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水墨山河 | 上頁 下頁


  前突……魯維不自覺地掃了一眼水墨的胸部,現在那裡是一馬平川,多虧元愛姐姐給她縫製了幾個特別的背心穿著,話說那背心也是她自己設計的。阿墨真是個奇特的女子,一個會說之乎者也的女子也會講粗話,完全相悖的兩種特質卻奇妙的融合在了她的身上。她行為舉止大氣不扭捏甚至偶爾還「豪放」一回,處了這幾個月下來,周圍居然沒有一個人懷疑,她,是個女子。

  不管魯維怎麼想,表面上看著淡定的水墨其實心裡掛著一層冷汗,幸好自己來自現代,受的教育不一樣,說點男人粗話也沒什麼彆扭,不好意思的。要是換了那些從小被三從四德浸泡大的女人,王大一句調笑就夠她們羞憤的撞牆自盡了,還想裝男人?人妖都裝不像……

  要說自己這「小白臉」沒少被人嘲笑,幸好有喉結證明她是男人,胸部也勒得死緊。而且她一到軍隊,因緣際會,被主管的中郎將賞識,所以沒什麼人去招惹她。再加上水墨雖然讀書識字,卻不擺架子,跟誰都客客氣氣的,有人托她寫信什麼的從不推辭,奉行眾生平等政策,魯維又小心維護,因此跟這些粗豪漢子處的不錯。都是最低等的士卒,生死沙場上處得久了,自然有了感情。

  也許是男人的本能,上了戰場這些大字不識一個的老粗們都不自覺地護著水墨,按照王大的玩笑話來說,這挺漂亮臉蛋雖然不能摸,但看看也好,傷了怪可惜的……如若不然,也許第一次守城戰鬥,她就掛回現代了。

  剛剛回到營門,就聽說因為驃騎軍大獲全勝,朝廷的封賞終於下來了,炮灰們雖然沒有高官厚祿,金銀珠寶可拿,但今天人人都分了幾個粗面大餅,還有肉湯,終於可以吃頓飽飯了。魯維懷裡塞著大餅,手裡捧著裝湯的陶罐,興高采烈地往回走。

  「啊!啪!」光顧著小心不要把湯灑出來的魯維,被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到在地,他眼前直冒星星,可還是緊著去摸掉在地上的餅子。「賤卒,竟敢弄汙我的戰袍!」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了起來。終於恢復了視覺的魯維一眼就看見了那青色的絲絛,心知不好,這是黑虎軍軍官的標識,自己竟然衝撞了以殘酷無情聞名的黑虎軍,他心神俱裂地跪下磕頭求饒。

  「怎麼回事兒?」有人問道。魯維眼見著官靴越來越多,青色絲絛隨夜風擺動,如同勾魂的繩索讓他無法呼吸,渾身顫抖如同篩糠。「魯維?」見魯維久久不回的水墨出來找他,自然看見了通往大帳的路上站了不少人,本想繞著走,沒成想一眼看見了幾乎癱倒在地的魯維,陪著一起出來的王大沒拉住,眼看著水墨跑了過去,面粗心細的王大一打量情況,他立刻轉身往回跑。

  「大膽!」水墨剛到跟前,一股勁風襲來,直奔面門。沒有什麼磨練能比得過生死戰場,水墨本能的一個反轉,身體如同泥鰍一般滑了過去,饒是這樣,還被那股勁風帶得跌倒在魯維身旁。魯維如同見了救星一樣,緊緊抱住她,「阿墨,救我!」「別怕!」水墨下意識地安慰了他一句。

  「賤卒,你想陪他一起死嗎!」剛才那一擊竟被水墨這樣一個賤卒躲過,軍官大怒,「嗆啷」一聲拔出了佩劍,朝著水墨和魯維揮去。他這次出手快如閃電,水墨想躲避之時,森冷的劍氣已然襲上面門,她再也無計可施,似乎連閉眼都來不及,只能護緊了魯維,眼睜睜地看著利劍當面劈下。

