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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素潔早已驚得跪下,連請罪的話都說不出來。我暗皺眉頭,在如此情況之下,實想不出怎麼才能贏得了皇后,唯道:「把那件紫氅拿過來給本妃瞧瞧!」

  皇后掩嘴笑道:「妹妹還要看嗎?本宮知道你心痛這位奴婢。你儘管放心,她這算是無心之失,無人會降罪於她的。」

  我不理她的冷嘲熱諷,只示意宮女把紫氅拿了過來。我看得清楚,沒有燈光照射,這件大氅還是美麗的淡紫之色,裡襯是滑軟的綢緞製成。我翻轉過來那件大氅,手指摸了摸大氅裡襯,卻感覺那裡略有異樣。我心下一動,從下擺處摸了上去,直至那燈光照出血跡之處,感覺手指摸到了一塊布片,用力將它扯出,卻原來是一塊大紅的綢布,不知被何人放在了裡面。

  我一笑,舉起那塊綢布對素潔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縫製衣裳之時把這布片也縫了進去?讓人以為染有汙跡,這可是大罪。」

  皇后見了,目瞪口呆。她無法自圓其說,喃喃不成言語。我轉頭向夏侯辰道:「皇上,此物一取出,這件大氅還是一件毫無瑕疵的大氅,皇上您何不試試?」

  因依舊是白天,殿內未見燈火,夏侯辰的臉龐隱在暗處,瞧得不太清楚,可我總感覺他笑了一下。他走下臺階,從我手上接過大氅,自有宮婢為他披在身上。他的臉龐在紫色狐狸毛的映襯下,當真豐神俊朗,尤其把一雙眼晴利』得黑中帶紫,更添一份別樣的尊貴鳳采。一眾妃嬪早瞧得呆了,良久才發出讚歎聲。如此一來,輸贏自是立見分曉。

  夏侯辰當即宣了聖旨,立素潔為新任尚宮,掌管尚宮局。杜爾珍雖有不忿之色,可皇后都啞口無言了,她還能怎樣?

  那件由素潔精心制出的紫色大氅,便交由我仔細收好。當晚夏候辰留宿昭祥閣的時候,我叫人熱了幾樣小菜,與他共飲,席間閑閑地問他:「皇上,您說大氅裡的那塊布片到底是誰放進去的呢?」

  他一口將酒飲下,頗不耐煩地道:「你們女人制衫繞環的事今兒已煩了朕一整天了。朕放下國家大事不理,陪你們胡鬧,好不容易得個清淨,你就讓朕靜靜好不好?」

  我瞧了瞧他,見他眼睫毛極長,一飲了酒,眼影之中略有紅潤,不由得伸手撫了撫他的眼角鬢邊,道:「臣妾知了……」

  話一出口,自己便也感覺驚奇,心想自己的聲音怎麼會這麼糯軟嬌嗔。我並沒有特意如此啊?

  他聽了我的話,心情大好,笑著問我:「你若想胱努叫康大為來喚便是,何苦偷偷地跟著?」

  我正夾了一筷子吃食放入口中,聽了他的話,那一筷子吃食便從嘴邊跌到了盤子裡。回眼望他,見他淺笑晏晏,心中不禁起了疑惑,他這話是真心的?還是演出來的?

  又想起自己被康大為當場捉住的糗樣,我平生第一次真心實意地吞吐起來,囁嚅不知說些什麼。

  他則心情更好,連夾好幾塊吃食入嘴。我發現了一個小現象,那便是,他的心情若好,便會食量大增,這倒不能假扮吧?

  皇后絕不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用一塊紅布隨便塞入大氅中便算了,定是如她所說,用特殊的顏色弄汙了那件大氅,讓素潔獲一個辨識不清的罪名。這麼說來,有人一早便知道了皇后會這麼做,一早換下了那塊布料,而且是在素潔選了那塊布料,皇后使人弄汙那塊布料之後,素潔裁剪衣服之前短短的時間內。何人有如此高超武功的屬下可派,答案呼之欲出。

  我暗自慚愧先前對他的猜疑。若他將考題告訴了皇后,必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吧。為了維繫這個朝堂,這個後宮的平和,他想必也絞盡了腦汁吧。

  他這個皇帝當得並不容易。我夾了筷吃食重放入嘴,腦中忽然冒出這樣的想法,心中一驚。以往我每次一想及他,便都是猜疑與猜測,將他所做的一切皆看成為利,何曾為他設想過?難道現在自己便已經漸漸地改變了嗎?

  我知道皇后一定會以為是我派人動的手腳,並不會猜疑到夏候辰的身上,可我現在卻對他沒有絲毫的埋怨,反而覺得理應如此。如果皇后意識到夏候辰對她已然不信任,而後此種不信任便會由宮內傳往宮外,屆時時家作祟,會引起朝政多大的震盪,那便大大違背了我們當初的願望了。

  他不出面,皇后便會以為這僅是女人之間的戰爭。她既當了皇后,便明白後宮的規則。夏侯辰不可能只寵一個皇后,唯有她自己把敵手打了下去,才能保得住長久的榮寵不衰。如今我兩番贏了她,她定對我恨之入骨。不過不用怕,所謂蝨子多了不怕咬,自我再次入宮的那一日起,想必她已將我列成敵手,便是再多一些恨意,又能怎樣?

