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殤璃 | 上頁 下頁 |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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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恪看了會兒風景就開始分神,偷偷啃面前他阿瑪雙手間露出的那段韁繩,靖軒發現了,撇著嘴拍了下他的圓腦袋,拍得他頭重重地一點,甕聲甕氣地哼哭幾聲。 「髒不髒?」靖軒威風十足地質問六個月大的小孩,認真置氣,一本正經和嬰兒說話的語氣逗得美璃忍不住笑出來。 靖軒聞聲抬頭,抓住了那抹發自內心的甜美笑容。以前她的臉上總帶著這樣的笑容,他卻那麼厭棄,眼光說什麼也不願留駐在她表情生動的俏臉上。如今……短暫的一閃,他都如獲至寶。 他高聲喚後面車裡的嬤嬤來抱走允恪,把韁繩甩給趕車的下人,不等美璃出聲拒絕,人已經擠到她身邊。 前面有車夫,兩邊又隨行的護衛,他蠻橫地摟著她,嘴不老實手也不老實,她又不好意思出聲阻止,臉都紅透。 她害羞的表情也讓他心旌搖動,如今的他沉迷於她的任何一種生動的神情。她空洞的眼神,麻木的表情太讓他恐懼,太讓他心痛。在她嫣紅的小嘴上反復流連,他暗暗喜悅。 不管她心中的他到底變成什麼角色,他已經有了機會。未來的歲月還長,他的付出已經見到回報,他鼓舞不已,只要他對她好,對允恪好,終有一天,他還會走回她的心裡。 「王爺,王爺。」一個男人在車外低聲呼喚,顯然是有要緊的事。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很沒眼色,聲音虛浮。 靖軒發煩,美璃倒是松了口氣,趁他凶巴巴地隔車喝問有什麼事的時機,把他推開了些距離。 「王爺……那個郝七昨天在牢裡死了。」車外的男人說得小心翼翼。 靖軒表情一凜,緊箍在她肩頭的手松了勁。 「死了?」他皺眉。 「是,現在陣圖的線索全都斷了,所以奴才趕緊來請王爺的示下。」 陣圖? 美璃呆了呆,仔細聽他們的對話。 「死就死了吧。」靖軒緩過神來,冷淡地哼了一聲。「大不了再派人南下重新給我好好追查!」 「喳。」車外應了聲,再無聲響。 美璃猶豫了一會兒,放輕聲音,「陣圖?很重要嗎?」 靖軒不在意地點了點頭,「以前是承毅……」提起承毅兩個人都有些難過,「負責替皇上尋找。」 「找了這麼久都找不到?」她看著車廂的角落。 「十年八年能找到了都不錯了。這事也急不得,或許一輩子都找不到,也得看機緣。」他並沒詳細說,她也沒追問。 十年八年……怪不得承毅哥當初並不急著拿出來,她眨了眨眼,關乎前朝的巨大寶藏,皇上雖然很想得到也明白強求不得。或許,她也應該為允恪留下,或許,允恪的人生會因為這圖發生很大的轉變。 回程總是比來路要走得快,要照顧允恪,又擔心小小孩子會因為不適應而生病,分心的事多了,就不覺得時間過得急,不經意就已經走了大半,一兩天就能進京。 宿營後安頓好,把允恪哄睡著,天色已經黑透。 美璃緩慢地獨自走向營地角落,紮營有一定規矩,方位總是相差不大,那棵樹還在,埋在樹下土裡的石頭也應該在……回來的人,卻只剩她一個! 她總是刻意地不去想永赫,只要還想活下去,她就不能想。她的心已經裝載了很多苦痛和無奈,如果不躲避永赫的這份疼痛,她怕自己實在無力負擔。 她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借著營地的火光,她看清了靖軒臉上的沉鬱。 他沒生氣,也沒責怪,只是很陰沉,他的眼睛因為過於複雜的情緒更加幽黑,反倒看不出心緒。 「要挖出來麼?」他沉聲問她。 她愣了愣,搖頭,「人都不在了……」什麼都沒意義。 還是同樣的地方,人卻已經變化得太厲害。這種感覺很熟悉,正如她從安寧殿裡出來看見梓鬱,看見他。當初她還以為苦難已經過去,她已經熬到頭了。 「沒有實現的願望,我都深埋地下……」她的思緒飛得很遠,她沒有實現的願望,很多。 他也借著火光看她,被她沉迷於記憶的表情刺傷。 車馬終於在慶親王府前停下,美璃被丫鬟從車裡攙扶下來,她仰頭望著高高石階上的王府大門,門上高懸的巨大匾額。 她又想起少年時的她在這巍峨的門樓下意氣風發地暗下決心要成為這座府邸的女主人,她第一次覺得少年輕狂也很好,至少還那麼豪邁過。 如今的她看著這華美屋宇除了感慨還是感慨。 歲月,的確是最最無情的。 她抱著允恪跨過高高的門檻,往日的來路既是今朝的歸途,此刻……又是個新的起點。 第37章 流年 遠遠的就聽見院子裡的笑聲,她的笑聲——靖軒停住腳步,凝神細聽,眼睛無意識地落在滿是積雪的樹籬上。 「額娘,額娘……」允恪的笑聲也是歡悅的,口齒已經非常清晰但仍帶著四歲孩子特有的奶氣。 他緩慢地抬起手,抓了些樹籬上的雪,很冷,他握緊,雪化為寒水從他的指縫拳間流下。 四年…… 滿耳是她和孩子嬉鬧的笑聲,他聽著,嘴角也不由地浮起淡淡的微笑。這匆忙的,毫無痕跡的四年,他幸福嗎?她幸福嗎? 他走到院門口,丫鬟們都笑著看美璃帶著允恪在滾雪球堆雪人,美璃時不時團一個小小的雪球哈哈大笑著往允恪肥肥的小屁股上打。允恪也不服氣,團了雪球向媽媽亂丟,惹得美璃左右躲閃。 「阿瑪!」允恪瞥見門口的他,燦開笑容踩著雪向他跑來,四歲半的他,格外依賴父親,只要一見到阿瑪就纏著不放。 靖軒習慣地抱起他,為他拍去身上的雪痕,眼睛卻眷戀地回味著美璃臉上已經散去的俏皮笑容。 「王爺,您回來了?」她向他微笑,笑容柔和文靜,卻好像一副專為他準備的賢妻的表像。 「嗯。」他點了點頭,抱著允恪,伸手拉著她因為玩雪而冰涼的手一同進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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