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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人交談的聲音忽然傳來,水墨不及反應,早被羅戰按到了草垛裡,直到聲音消失。羅戰正要帶水墨繼續潛行,眼風一掃,突然定住身形。水墨不解,還以為又有敵人,趕忙要往草垛裡鑽。羅戰一把拉住,跟著就開始扯水墨的衣服,「啪」的一聲脆響,兩人都愣了。

  羅戰先恢復正常,他側耳傾聽了一會兒,轉頭咬牙說,「你小子敢打我,很好,對上官不敬,現在就算我扭斷你脖子,將軍也不會怪我了!」水墨咽了口幹沫,小聲辯駁,「誰讓你突然扒我衣服。」「你一身驃騎戰甲,一旦被人發現,還嫌自己死得不夠快?」羅戰言語冰冷。

  水墨這才明白過來,訕訕地一笑,開始自己脫外甲。羅戰警戒著,看水墨脫得差不多了,他又伸手過來,這回水墨不敢躲,只有眼光隨著他手上的動作而轉動,眼珠子都快瞪突了。布帛撕裂,羅戰已用手和短匕將水墨的衣服變成了乞丐裝,同時將水墨的髮髻打開弄亂,正好上面沾著不少稻草和滾落時粘上的髒土倒不用再費心裝飾。不知什麼原因,水墨只穿了一身普通民服而不是驃騎的黑色軍服,羅戰心想這倒省了不少麻煩。

  幫水墨改裝完畢的羅戰正上下打量,跟水墨眼光一碰,看她戒懼的樣子,不禁沒好氣地說,「你又不是娘們,還怕我怎麼樣你不成?」這話讓水墨心裡一哆嗦,暗自鎮定之後才討好似的笑說,「我要是娘們倒不怕了,巴不得大人您把我怎麼樣呢!」看著天崩地裂也不變色的羅閻王說不出話來的樣子,水墨突然有點想笑,趕忙低頭。僵了半晌,水墨就覺得眼前影子一晃,羅戰已經壓在了自己身上,又熱又重。

  這還不算,這傢伙居然還伸手在自己大腿上亂摸,「撕拉」一聲,褲子已被他扯破了一塊,被羅戰舉動嚇呆了的水墨登時驚醒過來,她勃然大怒,一瞬間甚至忘了自己正深陷敵區。她一邊拼命掙扎,一邊想破口大駡,「羅……」她剛一張嘴,羅戰猛地一合她下巴,水墨的眼淚幾乎是噴出來的。靠!水墨只覺得自己嘴裡充滿了血腥味,心想舌頭不會斷成兩截吧。

  這時,幾個高句麗士兵已來到了羅戰和水墨身後,其中一人說了一句什麼,羅戰仿佛才發現似的,罵罵咧咧地站了起來。一手捂嘴,一手抓衣的水墨完美地表現出了被欺淩婦女應有的反應,雖不知那些高句麗人和羅戰在說什麼,但她已明白,羅戰剛才為什麼這麼做。

  「行了,行了,不就弄個天朝娘們嗎?又沒幹成,這娘們凶得很,還想咬舌自盡!」羅戰假作不耐煩的一揮手,「你們把她帶走吧!」那幾個高句麗士兵負責巡視同時管理軍紀,雖然羅戰的行為不當,但看他穿的是近衛營的服色,且官階不低,他們也不敢得罪。

  聽羅戰這麼一說,幾個人同時看向水墨,果然唇邊都是血跡,雖然頭臉髒的很,但還是看的出眉清目秀的樣子。其中一個管事的諂笑說道,「統領大人,小人們也是職責所在,先將她帶走了!」羅戰冷冷一笑,彎身輕佻地捏起水墨下巴,在她耳邊說,「見機行事,等我!」那幾個高句麗人也不敢太靠前,見水墨哆嗦,還以為羅戰在威脅她,只當沒看見。

  故作大搖大擺地離開,但羅戰並沒有走遠,這時軍營裡開始亂了起來,好像在盤查什麼,有些正在休息的士兵被打擾,難免咒駡抱怨。隱身一旁的羅戰心中冷笑,知道是老耳找來了。不過現在沒有了水墨的「拖累」,他正好想跟老耳還有,那個人,好好鬥上一鬥。想到這裡,羅戰回頭看了一眼,水墨果然被那幾個高句麗士兵帶走。

