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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向皇后稟告之後,我派人將甯惜文接入了宮中。初初帶她入宮之時,她未經妝扮,布衣衩裙,卻依然掩不住她的天生麗質。看上去她因為與大娘被人追殺,受驚不少,整個人仿佛一隻受驚的白兔,可那雙流光溢彩的大眼睛卻讓每一個看見她的人感覺驚豔。

  經過我叫人一番打扮,她便如蒙塵的青玉般散發出耀目的光彩。我略向皇后提起,她便興趣大增。師媛媛懷有龍種,榮寵日盛,她正感無法招架,而我,卻與皇上的關係如同冰火,自然指望不上。她希望來一個新鮮人來幫助她,這是必然的,可她又暗示,她與皇上情意深厚,絕不想皇上因此而誤會,所以她只能提供機會,一切由我做主。

  我暗中一笑,同意她的說法。她說得對,我既與皇上不能挽回,那麼,就不能讓皇上對她抱有芥蒂,反正在皇上眼裡我已做慣了惡人,再做一次,倒也沒有什麼。

  當我把這意思告訴甯惜文之時,她倒沒說什麼,只略垂了頭點頭答應。從大娘的來信之中,我已知道她從小定親的對象因嫌棄她為罪臣之女,已然退了婚,看來她是心灰意冷,不做他想了。甯惜文與我的相貌完全不同,是一種甜膩的美,當不會惹得皇上觸景生怒吧?

  第十五章 計劃出錯顯驚擾

  一開始的時候,我並未直接把她帶到昭純宮,只是讓她遠遠地望了一下夏侯辰。這種事情,得讓她心甘情願才行,心中有了目標,才會竭盡全力地追求。夏侯辰相貌不錯,皮膚雖略帶蒼白,卻有一股天然的貴氣,加上權勢在身,自與民間其他男子不同,更比她以前的未婚夫勝過不少。果然,她一見之後,便粉頸低垂,臉現紅色。我便放下心來,只要她對他有了期望,一切皆好辦了。

  有皇后的幫助,我自然知道由於今天冬旱,夏侯辰今晚要經御花園到清心殿,和一幫大臣商討抗旱之計,而甯惜文出現的最好地點便是這條路。

  原本與皇上不期而遇是後宮以求顯達慣用的手法,我只不過照搬而已。但凡一涉及夏侯辰,我就感覺莫名的害怕。他心思莫測,既非明君,又非好色昏君,如果一不小心觸了他的龍鱗,可就是全盤皆輸的格局。

  甯惜文卻不理其他,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仿若皇上一見到她,她就會立即寵冠後宮。見她這副樣子,我愈加擔心。她沒見夏侯辰私底下的模樣,空見了他一副好相貌,小兒女心態十足,當然無所畏懼。我反復的叮嚀反而換來她的疑惑,「姐姐,我既入得宮來,當然是幫著自家人的……」

  我哭笑不得,她哪知宮中的艱險,反而以為我害怕她與我爭寵。

  我唯有道:「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到時若有什麼差錯,望你不要埋怨我才好。」

  甯惜文經過一番挫折,懂事了很多。當年大娘把我們交給官兵獨自逃走的時候,她也明白了事理,見我不計前嫌如此對她,頗有幾分感動,道:「姐姐,妹妹不會忘了你的恩情的,難得你不計前嫌地對我。」

  我點了點頭,心中湧起些微的愧疚之感,又前後查看了她的打扮。她今日穿了一件流彩雲紗裙,上身是蔥綠的對襟短衫,梳望仙髻,頭上只插微微顫動的紫玉蜻蜓,在燈光下顯得清新雅致。那件流彩雲紗裙,是我叫孔文珍特製的,用上好的蠶絲夾雜金線織出陰影斜紋,再用板雕印花印出淡淡的花紋,色彩並不豔麗,卻有一樣好處:在月光的照射之下,這件衣服會襯著月光發出朦朧的光來,人若穿著它,仿佛月籠身形,美不勝收。

  既然她是主角,今日我的打扮便隨意了一些,一切以方便為主。如果皇上與她相遇了,我就得趕快隱身,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了。

