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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在相公手上。」

  「我可沒幫你藏著什麼琴譜。」龍二說完這話猛地一頓。他想起來了,他手上是有琴譜,可是……

  「你那時用來氣我的琴譜,就是鬧得天翻地覆的破譜子?」

  「那可不是什麼破譜子,我花了很多心力,將它簡化了反著繞著重寫一遍,夾在琴譜裡,乍看之下定是看不出有什麼不妥,但若是知曉的,琢磨琢磨,就能看出來了。你把琴譜交給悅瑤姑娘,讓她反著看,隔著一兩頁便有一張是那譜子。她既是知道那琴曲,那這譜子她也能看出端倪。」

  這下龍二是目瞪口呆了:「你居然在這麼早之前就把物證送到我這裡來了?」

  「因為相公不懂琴,與那案子完全不牽連。而且龍府沒人會查,所以放在相公這裡似乎挺安全的。」

  「安全?」龍二揚高了聲音,「你那破譜子我差點就撕了。」

  「相公偷了我的竹杖,又送了回來,沒有丟棄。而後我給相公的琴,相公也沒有砸。所以我想,我再給相公一本琴譜,也許相公也會好好收著。」

  「也許?」龍二真想打開他家娘子的腦袋瓜看看裡面到底都裝了什麼,「也許我就真撕了呢,那你該如何辦?」

  「狡兔三窟,這自然不是我唯一的一本。一白兄死後,我很害怕,於是趁眼盲之前,拼命存下了三本琴譜,把它們放在安全的地方,希望有朝一日,有貴人出現,這些琴譜能派上用場。所以如果相公真是不巧把它撕了,那我還有兩本。如果相公沒撕,而我莫名死了,若有人追查我的死因,定會尋找相關人等問話。那時相公與我鬥氣,鬧得滿城皆知,有心人也許會問到我是否給過相公什麼,若老天註定這事該得昭雪,那琴譜興許就會重見天日。」

  「你的興許倒是挺多。」龍二很不高興,那琴譜於他是定情物呢,結果卻是他被她利用了。

  「相公。」居沐兒軟軟地喚他,伸手想牽他的手。龍二把手遞過去,讓她牽住了。

  「那時寶兒學琴,我跟相公確認了那琴譜去處,相公沒丟。」

  「那另兩本呢,在何處?」

  「一本在我的琴室裡,我把它拆開了,在其他琴譜裡按內容一本書夾了一頁,再重新訂好冊子,前後勉強能順得上。我把我琴室裡的每一本譜子都做了記號,哪一本有,哪一本沒有,在哪一頁有,我都標上了,尋常人不好分辨。」

  龍二聽得有些呆,這得費多少心力去琢磨啊。

  「所以別人來借書看書,你也不擔心。」

  「擔心的,只是我若表現出不安,就怕被別人察覺。如今我的琴室被燒毀,那些書冊琴譜俱不在了。」居沐兒言辭中透露出深深的惋惜。她的好多藏本,怕是再找不到了。

  龍二心思轉啊轉,不能跟她再談琴室了,她相中一把琴就八萬八千兩金,要是想再找回她那些被燒毀的藏本,那得多少錢銀?

  龍二趕緊換話題:「那還有一本呢?你又埋地下去了?」

  居沐兒搖頭:「安全起見,一個地方只能藏一件東西。另一本我放在一位信得過的朋友那兒了。」

  信得過的朋友?龍二腦子裡立時飄過陳良澤的名字。

  居沐兒卻是笑:「不是阿澤。」

  龍二有些訕訕,有個心意相通的娘子雖然時時讓他得趣,可有時候也是令人著惱的。

  居沐兒說了一個人。龍二驚訝地挑了挑眉。

  龍二想起當初要娶她回來時,一心想著要讓她服氣,讓她見識見識他的才智,不承想卻是相處越久,越發現她的聰慧。他不禁又恨起那個毒瞎她雙眼的人,若她未盲,該是如何一番風景?

  居沐兒終究沒去歸山縣,她就在龍府好好待著,閉門不出,好吃好喝地養著。

  而居老爹著手修繕酒鋪,打算搬回去住了。

  那夜襲的兩個賊人被府衙判了罪,收監待斬。

  一切似乎都平順起來。只有刑部和龍二、龍三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鬧大了。

  第68章 布暗局針鋒相對(1)

  三月,春暖花開,生機盎然。

  當年師伯音就是在這樣的時節被行刑問斬。

  而如今這個三月,皇上借著居家酒鋪被夜襲之事做了文章,加上碰巧京城裡又發生了些不太平的事,所以皇上上朝之時發了頓脾氣,道他登基三年來,一直國泰民安,怎的近期行惡之事一樁接著一樁,定是官府們鬆懈不勤,於是勒令府尹刑部嚴查嚴打,將過去沒審明的案都要審辦清楚,各府州縣均要嚴辦,所有重案大案,全部上報朝廷。

  皇上發了龍威,那些個惰性不勤的大小官員著實是嚇了一大跳,連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應付。

  府衙方面還好辦,重案要案陳案積案,實在破不了的,可上報刑部。刑部卻是忙亂了手腳。丁盛原本就是個看人辦事的,之前許多事壓著,人他護著,糊塗辦過去的,自然是有他的利益所在。如今皇上忽然擺起龍威,弄得他一下措手不及。這平白添了許多事,讓他不得不日日留在刑部,揪著他的那些部屬派系人馬,補東牆補西牆。

  其實當初他每一樁敢辦下的事,自是想好了對策,有些埋得也相當乾淨。只是處置得再周全也經不住同時間一口氣全被翻出來問訊。這次朝上那些人似約好了,探究的竟都是他的短處軟處。而他縱使再有能力,將手上單件事結得漂亮,全排出來連成串就不好辦了。再加上刑部養的那些私營暗探接二連三地出事,這讓他很是頭疼。

  丁盛很早之前就開始部署他自己的暗探,算起來是違律養了私卒。但他此舉不為謀反,只為保權。當今皇朝根基太深,他動不了,所以他只要安穩做他的刑部尚書便好。一個尚書而已,他也同樣能翻雲覆雨。

  他能知道江湖裡、朝堂上的每一處動靜,他要滅掉每一個對他不利的人和事。他的派系越來越穩,他的人馬越來越多。這麼多年來,從未出過大差錯。

  他甚至提前為自己想好了許多對策。

  其中一條是,他準備了許多私探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的記錄,光卷宗就壘了好幾本,每一樁、每一件都說明了如果這些私探不私,身份公開,這些事就不可能辦成,朝廷必將蒙受許多損失,而他,是一人負起天下人責難仍一心只為朝廷效忠。

  而另一條對策是,如若事情揭開的方式不適宜自稱英雄,那他就把雲青賢推出去。自雲青賢做了他的女婿後,這些私探的事,都是他經手的。不止雲青賢,替死鬼要好幾個才有說服力。這些,他全想好了。

  丁盛擔心過暴露的一天,雖然他對這些探子很有信心,但他也知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是有準備等著這一天的。

  東窗事發的一天終於來了,可結果與丁盛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他以為會有敵對朝臣在朝堂上揭發他,向皇上告狀。

  可是沒有。所有的一切都很平靜。

  但是他的探子卻一個一個地被悄悄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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