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三嫁惹君心 | 上頁 下頁
一〇一


  「六歲。」答得依然響亮。

  旁邊一位官員也湊熱鬧,問:「幾歲開始學琴的?」

  「六歲。」這答得不但響亮,還信心十足。皇上實在是忍不住笑了,這娃娃的勁頭模樣果然是來挑釁叫板的。

  接下來寶兒彈琴,證明了龍二那一頓遊船的錢銀沒有白花,籠絡敵方的感情收買好感是非常必要的。因為寶兒用一副大師的姿態和氣勢在彈一首最簡單不過的曲子,單調的曲音、穩健的節奏配上她的頂頂自信,直接就打亂了西閔國娃娃琴師的陣腳。對方的曲子被她的單調帶壞了,走音又亂拍子,越彈越冒汗。

  最後寶兒贏了,因為她完整地彈到了最後,完成了整首曲子。

  西閔國的琴師沒說什麼,只把那個灰頭土臉一臉沮喪不甘心的娃娃琴師領了回去。寶兒不得意不驕傲,只納悶為何對方有人領,她這邊沒人?她轉頭看看龍家人的方向,龍慶生看她那小呆樣便著急,於是跑上臺去,把她領了回來。

  後頭接著又是歌舞助興,然後其他琴師上臺獻技。總之寶兒順利過場,沒爭沒怨,這事于龍家人來說,算是圓滿解決。

  一家子不懂琴的沉浸在寶兒過關的喜悅當中,喝酒吃菜,其樂融融,那些什麼彈琴什麼絕技,於他們而言沒甚意思。

  這席宴順順利利,賓主盡歡。宴將畢,皇上開始行賞,給今日裡鬥琴的各位琴師們贈禮。

  居沐兒暗想這皇上也如她家相公一般喜歡用這招籠絡人心。她正在走神之時,忽聽得錢江義大聲謝過皇上,然後居然還有後話:「皇上,草民斗膽,有一事相求皇上。」

  「講。」皇上龍心大悅,允他說話。

  錢江義俯身一拜,朗聲道:「皇上,兩年前,我國琴聖大師師伯音先生殺害史尚書一門,定罪後判的斬立決,皇上愛才惜才,允他在行刑之前彈奏最後一曲……」

  居沐兒心裡一震,她是萬沒想到,錢江義會在這場合裡提到此事。

  龍二也是嚇了一跳,他迅速握住居沐兒的手,用力捏緊她。

  錢江義繼續道:「師先生最後一曲頗含深意,琴曲當中訴說蒙冤之情。這兩年草民與幾位琴師鑽研琢磨,確定曲中確是此意。」錢江義接著又把師伯音前半部分訴冤的曲子分析了一遍,道那幾首被拆碎重疊的名曲,每一段裡都暗藏玄機。他一口氣說完,一抬頭,看到皇上的臉色,頓時閉了嘴。

  皇上臉上已無笑容,全場靜默下來。居沐兒聽不到聲音,心怦怦狂跳。

  過了好半天,皇上終於說話:「先不論你們鑽研的是否有錯,就算師先生確是在琴音裡訴冤,又待如何?朕確是愛才惜才,當年對師先生之死也甚是惋惜,至今想到此事,仍有感慨。在那刑場之上,師先生的琴音,朕是第一次聽到,也是最後一次。那也是朕聽過的最美的琴音。但世事善惡有報,朕再是惜才,再是欣賞師先生的技藝,也要對得起死去的冤魂。史尚書一案,人證、物證皆是清清楚楚,毫無疑點。師先生系當場被捕,並非事後推斷捉人,這也是事實。一條條一樁樁,查得明明白白最後才定了罪。如今你說琴音訴冤,朕倒是想問問,你可有證據?」

  錢江義聽得皇上那一番大論,身上冷汗涔涔,已然知道今天自己太過於忘形,衝動之下犯了大錯。如今皇上問話,不得不答,錢江義硬著頭皮道:「除了琴音的線索,草民並沒有別的證據。」

