:「輿……」

  「邑君。」侍從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身上的手停頓住,稍傾,姬輿鬆開我抬起頭來,面上漲著氤氳的紅。

  「邑君,」未等姬輿開口,侍從便又出聲道,語氣似急切非常:「密有疾書而來。」

  姬輿聞言,臉色一變。

  他放開我,起身下榻,快步開門出去。

  外面傳來一陣話語聲,我望去,只見姬輿的手裡像是拿著一片木牘,看了看,低聲地對侍從說著什麼,語速極快,似嚴肅非常。

  未幾,侍從應諾,匆匆走了。

  「何事?」待姬輿走回來,我問。

  「無事。」姬輿淡淡地說,面上卻沉沉的,看看我:「我出去一趟,你勿亂走。」

  我望著他,點點頭。

  姬輿沒再說什麼,又邁步離開了室中。

  室中複又剩下我一人。

  不久,外面有人敲門,廟中的寺人送來了飲食和一桶湯水,還有一身乾淨的衣裳。

  我瞅瞅身上,這才記起自己已經兩天沒有洗澡了,昨夜來的時候又太累,脫去外衣就躺在榻上睡了過去……想到姬輿一直摟著我睡到天亮,我心中忽而窘然,趕緊讓寺人把湯水留在室中,閂上門,仔細地把身體擦洗了一番。

  換上衣裳,我轉了轉,發現還是挺合身的,衣料的質地也和我穿來的衣服一樣,是素白的細麻。是姬輿特地去尋來的?心中一熱,想到他,不由地抬眼朝門上望去,只見縫隙中已經沒有陽光透入,似乎巳時過半了。

  他現在在幹什麼?

  我站在原地思考起來。自己也知道歧周此時不比豐鎬,依照姬輿的性格,他不會讓我久留,而昨晚到現在已經過去半日,或許再在這室中留一會,姬輿就會帶著馬車來要我返程……這事越想越覺得可能,我不再待著,邁步向前,「嘩」地把門打開。

  外面的廊下果然立著一名侍從,他看到我,忙過來行禮。「公女,」他瞅我一眼,道:「邑君吩咐,公女不可隨處走動。」

  「並非隨意走動,」我不緊不慢地接話道:「我正要去尋邑君,不知他去了何處?」

  侍從愣了愣,有些支吾:「小人……小人也不知,方才小人見他與晉侯從堂上出來,許是去了城牆……」

  「那我便往城牆。」我笑笑,逕自往廟外走去。

  歧周的大街上行人不多。農事早已完畢,此時的國人們都已經清閒起來,天氣不錯,我看到不少人與鄰居親朋在門前紮堆曬太陽聊天,我一路走過,許多目光好奇地投過來。

  「近來是怎麼了?歧周來了許多王師,又來了虎臣晉侯,便是外來的女子也比以前好看。」路過一處門前有樹的人家時,我聽到一名婦女在後面低聲笑道。

  旁邊的人發出一陣笑聲。我心中哂然,望見城門已經快到了,趕緊加快腳步。

  「……何怪乎?」稍傾,只聽一個老嫗的聲音慢悠悠地傳來:「入秋哪年無王師前來……」

  他們的話音在漸漸遠去,城門也已經近在咫尺。

  我的目光在四下裡搜尋,卻不見姬輿的身影。

  「公女,「未幾,一旁的侍從指指城上:「或可問問晉侯。」

  我順著他指著的方向望去,只見燮正一邊與軍吏說話,一邊從城牆上下來。我正猶豫這要不要去問,他的目光卻向這邊瞥了瞥,望到我,忽而停住。

  燮轉過頭去繼續與軍吏說話,稍傾,軍吏頷首行禮,複又往城上去了,燮卻順著階梯走下來。

  視線相對,我看著他踱過來,卻不好離開了,想了想,也邁步迎上前。

  周圍都是從人,兩人略略見禮之後,燮看著我,問道:「何事?」

  「公女欲尋梓伯。」未等我開口,旁邊的侍從已經代為答道。

  燮看他一眼,面色平靜無改。

  我的嘴唇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什麼,只望著他。

  「虎臣方才與我一處,現下或去了西牆。」燮淡淡地說。

  「如此。」我頷首。

  「公女不便在城牆四處行走,你去將虎臣請來。」燮又道,這話卻是對侍從說的。

  侍從愣住,朝我看來。

  我訝然看向燮,他目光透亮,瞳中卻幽深得清冷。相視片刻,我轉向侍從,輕聲道:「便如晉侯所言。」

  侍從猶豫了一會,應諾,往城牆上走去。

  旁人都隔在幾丈外,原地只剩我和他兩個人。

  「為何來此?」他直入話題。

  我知道他指的是在犬丘賓館遇到時,他交代我趕快回去的事。稍稍地整理了一下思緒,我望著他,解釋道:「途中出了些事,我也未料竟會……」

  「心中不欲,何以至此!」燮忽而沉聲打斷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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