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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人們熱心之餘,又把注意力投向了觪身邊的我,紛紛猜測我的身份。各種曖昧的目光熱辣辣地落在身上,我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扯扯觪的袖子,示意他快回去。觪卻轉過頭來,對我神秘地一笑,然後,溫柔地執起了我的手……

  我瞬間石化——這個死小孩……

  接下來幾天裡,關於太子情人的傳言在雍丘滿天亂飛,公主版、灰姑娘版、狐狸精版……應有盡有。

  觪一臉苦惱地對我說:「姮,如今國人們都在談你,不管為兄了,如何是好?」

  我怒瞪他,這個大花癡!居然學會利用緋聞炒作人氣!在成周和衛國的時候安分得像個模範青年,怎麼一回到雍丘就肆無忌憚地捉弄起人來,真是狐狸!

  流言傳到宮中,父親大吃一驚,莫明其妙,找來觪和我身邊的隨人問話,卻什麼也問不出來。最後無奈之下,採用母親的提議,讓我和觪在一次祭典上一同出現,流言這才平息下去。

  不過同時,「君主姮」的名字又被人們津津樂道起來。丘曾得意地對世婦們說,現今人們一說「美人」二字,都只提君主姮呢!

  據她們頭頭是道的分析,姝除非給我當媵,否則是休想嫁在我前面了。我聽了大汗,我才不要人陪媵,姝更不行!不過以她的驕傲,是肯定不屑於給我當媵的,這點我倒很放心。

  ***

  回到宮中,寺人說簡書到了。我欣喜不已,忙奔到室內,果然在案上看到了燮的皮口袋。

  一年多以來,我們一直保持通信,或一月一封,或兩月一封,從未間斷。燮是個很懂情調的男人,他不時地會往信裡夾帶些精美的小飾物,我收到後往往愛不釋手;我也經常會給他回些禮物,比如在雍丘逛到的小冠飾,跟寺人學著用草編的動物,冬天裡讓人搓毛線自己給他織的手套等等,雖然不值錢,但很別致。

  燮的信異常的鼓,一看就知道裡面又塞東西了,想來是我的生日禮物。去年是一支珍珠簪花,不知今年是什麼。

  我把封泥揭去,拆開,竹簡中果然卷著一個錦囊。小心取出,打開,只見藍瑩瑩的,竟是一串青金石手鏈!要知道中原沒有青金石礦,這種製品都是從遙遠的異域傳過來的,異常珍貴,我只在王姒那裡見過一串青金石項鍊。若不是前世在爸喜歡收藏各種寶石擺件,我也會和這裡的人一樣把它當成琉璃的一種。

  燮在信中說,這手鏈是從比鬼方還遙遠的地方來的,送給我作生辰禮物。果然是這樣,我心裡甜滋滋的,雖然好像貴重了些……

  接下來的內容,情深意切,說我上次給他寄的犀角帶鉤他很喜歡。我像個被老師表揚的小學生,不停地傻笑。

  看到最後一行,我呆住,不敢相信地再看一遍,隨後,心快樂得飛起來,腦中只映著竹簡上的寥寥數語——燮說,下個月他隨周王巡視東夷之地,可能會路過杞……

  §卷二 婚事

  我興奮得幾乎睡不著覺,燮的信放在枕頭旁邊,一有空就拿出來翻。

  不過,我又想到一個問題,燮只說可能會路過杞,周王此次出巡,目的是東夷,杞一個蕞爾小國,他們會不會毫不理睬地直接從周道上過去了?

  我越想越不安,決定去找觪打聽打聽。

  說起觪,他現在是宮裡最忙的人。

  父親日益老邁,精力有限,國事上越來越倚重他,各種庶務不分大小他都參與,經常忙得焦頭爛額,我最近都很少見到他了。

  走到觪的宮室前,我並不意外地看到幾名卿大夫正從裡面出來,似乎剛議完事。我與他們見禮,走了進去。

  堂上靜悄悄的,觪正聚精會神地翻閱文書,案上堆放著如山的簡牘,幾乎把他整個人都遮住了。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來,見是我,微微一愣。

  「姮怎麼來了?」觪將手中的牘片放下,問道。

  我笑嘻嘻地說:「姮聽聞阿兄夙日勞累,特來慰問。」

  「哦?」觪看著我,目光狡黠:「果真?」

  我肯定地點頭:「果真。」

  觪意味深長地笑,歎道:「看來為兄竟是錯忖了姮一片關懷之心,既不是為了晉侯而來,那為兄也不必將天子來杞的行程告知姮了……」

  我頓時大喜:「是真的?燮真的會來杞?」

  觪瞥著我,無奈地說:「然。」

  心中大石落地,我的心情頓時陽光燦爛,上前握住觪的手,感激地說:「阿兄真乃天下至美至善之君子也!」

  看著我樂顛顛的樣子,觪揶揄地笑道:「天子此次特為先祖禹王秋祭而來,姮要謝,便去謝先祖好了。」

  我興高采烈地說:「阿兄此言極是,姮明日就往大廟中拜謝先祖,順道也拜謝先祖妣!」

  「先祖妣?」觪奇道:「為何要謝先祖妣?」

  我喜滋滋地說:「阿兄忘了?去年你我途徑太室山,姮曾在啟母廟內得先祖妣筮示,如今應驗,自當前往拜謝。」

  「哦……」觪似乎想起來了,微微點頭,又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沉吟了片刻,他對我說:「姮,子熙也將隨天子同來。」

  「卿士輿?」我訝道:「他不是留在了成周八師?」

  觪笑道:「姮,如今可不能叫他卿士輿,當稱之為虎臣輿或梓伯。」

  我愕然,那只孔雀的稱呼還真是多。梓伯?這麼說兩年不到,他都已經有封邑了?

  觪見我不解,繼續說:「我等去年離開成周後不久,南方群舒拒貢,天子發諸侯之師前往征討。子熙任師氏,領一路戎車甲士,直下十餘邑,群舒乃服,無敢逆王命。回師王畿後,天子嘉其勇猛,任以虎臣之職,統領虎賁,並賜梓土,封梓伯。」

  原來如此,我點頭。想起上回觪說姬輿伐東夷,他好像也是自己領軍沖進了人家的首邑。雖說年輕氣盛,看起來的確愛逞英雄了些,不過這人打仗方面倒還真的挺能耐。

  我笑笑,說:「阿兄曾提過,天子當初憐其無人可依,使年幼而冠,以圖早立。如今其十八而封邦塚君,當是一切遂願了。卿……虎臣輿倒也算天下屈指可數的能人之一。」

  「能人之一?」觪饒有興味地看著我:「何人可與虎臣輿並稱能人?

  我得意地說:「自然是燮,他十五歲可就當上國君了。」

  觪嘴角動了動。

  我趕緊補充:「還有阿兄。」

  「哦?」觪眉開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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