  居沐兒心跳加速,手有些抖。龍二用力握緊她,握得她的手有些疼。

  「沒有別的證據?」皇上拖長了聲音,緊接著厲聲道,「你憑證全無,只說曲音有意,便當著眾位大臣、外國使節的面暗指當年刑部錯判冤案,你是何居心?」

  「皇上!」錢江義用力磕頭,「草民一片赤膽忠心。草民雖無其他憑證,但當年師先生人之將死,又何必大費周折用琴音訴冤?此事蹊蹺,我等習琴之人不得不細想細究。草民深知當年刑部查案仔細清楚,草民不敢妄斷,只是若此案中真是另有曲折,還望刑部眾大人能夠再仔細查辦,勿讓真凶脫逃,以揚我大蕭正氣。」

  龍二掃了一眼丁盛和雲青賢,丁盛臉色難看,雲青賢輕皺眉頭,其他官員面面相覷。

  這時皇上冷道:「丁尚書,這事你怎麼看?」

  丁盛站起,走出一步,施禮道:「皇上,當年案情確是查得清楚明白,毫無疑點。要說死前訴冤,試問哪位兇犯不是說自己冤枉?可若當真有證據表明此案判得不妥,我刑部定當認真嚴查,若是錯案,我甘願受罰。」

  皇上點了點頭。丁盛朝著錢江義逼近一步,冷道:「錢先生是否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推斷?」

  錢江義額上滲汗。他有懷疑,但都只是推測,比如師伯音已能彈下那曲子,根本沒必要奪譜殺人,又比如他們幾個琴師鑽研那琴曲,或多或少都遭遇到說不清的倒楣事,似有人在警告威脅他們不可再查。

  他有疑慮,但沒有證據。

  錢江義說不出話來,跪在地上埋首伏地。

  沒有人支持他,沒有人為他說話,那些與他一起研究琴譜的琴師現在全成了啞巴。西閔國的琴使明明也與師伯音交情匪淺,此次來訪也定不是什麼切磋交流琴藝那麼簡單,但此時也不說話。

  第48章 鬥琴宴意外橫生(2)

  錢江義心裡悔恨至極。他本以為這次是難得的大好機會,皇上喜琴愛才,又平易近人,待聽得一絲半點疑點,便會願意指令官員重查此案。他以為自己會出盡風頭,指點玄機,獲得眾人的支持、皇上的賞識,卻沒想到碰上個這麼大的硬釘子。

  陳情之前他也有猶豫,但面聖的機會也許這輩子只此一次,他甘願冒險。只是想不到,這次險冒過了頭。

  他跪在那兒,聽得刑部尚書丁盛一條條列舉師伯音犯案的證據,聽得皇上冷冷地宣佈散席。

  錢江義知道,他的前途算是完了。

  居沐兒默默無語地跟著龍二上了回府的馬車。她的手被龍二捏得生疼,可她一點都沒叫喚。龍二將她抱進懷裡,體貼地沒有在這個時候道「你看我早說過會這樣」之類的話。

  他只是靜靜抱著她,他知道他的沐兒是聰慧的,不必他多說,她什麼都明白。

  這一夜,眾人回府後各有不同反應。

  丁盛大發雷霆,在府裡掀翻了桌子。丁夫人和下人們噤若寒蟬,不敢相問,不敢作聲。

  雲青賢沉默寡言,丁妍香很是憂心,探問是否又被丁盛責難。雲青賢搖頭,寬慰她幾句,讓她早睡。

  錢江義回到家裡,拍開兩罎子酒狂飲。衝動誤事,但悔之晚矣。

  雅黎麗回到行館房內,對月彈琴,一夜未眠。

  這夜居沐兒也沒睡好。她窩在龍二懷裡,似夢非夢,整晚緊緊抱著龍二的胳膊沒有放手。

  龍二心裡擔心,第二日早早去鄰鎮拿了給居沐兒定制的手杖,又推掉了中午的應酬回家想陪她一起用午飯。可沒想回到家中,卻見居沐兒在和丫環、寶兒幾個玩「瞎子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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