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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十年前,有人曾偷偷地翻閱過攝政王的天機讖,大篇大篇晦澀難懂的文字中,只有這一段話流傳出來——「滄原,岐州;葉紫,劉盈。一謀一師,平鎮九州。」天機讖向來不記無名之輩,這句話在滄原差點兒興起大亂。

  天下葉紫、劉盈何其多,當年一撥貴族子弟,哪家的少爺沒有一個叫劉盈的夫子,一個叫葉紫的謀士。若非皇榜天下,攝政王稱其為無稽之談,還不知這群蠢蠢欲動的貴族會惹出怎樣的亂子。

  可即便是攝政王公告了天下,空穴來風並非無來由。

  甯王是什麼人,明裡信了,心裡又豈會當真。他費了忒大工夫,終於查出當日芙蓉宴上的女子,就是堂堂天機讖上的劉盈。

  生生錯了忒好的機會,對甯王而言,實乃大辱。

  他追到天封,暗裡觀察了劉盈許久,對這個女子實在有些失望。

  便是她在芙蓉宴上提醒湘寧猜謎的那點兒小心思,他也不看在眼中,只覺這女子雖然有巧智,卻絕不至於像天機讖上說得那般厲害。

  如今,劉盈又為情而苦。

  對甯王而言,這女子就有點兒愚了。

  女子不沾情也就罷了,一沾情,縱是再狡黠聰慧也會犯傻。

  實不至,名不歸。

  說的便是她了。

  不過,他到底是個精明能忍的人。

  縱是失望,還是決定會一會這天機讖上的女子。

  心思電轉間,甯王也懶得遮掩眸中那些輕蔑,只聽他冷聲道:「小劉夫子,光是有好記性,能記得本王的聲音,還是不夠的。」

  劉盈根本摸不透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她低頭,嘗試補救方才所犯的那個致命錯誤。

  只聽女子的嗓音響起,「王爺息怒,民女原就不是什麼聰明人,不知什麼才所謂夠,還情王爺指點。」

  「休與我打這些馬虎眼,劉盈,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本王清楚得很。十四歲以前在教坊學習,花名幽篁。因心思聰穎,名震當地,在廟會上得了岐州胡夫人的眼緣,把你從教坊中贖出。而後教胡家的小少爺識文斷字。二十一歲,這般半老年紀,竟與自己的學生有了露水姻緣。二十四歲出岐州,入天封……」

  他說得輕描淡寫,劉盈心中卻狠狠一縮。她看著眼前一身錦衣,雙目中透出濃濃暴戾氣息的年輕男子,嘴角微微翹了翹,似乎是想笑,終於只翹起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低下頭,掩住嘴角那絲弧度,「甯王這麼說,應似十分瞭解我的性子。」

  甯王不答反問:「你說呢?」他實在沒看出她哪裡生得絕色,這般的姿色,也能在教坊中站穩腳跟嗎?

  十九王爺皺起眉,似厭惡得連衣角都不想沾著。

  在他看來,這女子十分可厭。

  別的且不說,身為師長,居然連自己十六歲的弟子都不放過,實在*色得很。

  十六歲的男子也不算小,可和自己的女師有那樣的干係,太過肮髒。

  劉盈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道:「原來堂堂的十九王爺,也會做這些勾當。十九王爺查得很全,也很細,民女不得不服。」

  在她笑時,那雙眼眸烏黑安靜,分不出是喜是怒,唇色蒼白,全無血色。

  這樣弱不禁風的模樣,忽然讓甯王心中一動。

  他似明白了胡荼迷上了她哪一點,忽然勾起她的下巴,似想印證自己的猜測,不由分說就將唇欺了上去。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她的唇真的很軟,渾不似她的人,這般冷淡疏離,讓他忍不住想掠取更多的蜜津。

  可一睜眼,卻看見劉盈睜著眼睛看著自己。

  那眼中,無喜無怒,漆黑得宛如一潭死水,冷得讓他心中那些旖念,紛紛煙消雲散。

  甯王忽然沒來由地升騰起一股怒氣,狠狠一摔,把劉盈摔到地上。

  他狠狠地抹去唇間遺留著的她的氣味,眸中射出粗暴狠戾的寒光,「不愧是教坊出來的女人,你就是靠這副模樣,得到那個小狼崽子的青睞?真是*蕩得很,就連本王,差點兒也被你迷惑了。」

  劉盈的手掌抵著地上的泥沙。

  她雙唇被甯王粗暴的索吻碾出了淡淡的血色。

  她無視被石礫劃破的掌心,雙目一如既往的漆黑沉靜,死水似的不起波瀾。

  她緩緩將雙手攏在袖中,眉心一點兒清冷,宛如雪色清寒,淡淡道:「沒有讓王爺舒心滿意,是民女的過錯。民女認識的人,千千萬萬,沒有一個叫小狼崽子的。王爺若是想羞辱民女,很遺憾,一如王爺所言,民女不過是教坊出來的*娃。」

  她說得淡漠,眸光冷凝如死。

  不知為什麼,十九王爺心中忽然狠狠一緊。

  那些羞辱她的話,全部化為雲煙,被她若無其事地丟還給了自己。

  她如果迎合討好,甚至是哭哭啼啼,都比眼前這副模樣好。可偏偏劉盈是這麼一個態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中為什麼忽然有些懊悔。

  眼見她唇角破裂,甯王抽出手帕,想要幫她擦淨嘴角那星兒血絲,卻被劉盈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她淡淡道:「王爺來這兒,除了羞辱民女,難道就沒有別的事了嗎?」

  被她這麼一提醒,甯王這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

  這個以好色粗暴聞名滄原的放蕩王爺,忽然就收起了那些情緒,居高臨下地看著劉盈,儼然不復方才的失措。

  他正色道:「小劉夫子,本王要和你合作,不知你可有興趣。」

  「民女身無所長,恐怕又要讓王爺失望了。」

  這一次,甯王展示出上位者的容人雅量與風度,根本不因她生冷的拒絕而退縮,他手中握著一枚木牌,笑道:「小劉夫子還沒聽本王合作的內容,何必自輕自鄙。你有足夠的時間想,到底要不要和本王合作。本王自也有足夠的時間等著小劉夫子的回復。」

  他說著,將手中木牌遞到了劉盈手上。

  只一眼,劉盈眼中赫然綻出一星兒雪亮的光芒,「你這是什麼意思?」

  堂堂十九王爺,此時笑得也算十分欠抽。他道:「如你看的意思。小劉夫子,那個小狼崽子幫不了你的事情,本王都可以幫你,只要你與我合作,我保你所守的人,安然無憂。」

  劉盈氣得咬碎銀牙,「你……」

  甯王根本不給她反駁的機會,陡然暴喝出聲,「合不合作?」

  劉盈死死地捏緊那塊木牌,目光似要吞了眼前這個長身如玉的冷峻男子,終是狠狠地低頭,從齒根中迸出一個字,「好。」

  一言既出,再無悔改。

  無他,只因這木牌,竟然與申老先生交給自己的木牌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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