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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該死的,水墨暗罵了一句,那個高句麗士兵一直想捏她的屁股。水墨借力一扭腰,跟著豪不客氣地用膝蓋頂了過去,那士兵登時嗷的一嗓子就趴下了,水墨卻假裝是被人扔出去的,踉蹌著跌出了營帳。裡面那士兵怒吼著,但這麼多髒兮兮的女人,一時間他也認不出是誰幹的,只能怒氣衝衝地又揪出一個女人,狠狠地掐了她胸部幾下,那女人痛苦地哭喊著,卻不敢掙扎。

  這群高句麗士兵如同趕羊一樣,轟著這群女人前進,水墨也裹在其中。用腳趾想也知道這幫子高句麗人想幹嘛,可那些士兵雖是滿臉淫色,不時動手動腳,但看得出他們訓練有素,狀似無意,但女人們都被圍在中間,自己絕無把握能偷偷逃走。水墨告訴自己要鎮定,走一步看一步,但越靠近那篝火燃起的地方,她終於開始膽怯,手腳冰涼到麻木。

  之前捂住她嘴的那個女人看出了水墨的驚惶不安,尋機輕聲說:「妹妹,忍忍就過去了,如果你反抗,所有人都會被……」話音未落,她猛地打了個哆嗦,一個高句麗士兵大笑著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殘缺的黃板牙分外顯眼……

  一聲鷹嘯,正在官道附近值守的高句麗士兵抬頭向天空看去,然後又問同伴,「你聽到沒有,好像是老鷹在叫。」同伴打了個大哈欠,難掩困倦地說,「你困迷糊了吧,哪有夜裡飛翔的鳥!」「我……」高句麗士兵嘟囔了幾句,想再抬頭確認一次,忽然脖頸上一涼,他想大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留在他眼中的最後一個景象,是一雙極漂亮的眼眸,亮的如同天上的星……

  「少將軍,」走進將軍府邸的傅友德迎面碰上了公子石羽,他急急地一抱拳就想離去,卻被石羽伸手攔住:「傅叔,你匆匆而來,可是城門那裡出了什麼問題?」傅友德微怔,心說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石羽一向自恃是將府公子,對待石老將軍麾下將官視同自家私僕,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平日裡對自己就算客氣的了,也只是稱呼一聲傅將軍而已。

  不管心裡怎麼詫異,生性謹慎的傅友德絲毫不敢托大,言語間愈發客氣:「少將軍有傷在身,還如此憂慮國事,末將敬佩,城門那裡一切安好,高句麗人暫時沒有再度發動攻擊的跡象,想來他們的攻城車被壕塹所擋,正在頭痛吧。」說到壕塹時傅友德發現石羽的臉色略變,心思靈動的他立刻想起之前的傳言,有人說,掉下城牆的驃騎士兵是被石羽故意撞飛的,而正是那個人想出了壕塹阻敵的辦法……

  想到此節,傅友德不動聲色地換了話題,「且不管那些高句麗狗在想什麼,末將此番前來卻是有好消息要稟告老將軍,陽盛府的援軍來了!」「喔……」神情有些恍惚的石羽漫應了一聲,跟著才反應過來傅友德在說什麼,他驚喜外分:「真的嗎?援軍來了,來了多少人?他們在哪兒?!來的是誰?!」

  強忍著不去擦拭石羽噴在自己臉上的吐沫星子,傅友德微笑著回答:「來的是前鋒,只有數十人,他們剛剛被吊上城牆,顧將軍正在和他們討論戰況,末將則立刻趕來稟報將軍大人,軍情緊急,末將失陪了。」傅友德邊說邊一拱手,大步向內廳走去。

  石羽眼珠轉了幾下,對自己親信揚揚下巴:「去,給我備馬,咱們去城門那裡瞧瞧。 「少爺!」親隨嚇了一跳,趕忙伸手阻攔,「您忘了剛才老爺說什麼了,您要是再敢踏出將府一步,他就打斷……」「打斷什麼?」石羽不耐煩地一甩手,那親隨登時倒退了幾步,「你要再廢話,我就先打斷你的腿!」說完他大步向門口走去,倒楣的親隨喊著護衛們都跟上。

