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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唔!」玉娥悶哼了一聲,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水墨,水墨也瞠大了眼睛,坐在地上跟她對視。「滴答,滴答……」一滴滴血珠砸落在地,玉娥低頭看了自己胸膛一眼,穿胸而出的刀劍森亮如水,不染半點污痕。

  顧邊城略一翻腕,玉娥表情登時痛苦之極,她想呼痛,一開口噴出的卻是血沫,水墨調轉了目光不忍再看。經歷過戰場殺戮的她知道,顧邊城這一下已經將玉娥內臟攪碎了,讓她再無動手的可能。

  「嗤」的一聲輕響,顧邊城收回了長劍,玉娘跪摔在地,身體微微抽搐著,美麗的面容只剩下了生命即將消逝的青白。「嗯……」水墨輕叫了一聲,她的手腕突然被玉娥抓住了,冰涼的手貼上她的肌膚,那種涼意如蛇般纏繞著水墨的心。

  水墨忍不住掙扎,玉娥卻仿佛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握住她的手腕,直到死去,僵硬,嘴角卻奇怪地彎著,仿佛在笑。燕秀峰的輕咳聲打破了僵局,玉娥下手極巧,要不是謝之寒那奇怪的隨身暗器,燕秀峰就算不死也很可能變獨臂大俠了。現在他只是受了傷,但並未傷到筋骨,燕府侍衛將他團團圍住,謝之寒抱臂站在一旁。

  原本嚇得半死,躲藏起來的文官們這時個個如春筍般冒了出來,爭先恐後地去慰問燕秀峰,好象他們都恨不能替燕大帥受傷一樣。早有人去檢查情況,就聽見外面腳步聲迭起,想來是大部隊趕來守衛了。顧邊城不管周圍情況,只上前兩步蹲下身,從玉娥懷裡搜出龍符,然後扶著水墨的手肘,幫她脫離玉娥手指的桎梏。

  顧邊城身上的氣息飄入鼻端,水墨心安下來忽然就很想哭,可淚腺仿佛被堵住了一樣,眼角只是乾澀火熱,但一滴淚也沒有,感覺很難受。為了轉移注意力水墨就低頭看顧邊城動作,她發現顧邊城雖然對戰之時冷酷無情,卻不冷血。玉娥已經死了,若是旁人早就粗暴地將她手指折斷,顧邊城卻是一根根去掰玉娥僵硬的手指,並沒有損壞她的遺體。

  「好了,」顧邊城完成工作,一抬頭就看見水墨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不知怎的,忽然有點想笑。為了掩飾心情,他又加了一句,「剛才你做得很好。」剛才?水墨一怔,立刻回頭去看,然後苦笑,這算是無心插柳呢,還是自作自受呢?給風娘準備的效果卻被自己「享用了」,水墨忍不住揉了揉腰,這一下滑的,絕對閃到腰了。

  「果然做得好!」燕秀峰的聲音響起,水墨哆嗦了一下,抬頭看去,不知何時燕秀峰來到了跟前,肩背上系著白布。顧邊城站起了身,並順手將水墨扶了起來,水墨趕忙低頭做恭順狀。「燕帥,你的傷,無礙吧?」顧邊城先把龍符雙手送上然後關心地問。

  「沒事,皮肉傷而已,多虧……文起了,」燕秀峰先收起權杖,這才回頭對謝之寒微笑道謝。謝之寒嘴角一扯,「燕帥客氣。」「唔,」燕秀峰皺眉點點頭,「可惜沒有活口,剛才城弟你生擒的那個也服毒自盡了,看來都是老手,今天若不是你和文起在,還真不知道我這條命能否保住,沒想到我的人裡竟然混入了這麼多探子,嘖。」說到最後,燕秀峰的語氣輕緩卻森冷。

  這話一出口,人人噤若寒蟬,知道一場清洗風暴在所難免。顧邊城更不好插口,只垂手肅立,謝之寒卻事不關己地打量著一干人等的表情。「水墨,方才你表現得不錯,故作倉惶逃跑引那女賊上當受阻,我該賞你才是!」