  第三十四章 風箏藍天飛舞 姐妹之情卻

  素潔雖當上了尚宮,但我叮囑于她,初上其位,一切行事要小心謹慎為妙。

  眾人皆知是我抬她上臺,不知多少人等著看她的笑話呢。

  素潔本就謹慎,自然諾諾答應。她居尚宮之位之後,我們便沒有多加往來。

  她人原本分,對做釵制衫有天然的興趣,聽聞到了尚宮局之後,與那位霍千萍一拍即合,兩人設計出不少新鮮的花樣,特別是織金累絲制出來的金釵,成為宮中人人爭相擁有的頭釵。

  其實此種金釵雖精巧無比,卻不夠堅固,日子長了便顯出它的缺點來。但為求在比賽之時奪得眾人眼球,我也唯有拿出此項技法讓素潔預先練習。

  其實尚宮局爭奪尚宮之位時,來來去去也就是那幾項而已。夏候辰出題之前,先叫康大為叫了幾位尚宮局資深的熟手技人前去問話,聽她們的意見,我略一打聽,便知道他想考些什麼。雖然我不若皇后那樣直接問夏候辰,不也同樣拿到了消息?

  近日春雨綿綿,一連下了好幾日的細雨。桃花在雨水中悄然零落,唯餘一地碾落成泥的餘香,枝頭卻結出青色小果,顯示出大自然的天然規律。

  我身上近日來了葵水,由內侍監記了檔,夏候辰便沒有召我侍寢。他對我原本就寵倖得不多。我們仿佛有了默契,他並不欲使我成為眾矢之的。他依然恩澤遍撒花叢,甚至連甯惜文處都去過兩次,事後還對我道:「你那妹妹與你美態不同,卻有某種相同的神韻。」

  我當然故意拈酸吃醋,在他面前嬌嗔,「皇上,您怎麼老拿我跟人家比呢?」

  吃醋吃得多了,拈酸的樣子仿得多了,便熟能生巧,有時幾乎連自己都認為是真的了,逗得夏侯辰大樂。

  他寵倖我雖不多,但每次在我這裡的時候,便一直折騰,弄得我疲憊不堪。

  第二天他走後,我總要睡到下午時分才起身。打聽他在其他妃嬪那裡的情況,卻並非如此。有時一兩個時辰便放人走了,有時事後他還自己去禦書房批閱奏摺。

  我雖凡事擅用手段,任尚宮之時也知道不少房中之事可用湯藥滋補,可這件事我卻從未用此手段。我與宮內妃嬪關係不好,也不便以此事來打聽。夏候辰在其他妃嬪處也寵倖過一兩位宮婢,可在我這裡卻從來沒有。不然我也好有個參照,莫不是我這裡出了什麼問題?

  過了兩日,葵水終於過了,內侍監馬上傳了皇上旨意,說今晚留宿於此。雖然他對我沒了以前的粗暴,我也漸漸得到一點兒歡愉,但一想起他的折騰勁,我還是不由在心底犯了愁。素靈與素秀倒是喜滋滋地幫我穿衣打扮,還拿了花瓣精油出來,準備我沐浴時使用。我見兩人杏眼桃腮,正值青春年少,便在夏侯辰來昭祥閣的時候,讓她們整天在夏侯辰身邊晃悠,結果卻是一個都沒得手。我心中不由苦惱,心想這事兒看來還得問問娘親才行。是不是凡是男子都是如此?

  華燈初上,夏侯辰便踩著點子過來了。他每次來我這裡,總是要點三兩樣小菜,喝點兒蜜酒,但量卻控制得極嚴。自從與夏候辰相處得久了之後,我才知道他當真律己極嚴,平日裡並無玩樂,像前朝皇帝經常進行的狩獵春遊、鬥雞鬥狗、射猜等活動,皆沒見他提起過興趣。除了在各妃嬪處還正常之後,平日他不是呆在禦書房,就是與一幫大臣商討國事,簡直有如皇帝之中的苦行僧。

  我一想及此,不由得撲哧一笑。他從對面抬起頭,冷峻雙目掃了我一眼,「愛妃又想起什麼好笑的事來了?」

  我夾了一筷點心放在他的碟子裡,道:「皇上,春日苦短,皇上沒有興趣與臣妾等前往千壽山一遊?」

  看他的樣子便知他沒多大的興趣了。他搭了眼皮子不說話,半響才道:「愛妃想去?」

  我道:「下了好幾天的雨,天好不容易放晴,便想出去走走。來來去去都是御花園,真提不起什麼興致。我協理六宮這麼久,也沒帶給姐妹們什麼趣事兒,不如春日出遊一番,可好?」

  千壽山離京城不遠,不過十裡來路,一向是皇家狩獵之處。前朝老皇帝也曾經常帶著妃嬪們在此游賞玩樂。

  其實我是想,每次我葵水過後,他總要在我這裡留上三四天的。如果明日出發,與眾妃嬪們一起,若有人能引得了他的注意,豈不是很好?

  夏侯辰目光閃閃。我知這是他起了疑心的先兆,以為我又在算計什麼,便略有些失望地道:「皇上,若您國事繁忙,便只當臣妾沒說。」

  夏侯辰便笑道:「愛妃難得有此興趣,朕自當遵從。」他附在我耳邊道,「以天地作被陰陽交融,倒有別樣一份樂趣呢。」

  我面紅過耳,扯了他的袖子,「皇上,您怎麼老想著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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