  羅戰悄悄地跟了上去,現在只有那裡對他是安全的吧……水墨不知道這幾個高句麗人要帶自己去哪裡,只能踉踉蹌蹌地走著,一邊偷偷觀察四周環境,羅戰雖然那樣說,但水墨早就學會不指望任何人。

  一路上,不時遇到成群結隊的高句麗士兵,那些男人赤裸裸的目光讓水墨愈發恐懼。正走著,前面忽然湧上來一群人,那令人恐懼的乾癟老頭也在其中,水墨趕忙低下頭,搖晃著想溜邊走。

  老耳正強行壓制著心中的憤怒,難道自己又被那該死的天朝奸細耍了,當他沖出樹林之時,那兩個天朝人仿佛憑空消失了。經過判斷,老耳認為他們除了跑回己方軍營,再無去處,一方面派人加大搜索半徑,另一方面老耳親自帶人搜查軍營,暗暗發誓,抓到那混蛋,一定要親手炮製他。

  正仔細觀察著一切舉動的老耳眼角仿佛掃到了什麼,他眯眼轉頭看去,三個高句麗士兵正壓著一個天朝打扮的女子往戰俘營那邊走。老耳知道那裡留有不少俘獲的天朝邊民女子,供軍官們取樂,但前日大君已發出命令,攻下松岩城之前,不許任何人再做淫樂之舉。

  當那幾個高句麗人奉命停下腳步,上前稟報時,水墨的心臟都快要停跳了,而躲在暗處的羅戰則眉頭緊皺。此時不遠處忽然轟隆聲響,羅戰扭頭看去,心登時一沉,大群的高句麗士兵正陸續回營,而一馬當先的,正是白馬青衣的李振。羅戰心思電轉,但一時間他半點有效計策也想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振策馬騎向這裡。

  「唔,你是說你懷疑那個近衛營統領和這個……女人就是天朝奸細?」李振細長的眼睛上下打量著低頭僵立的水墨。老耳點點頭,「老奴覺得事出詭異。」一旁的文智想了想還是插了句話,「大君,那天朝士兵是從城牆上摔下的,而且據回報,乃是驃騎士兵,驃騎裡怎麼可能有女人?」

  老耳陰陽怪氣地哼了聲,「大將軍,這世上男扮女裝也不是不可能啊。」文智眼光微動,跟著笑道,「也是,倒是我想的不密!」李振唇角一掀,「是與不是,看過便知!」說完策馬上前。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的水墨察覺不對,抬頭時只見一道寒光向自己劈來,她本能地想躲避,可手臂早已被人抓住,只能瞠大了眼睛等著自己被劈成兩半。

  克制著自己不要妄動的羅戰捏緊拳頭,他眼睜睜地看著水墨的衣衫在李振面前飛散開來……

  利刃劈下的一刹那,如墜冰窖的水墨仿佛瞬間失明,只感到一股寒風擦面而過,跟著身前一涼,斷裂的衣帶慢鏡頭似的從眼前飛過,突然明白過來的水墨忍不住放聲尖叫……「噅!」李振所騎的白馬突然前蹄抬起,長嘶了一聲,李振反應迅速,兩腿用力的同時技巧地勒緊韁繩,高大的軍馬重重地刨了幾下地,終被他所壓制不再猛力掙扎,但依舊暴躁地原地踏著碎步,噴鼻不止。老耳第一個竄了過來,幫忙控制馬匹,文智也忙帶著近衛們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原本挾制著水墨的兩個高句麗士兵也被這突然變故驚到了,手不自覺地松了力道,水墨趁機掙開,原地抱胸蹲下,渾身顫抖地合攏著碎裂的衣衫,全身血液如潮水般逆流而上,讓她頭暈目眩,耳鳴不止。哆嗦著手整理一番之後,水墨稍稍松了口氣,幸好自己馬甲丟失之後為了以防萬一,一向穿得極多。衣服雖被刀鋒割破,但最裡面纏得比木乃伊只多不少的布條沒有全部松脫,還留了一層半掛著,胸部雖半隱半顯,但對於來自現代的水墨而言,離走光的標準還有段距離。更何況,李振的戰馬幫她擋住了絕大部分目光。

  文智見李振安然無事,甚至冷漠的表情都沒有鬆動,這才松了一口氣,要是李振在自己的陣地上出了事,高句麗真的要大亂了。文智掃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水墨,心中有些納悶,這女人雖然尖叫刺耳,但訓練有素的軍馬怎麼會被輕易驚到?正想著,老耳走上前來,啞聲道:「大君,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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