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雙闕 | 上頁 下頁
七八


  何苦?

  我悵然地搖搖頭,水汽漫上眼眶,澀澀的。

  我也常常問自己一切究竟為何。

  從小到大,見慣了身邊人們的生活,我明白,這個世界就像一張網,人人身在其中,我也不例外。

  我不甘心變得和母親她們一樣,卻不知道命運在自己手裡能夠掌握到什麼程度,未來如同一團迷霧,看不清,讓我深深地感到無助和恐懼。

  燮不是思琮,但自從在雒水邊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相信他與思琮冥冥中有某種聯繫,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至今仍在胸中激蕩,我不想再放手,哪怕全天下的人都來質疑,我也願意信任他……

  淚水沿著眼角滑落,嘴邊泛來陣陣苦楚。

  「姮,」晏抬手,輕輕拭過我的頰邊,喟然道:「終究是你負了晉侯。」

  胸中如壓下萬斤巨石,痛得喘不過氣來。

  「我知道……阿姊,我知道……」我深深埋下頭,泣不成聲。

  ***

  那次長談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說過燮,接下來的日子,話題一直都是圍繞著宗周、杞國和晏的兩個孩子。

  其中,晏聊得最多的是宗周,王室、貴族、各種趣聞軼事都津津樂道。

  她問我喜不喜歡王宮。

  王宮?我愣了愣,想到王姒嚴厲糾正我禮法的情景,噎了噎,道:「王宮美甚,只是無親近之人,處處陌生,說不上喜歡。」

  晏卻笑,道:「阿姊初嫁時,也道家中陌生無趣,過了些時日,與夫君漸漸熟絡,後來又有諶,卻又覺得喜歡了。」

  我詫異地看她,她卻只是笑,轉而逗起了惠,沒再說下去。

  轉眼,我在頡邑已經度過了三天。

  第四天,我跟晏說我明天離開。

  晏吃驚地問:「姮何故如此匆忙?才來了不過區區三日。」

  我微笑,答道:「姮在辟雍與諸姬伴學,此番出行之前,只向師氏告了五日的假。」

  晏疑惑地看我,想了想,說:「不過伴學而已,太后常召我進宮敘話,每每說起姮,皆是一臉喜愛之色,我遣人再去見她,說姊妹重逢,想多留幾日,她或許會應允。」

  我輕輕搖頭,道:「太后對禮教之事甚為上心,此番與諸姬伴學,正是太后之意。」

  「如此。」晏道,若有所思。

  我安慰道:「阿姊不必著急,待辟雍之事畢後,姮還會再來探望阿姊,彼時,阿姊要姮留幾日姮便留幾日,豈不更好?」

  晏頷首,浮起一抹意蘊不明的笑意,道:「姮所言極是,將來你我或可常見面也不定。」

  ***

  禦人駕著馬車,沿著來時的路駛出頡邑。

  天色有些陰沉,四周的田野依然是茫茫的青綠一片,卻看著有些黯淡,風低低地吹過,陣陣發涼,我放下帷簾,坐回到車子裡面。

  今天清晨出發的時候,晏望著天上密佈的鉛雲,有些擔心地說:「今日天色不好,似將有雨,姮不若依我所言,再多留兩日可好?」

  我抬頭看看天空,笑笑,說:「阿姊,途中有館舍,若是遇雨,往館中躲去便是,無須再作拖延。」

  晏看著我,微笑道:「姮既心意已決,阿姊也不再多勸,一路多加保重。」

  我點點頭,行禮道:「阿姊也當珍重身體,姮告辭。」又向一旁的姌別過,這才登車而去。

  天邊隱隱有雷聲翻滾,禦人揚鞭催趕,加快了馬車的速度。

  從往頡邑的岔道駛上周道,行了一兩個時辰,我聽到雨點劈劈啪啪砸到車帷上的聲音,往外看去,只見天已經黑壓壓的如同傍晚一般,雨越來越大,天地間逐漸匯成茫茫一片。

  禦人已經全身濕透,回頭大聲說:「公女,雨勢甚猛,前方不遠有旅館,未若先前往一避!」

  我說:「但去無妨。」

  禦人答應著,駕車繼續前行,不久,果然見到路旁有一座旅館,門前停著不少車駕,大概都是來避雨的。

  我和寺人衿下車,走到簷下,一名館人出來相迎,問我有何吩咐。我看看渾身濕淋淋的禦人,讓他領禦人下去找一處火塘烘乾衣物,再拿些漿食來。

  正說話間,館外響起一陣急急的馬蹄聲,只見一人領著幾名侍從打扮的人,正冒著大雨趕來,直直馳往馬廄處。

  館人一見,對我施禮道:「貴女稍候。」小跑著過去,為那幾人栓好馬匹,再引他們往簷下走來。

  待他們走近一些,我愣住,為首一人皮弁赤芾,是姬輿。

  館人似是得了交代,向他們一禮,快步向館中走去,卻被姬輿叫住。

  「虎臣有何吩咐?」館人回身,神色恭敬的說。

  姬輿道:「我問你,可曾見過……」這時,他突然看見站在不遠處的我,打住話頭,頓在那裡。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