  水墨臉一熱,只能乾笑著假客氣,「燕帥過獎,湊巧而已。」「不用自謙,說吧,想要什麼,官職還是財帛?」燕秀峰表情極溫和。水墨正想再推,忽然看到謝之寒對她使了個眼色,張開的嘴動了動,拒絕的話咽了回去。

  燕秀峰耐心十足等著水墨回答,一旁的風娘神色冷肅,方才她被玉娥暗算了,沒能在燕秀峰面前表現,卻親眼看到了水墨的「功績」。當時視線不明,人人都以為那是水墨大俠的本領。水墨看著燕秀峰微笑的臉,一句話脫口而出,「小人沒什麼要求,只望能跟隨神將大人一起保家衛國就知足了。」

  謝之寒眉梢一跳,燕秀峰笑容停頓了下,看了看面容沉穩的顧邊城,過了半晌才說,「城弟的下屬永遠都是那麼忠心耿耿,讓人羡慕。」他又看了一眼水墨,一笑,「好,准了!城弟,那就請你代賞吧,今天這酒無論如何是不能盡興了,改天我補給你!」說完,他拍了拍躬身行禮的顧邊城,又對謝之寒一點頭,制止了想要上來攙扶他的近衛,自己邁步向外走去。只是經過風娘的時候看了她一眼,風娘面色蒼白地彎身行禮,她知道自己這回麻煩了,該死的玉娥,該死的水墨!

  水墨方才說得也算是心裡話,但是跟保家衛國沒什麼關係。經歷了這麼多,她發現只有在顧邊城身邊是最安全的,既然不知道何時才會穿回老家,那找個靠山再重要不過了。她打著自己的小算盤,這回當眾「立功加表忠心」,顧邊城應該不會隨便犧牲掉自己了吧,嘿嘿。

  一記重拍落在了她的肩上,水墨身子頓時一歪,她抬頭看去,羅戰已經走開了,什麼意思?顧邊城只微微一笑。

  風娘眼看著水墨跟隨顧邊城和謝之寒離去,她再次感到了挫敗的痛苦,眼前的情況讓她顧不上水墨,她轉身往四周看去。原本熱鬧亮麗的宴會廳現在一片狼藉,樓裡的姑娘們躲躲藏藏,誰被風娘看到了,都會情不自禁地低下頭。

  「哼!」風娘冷笑了一聲,邁步走了過去,就算把樓裡的人都殺掉,自己也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阿墨,怎麼了?」剛才在院外被嚇壞了魯維發現水墨的動作忍不住問,方才出事之時,他被攔在了週邊乾著急,直到看見水墨的身影出現。「嗯?」水墨笑了笑,「沒事兒。」手腕上好像還殘留著玉娥冰冷的觸感,剛才她忍不住搓了又搓,觸感有些膩。

  「好了,兄弟們,我們走!」謝之寒眼看著離了胭脂樓有段距離了,他忽然很想策馬奔行,一去心中那莫名的悶氣。顧邊城無奈地搖搖頭,拍馬趕上,其他近衛也各自應和,水墨除了抓緊韁繩沒別的選擇。但看著魯維邊策馬邊興奮地對她笑,她放鬆了下來,豪情忽起,馬隊呼嘯而去……

  「別哭了,」一個姑娘低聲安慰著另外一個,方才有幾個姑娘被誤傷,命喪黃泉。這女孩兒受了輕傷顯然嚇壞了,靠在欄杆邊哭泣著。兩個女孩兒好不容易拉起了她,一看到死去同伴的慘狀,她忍不住趴在欄杆邊嘔吐了起來,用來抹嘴的手帕也掉到了水裡。

  「算了,算了,別管了,紅衣姑娘說了,讓我們馬上回房間,不得有誤,快走吧,」一個女孩兒阻攔了她想要去撈的動作,兩人扶著這女孩兒回房間去了。粉色的手帕在水面漂浮了一會兒就沉到了水裡,沒人注意。

  月色再度被薄雲遮蓋,遠離胭脂樓的水面被風吹得皺起,「嘩啦」輕響,一個黑影從水中冒了出來,借著岸邊蒿草的掩護,他爬上了岸。壓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之後,他從懷裡掏出了一樣東西,赫然就是那塊掉落的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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