  當晚月色如水,她打扮整齊地站在桂花樹下,流彩雲紗裙反襯著月光,隱隱發出暗光,當真如月中仙子一般。我略恢復了一些信心,心想這樣的美人,如果夏侯辰還不滿意,就不知什麼樣的女子才能使他滿意了。

  這種事情不方便帶上其他人,到了目的地之後,我便遣走了素潔,與甯惜文坐在石亭子裡等著。夜風雖涼,我們帶了兩件大氅披在身上,倒不感覺寒冷。甯惜文一直精神興奮,充滿了期待,我則倍感疲憊,只想快點兒辦完這件事,然後回去睡上一覺。過了良久,才看見御花園的另一頭有三兩盞氣死風燈搖曳著行了過來,我忙道:「妹妹,接下去,就看你的了。」

  她心神不定地點了點頭。我用火石點燃手裡的風燈,遞給她,示意她獨自前行。她拿著燈走了幾步,從背後望過去,卻見她腳步虛浮,略有些發抖。我暗罵了一聲,在家時那囂張的勁兒去了哪裡,簡直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我忙走前幾步跟上她,叮囑道:「妹妹,皇上也不過凡人,你若想接近他,唯有採取一切手段。這個時候,你可不能退了。」

  她嘴唇都在哆嗦,卻還是向我點了點頭。

  我松了她的手,暗想,成也好,敗也好,已不是我能控制的。如果這次不成功,唯有依靠皇后的推薦了,說什麼也得把皇后拉上了船才是。忽見那幾盞燈籠越行越近,眼見望著了人影,正中一人,正著一件明黃長衫,那冷冷的目光仿若穿過重重黑幕掃了過來。我腿肚子一陣哆嗦,忙低了頭,竄上一條小路就想溜之大吉,剛跑了幾步,卻聽到甯惜文叫了一聲:「姐姐……」

  我回過頭去,卻發現甯惜文不知什麼時候已然跌倒在地,氣死風燈斜躺在草地上,火苗舔著燈籠,燒了起來,把周圍照得通亮。那一行人快步走了過來,當頭的卻正是康大為,大聲地叫道:「什麼人?膽敢在御花園放火!」

  我回頭望著甯惜文,腹中怒駡著這個扶不上牆的阿斗,卻不得不走了回去,扶起了她。她渾身癱軟,靠在我的身上,還記得說一句,「姐姐,對不起,我一向是家裡沒用的那個!」

  我咬牙切齒地道:「你怎麼啦?」

  「姐姐,在朝月庵的時候,我和娘親被人追殺,傷了小腿,如今隱隱作痛!」

  我心生愧疚,也不好再罵她,只得扶了她道:「我們快走。」

  我扶著她就往岔道上急走,連拖帶拉的,卻怎麼也快不了。康大為帶了幾個人繞過來,堵住了我們。

  氣死風燈燃起的火光熄滅了,可有更多的燈籠照亮著我們。康大為吃驚地道:「甯娘娘,是您?」

  我勉強一笑,眼角餘光到處,卻看見那道明黃色的身影漸近,忙拉了甯惜文跪了下去,腦中急速地思索,得找一個什麼藉口混過去才好。這種事情,得花前月下,你情我願才行。如果他知道我使了詭計,硬塞個女人給他,卻不知又有什麼反應?

  黃色的靴子在我面前三四步遠才停下,夏侯辰略帶疲憊的聲音響起,「甯昭華,你在這裡幹什麼?」

  他對我的聲音一如既往,從來都沒有和軟過,不論什麼時候,都冷似刀鋒。我顧不上那麼多,道:「啟稟皇上,臣妾有罪。臣妾娘親剛剛去世,她死之時臣妾來不及向她告別,心下慚愧,因而帶了妹妹在御花園遙空對月拜祭,不想衝撞了皇上。」

  夏侯辰一聲冷笑,道:「既是拜祭,怎不見香燭紙錢?」

  我額頭冒出了冷汗,道:「皇上,宮內不許宮人胡亂拜祭,臣妾怎麼敢私自行動。唯有與家妹暗自祈禱家慈在天之靈福壽安康而已。」

  夏侯辰又是一聲冷笑,「這麼湊巧?還帶著你的妹妹穿得如此花枝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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