  親隨自認為很瞭解石羽的想法,以為他只是想去湊熱鬧,但卻不知道此時石羽內心的驚惶諱忌,石羽忘不了戰事結束時,顧邊城看他的那一眼。那是顧邊城第一次正眼瞧他,原本石羽很憤怒于顧邊城對自己的「輕慢」,但現在他寧願這位神將大人一輩子也不要注意到自己。頭盔下那雙清澈的琥珀色眼眸仿佛刺穿了自己,眼神淡淡的讀不出任何內容,就好像在看……想到這裡,石羽狠狠地抽了胯下戰馬一鞭,他就好像在看個死人。

  「早知道你們有這等辦法阻敵,我們何苦緊趕慢趕,累個半死,」謝之寒半靠在城牆上,向下觀察著那道看起來沒什麼特殊之處的壕塹。「那還真是抱歉了,」顧邊城微微一笑。他們早就約定好如何再相見,今晚王佐一聽到熟悉的鷹嘯,立刻去通知顧邊城。果然沒過多久,十幾個黑影潛了過來,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吊上城牆。

  「謝大人,我軍將士拼死守城,且邊民塗炭,我等身為軍人,食朝廷俸祿,理當竭盡全力趕來,驅敵虜于河山之外,神將大人請勿介懷。」旁邊一個長得濃眉大眼的年輕無武將很嚴肅地說,顯然他聽不出這是謝之寒和顧邊城之間的玩笑話。

  聞言,謝之寒望向夜空翻了個白眼,這個動作還是跟水墨學的。一路上他差點被這個嚴肅,古板,似乎每根汗毛都長得橫平豎直的趙君正鬱悶死。此人不懂風月,不知變通,也不畏權勢,只要認為是對的,他就會堅持,不起眼卻堅韌,就像一面盾牌。他已在軍中服役數年,卻依然是一個小小的偏將,全然想不到他曾是武舉的榜眼。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跟他同科的狀元還有探花,一個任兵部參事,另一個則在江南任水軍副將,都是職位上佳,前途遠大之人。

  「趙將軍所言甚是,」顧邊城微笑著點點頭,趙君正恭敬的拱手回禮。顧邊城在天朝年輕武將眼中,不啻於軍神一樣的存在,現在能和「偶像」面對面的交流,趙君正難掩心中激動,但他性格自律,表情看起來還是很嚴肅。謝之寒舔了舔乾澀的唇皮,遠處隱有火光閃動,那裡正是高句麗大營……方才顧邊城已經告知,壕塹出自水墨的主意,而現在,這小子掉下城牆已被擄往高句麗營地,不過,羅戰應該在他身邊……

  回頭正想相詢,謝之寒就聽見幾聲大笑傳來,隨即鎧甲和武器撞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雖然天色已晚,可石老將軍剛一露頭,謝之寒已將他看了個通透。「二郎,聽說援軍已到,老夫坐困松岩城,有失遠迎,真是慚愧,是哪位……」他話未說完,正對上謝之寒似笑非笑的眼,步伐一頓,立刻快步上前,恭敬地行了個軍禮,臉上帶著三分驚喜兩分惶恐,十分地到位:「王……呃,謝大人,沒想到竟然是您親自前來!老臣惶恐!」他知道去搬救兵的是謝之寒,但沒想到這天潢貴胄居然再度親臨前線。

  謝之寒和顧邊城對視了一眼,人沒動,只是伸手虛扶:「老將軍免禮,邊關有您這樣的老將鎮守,才能保我天朝寸土不失啊。」「您過獎,老臣慚愧,此次事發突然,誰知高句麗人竟不顧先帝天恩,背約攻城,幸得神將大人從天而降,才能堅守至今,回頭還望謝大人在皇上面前為我等邊防守軍解說一二啊。」石老將軍一副抱愧的樣子。謝之寒一扯唇角:「好說。」

  「謝大人,陽盛府尹周大人和劉督軍是否已向朝廷報備?」石老將軍問。謝之寒點點頭:「不錯,二位大人已派出『急腳兵』持金牌向朝廷告急,同時劉督軍在整飭戰備,隨後帶大軍趕到,我自告奮勇為先鋒,先行返回。」「謝大人不愧為國家之棟樑,有您在前線督戰,兒郎們定會搏命,」石老將軍先拍了謝之寒一記馬屁,又道:「陽盛府駐軍近五萬,此番前來的高句麗狗不過三萬人,再加上與我們數日征戰的損傷,看來將他們趕回老家指日可待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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