  「當!」的一聲脆響,那柄長劍猛然蕩了出去,持劍的軍官也好像被誰推了一把似的連退幾步,他的同僚立刻把劍都拔了出來,喝問,「誰?!」水墨這才從萬分恐懼中驚醒過來,她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好像都是看熱鬧的兵卒,沒什麼特別的。

  持劍軍官推開扶著他的手下,皺眉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銅錢,「不管你是誰,有能耐站住來,黑虎軍一向不殺無名之人!」他跨前一步,瞪視四周,周圍的兵卒無人敢與他對視。可等到他的話音都被風吹散了,也沒有人應答,感到受辱的軍官正想再度開口,眼角兒卻看見水墨正拉著魯維想跑。

  他越發惱怒,上前一步一腳將魯維踢到,水墨大喊一聲,「大人且慢,是大人饒過小人的,如何出爾反爾!」軍官一愣,怒道,「一派胡言!」水墨拱手彎腰回答,「大人方才說,黑虎軍一向不殺無名之人,小人們乃賤卒,無名無姓只有編號,大人既然不殺無名之人,自然是饒過小的們了,多謝大人恩德!」水墨故意放大了嗓門讓周圍人聽到,說完又立刻拉起魯維,跪下行軍禮。

  「你!」軍官做夢也想不到,最粗等下賤的賤卒中還有這等伶牙俐齒,能鑽自己空子的人,一時半會兒,他拿著長劍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忽然「哧!」的一聲嗤笑傳來,顯然那人就沒想壓低聲音,這回所有人都聽到了,圍站在西邊的兵卒立刻分了開來。

  所有人立刻朝那個方向望去,水墨自然也不例外,她扭頭看去,人群外陰影處零散的站著幾個騎馬的人,他們身上應該都穿著盔甲,隱約泛著冷芒。「閣下請報上名來!」黑虎軍官雖心有不滿,但他也知道能披甲者,必然在軍中品級不低,說話也客氣了一點。可那幾個人還是不說話,軍官再也難壓怒氣,沉聲說,「為了這兩個不值錢的賤卒,閣下想要與黑虎為敵嗎?」

  「賤卒自然不值錢,大老爺也不必與他們一般見識,今天乃是慶功宴,何必見血呢?」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話說的挺客氣,但其中的嘲諷誰都聽得出來。軍官握緊了手中的長劍,「閣下,黑虎軍規,戰袍只能染血不能受汙,這賤卒弄髒了我的戰袍,就該以命相抵!」

  「他雖是賤卒,卻也在為國效力,苦戰當前,與其讓他死於你之手,不如讓他血戰沙場,生死由天如何?」忽然一個清朗溫厚的聲音響了起來,他邊說邊策馬前行,其他人跟上。夜色如墨,眾人還是看不清他的樣子,只聽見馬蹄有節奏的哢嗒聲響。

  因為剛才的事兒,軍官忌憚馬上之人的武力,又不甘心在其他軍士面前丟了黑虎軍的面子,只皺眉說,「閣下為何執意要為這兩個賤卒說話!」「因為兄弟之情,利劍劈下卻仍不棄兄弟,這樣的人,就值得讓他活下去!」那人聲音不高,卻字句擲地有聲,直擊胸臆。

  水墨咽了口幹沫,低頭抹了把臉。她有點汗顏,保護魯維不假,可之前也不是不想躲,實在是沒來得及躲……正想著,忽然就覺得四周眾人的呼吸聲猛然一吸又是一頓,瞬間鴉雀無聲,仿佛進入了無聲的真空世界一般。

  原本還驚慌失措的魯維也瞪大了雙眼,癡癡地望向前方,緊抓著自己的手也鬆開了。水墨再度抬頭望去,就看見在火把的映照之下,一匹毛色如血的高大戰馬正徐徐而來,馬蹄足有碗口粗,長鬃如絲飛揚,毛色亮的仿佛融入了火光。馬上的人一身銀甲,頭盔遮了臉,腰間卻系著一條紅銀相纏的絲絛,一杆紅纓銀槍就斜掛在馬鞍上,身形挺拔,毫無殺氣,卻讓人不敢直視。

  「啊……」水墨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是他嗎?一定是他!魯維幾乎天天在自己耳邊念叨著這個人……赤馬銀槍,驃騎將軍,顧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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