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夢回大明十二年 | 上頁 下頁 |
一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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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辛封妃那日,李氏早早的拿了副珊瑚朱釵去了永甯宮,卻見可辛不施粉黛,只著了件單薄的月白夾襖坐在床沿哄著孩子。李氏笑道,「你這人可真是定的住神,今兒是你的好日子,怎麼到這個時辰還不換了裝束。」 「我不愛那些朱釵的顏色」可辛朝桌上堆積如小丘的華麗一群努了努嘴,語氣卻十分堅定,「再說萬歲爺也崇簡,不喜歡那些華麗的飾頭。」 李氏今日特意的穿了件藕色的衫子,本想襯著可辛不至於搶了風頭,誰知可辛竟然一概華麗的朱衫翠玉都不用,打扮的這般清淨冷淡。李氏和她認識這些日子,知她雖然面子上清淡,骨子裡卻是十分的在乎皇帝的。她拗不過可辛的性子,只得撿了支珊瑚釵子插在她發邊,笑道。「你不穿華貴的衣衫也就罷了,偏偏還打扮的這樣素淨,這成何體統?總得畫好了妝容有副上好的首飾才成話,不然豈不叫人笑話。」 可辛濫鏡照了一遍,又補了補唇上的胭脂,方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正欲去抱孩子,李氏搶先一步將孩子抱在懷中,催促道,「我的姑奶奶,快走吧。今日你是主角,再不去坤甯宮怕是要翻了天了。」 坤甯宮裡,陳皇后果然已經等了許久,見到可辛與李氏前後而至,她微微一笑,道,「快行禮吧,諸位都等候多時了。」 李氏這才發現今晚的封妃之禮,不僅所有的皇族貴婦在,還請了許多朝中的命婦來觀禮,高拱的婦人閔氏,李春芳的夫人廖氏。都端然的坐在座上,他們都亦是老邁之年,一群命婦的白發顫顫的身影間還有個格外年輕的女子,卻是,鑾瑚一身綾羅紅杉,緊鄰著廖氏而坐,她的容貌俏麗十分的搶眼。 諾大的一殿人中,獨獨隆慶帝卻是不在的,陳皇后說的十分輕描淡寫,皇帝今日出宮去南海子祈天了。李氏心裡突然有些不祥的預感,眼眸的餘光瞥了眼可辛,卻見她神色依舊清冷自持,翠眉微微一軒,依著指教女官的指引,穩穩在皇后的坐前跪下行禮。 陳皇后落下佛珠,手邊是一盞小小的金冠,那是皇妃專用束髮之物。她朝著可辛的語氣十分親切,「今日是趙妃的好日子,宮裡的姐妹本就不多,妹妹能誕下皇子而居高位,真是天家之福。本宮吃齋多年從不飲酒,今日就破例先飲上一壺,算是表達本宮的致賀之意。」 說著,陳皇后身旁的侍女執壺過來,為陳皇后和可辛面前的玉杯裡都慢慢的傾入了玉漿。陳皇后含笑舉盞,一飲而盡,又將空空的杯底略為示人,接著便拿杯盞向可辛走去,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又走會座處,笑容十分的絢爛,「妹妹先喝了這盞酒,稍後我便為妹妹行升妃冠之禮。」 可辛身子忽而一顫,跪在原處紋絲不動,冷聲道,「臣妾不善飲酒。」 坐在陳皇后右側下手的永淳長公主是嘉靖的胞妹,當今天子的姑姑,已經年過五十,在皇宮的地位十分尊崇,此時她剛剛從兒子的封地回京,看到了可辛如此張狂,於是忍不住皺眉批評道,「皇后何等最貴的身份,她都已經飲酒了,區區一個妾室怎能這般倨傲。」話音未落,席中的鸞瑚亦冷冷開言道,「皇后娘娘母儀天下,亦執掌後宮法度,不可開此輕慢犯上的先河。」 李氏趕忙離席跪在可辛身旁,打著圓場道,「找姐姐確實不善飲酒,這杯酒我替她飲了便是。」 陳皇后眉頭一皺,不易察覺的和鸞瑚對望了一眼。永淳長公主最重禮法,此時面色更是不悅,「李貴妃入宮這麼多時,怎能連禮度也不知。怎可代皇后的賜酒。」 「公主說的是,既是皇后娘娘給臣妾的賞賜,貴妃如何可代領?」可辛卻伸手攔住了李氏,她望了一眼面前一汪清泓似的美酒,隱隱能聞到馥鬱甘甜的酒香撲鼻,可辛神色如常,恭聲道,「只是臣妾實則是如今又有了身孕,不敢飲酒,請皇后娘娘恕罪。」 席上眾皆譁然,可辛生子未足半歲,居然又有了身孕,不由眾人竊竊私語起來。李氏是最知可辛的事了,可辛連與隆慶帝見面的機緣都難得幾次,何來懷孕之說,她有些擔心的望著可辛,卻見可辛全然不接她的目光,只是靜靜的看著面前的酒盞,仿佛十分的有把握。李氏擔心是擔心,但到底隆慶帝不在席上,並無甚對質,她也略放下了心來,回到自己的座上。 陳皇后面上微一尷尬,說道,「妹妹又有了喜音?本宮一直不知,真是失察了。」略頓一頓,向著身旁侍立的黃錦問道,「尚衣監可有記過擋?這麼大的事怎能不報?」 黃錦狼狽的低頭告罪,匆匆出了殿去,想來是去找尚衣監的執事問詢了。 可辛抬頭,目光冷冷的望著皇后,「這杯酒臣妾還需要飲麼?」 陳皇后怔了一下,立刻笑道,「既然妹妹又有了身子,自然不用飲了。」又對那指引女官低聲吩咐了幾句,轉頭對李氏道,「我身子有些不適,這妃冠你為趙妃升上吧。」 李氏小心翼翼的捧起了織金九鳳的妃冠,穩穩的替可辛束在發上,低聲道,「天可憐見,終於遂了你的心願。」 *** 酒筵如常進行,一派宮中命婦瞧著可辛的神色也恭敬了許多,大抵知她聖倦為衰,也不敢過分輕慢了他。李氏心中到底裝了事,不住的往殿外瞥去,忽見黃錦急匆匆的從大殿外行來對陳皇后耳語了幾句,眉梢兀自掛著喜色。她不覺心裡一沉,心知宮中規矩森嚴,可辛的謊話是瞞不了多久的。然而可辛似是連瞥也不撇一眼,只是端然如常的坐著。 月到晚華時,眼見宴席都要散了,卻也沒用什麼動靜。李氏剛剛放下心,忽然靴聲從殿門外傳來,卻是隆慶大步走了進來,他衣衫還未換過,袍底都占著塵土,神色十分疲倦,「這麼急著叫朕回宮,是出什麼事了麼?」 殿中一時靜極,只聽得簷頭獸上滴水成穿,聲聲作響。 「皇上回來的這般著急,連外衫也不換一件,」陳皇后微笑著起身替他除下外袍,又瞥了一眼可辛,說道,「趙妃妹妹今日有了身孕,可不是天大的喜事,怎麼能不巴巴的把陛下從南海子叫回來,好歹要為妹妹成個禮。」 果然,隆慶帝的神色微微一變,雙眉擰在一處就向可辛的方向看去。 黃錦忽然跪在了地上,顫聲道,「啟稟萬歲和皇后娘娘,奴才有一事不得不報。」 「何事,」陳皇后早就胸有成竹,此時卻故作出吃驚的樣子斥責道,「有事速速報來,不得耽誤了聖躬。」 「奴才掌管司禮監已久,宮婦侍寢皆有司職太監記載,萬歲這三個月來皆是宿在建極殿與崇光殿的,從未宿過永甯宮。」 「這……」 陳皇后為難的瞥了眼可辛,目光悠悠的轉到隆慶身上。隆慶卻臉色鐵青,「傳太醫。」 太醫很快就驗明瞭,可辛並沒有身孕。 永淳長公主最先耐不住憤怒,斥責道,「宮闈之中,最是婦道倫常在首!怎能如此兒戲。」 「興許是可辛弄錯了,誤以為是有孕的跡象。」李氏慌忙跪下替她解圍,她心中早知可辛這個謊話說的並不高明,拆穿是遲早的事,只是驚愕為何可辛要編這麼一個穿鑿的謊言。 「……但終歸是宮闈大事,鬧得這般人盡皆知,」陳皇后皺著眉頭,似是在斟酌用詞,「也不可不做懲戒。」 隆慶帝深深地喘了口氣,瞥了一眼可辛僵直的身體,「既是無心弄錯了,就拂去封妃的頭銜。仍然降為嬪吧。」 陳皇后面上露出得色,一擺手,幾個宮嬪迎了過來,便要摘下可辛頭上小小的金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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