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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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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李秀被救應該是意外中的意外,而且她藏身在刑部的事應該是沒有透露出去。飛毛暫時不肯露面也許只是巧合,或者是覺得風聲有些緊,自己暫時收斂而已。無論如何,張李氏都是此案的關鍵。 張李氏是個四十來歲的胖女人,因為在牢裡關了半個月,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發現我又在看她,她略有局促地在座位上挪動了一下肥胖的身體。 「你別緊張,」我安慰她說,「到了戴縣,你只要把我賣給了飛毛,就再沒有你的事了。以後你只要安分守法,我們也絕不會無緣無故地找你麻煩。」 聽到這裡,張李氏趕緊賠著笑臉點頭答應。 我們正面對面地坐在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裡,透過車窗可以看到外面一望無際的麥田。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到達戴縣了。 「你是土生土長的戴縣人?」我裝成無意中閒聊的樣子繼續試探張李氏。 她趕緊點了點頭,「小婦人是兆郡人氏,十六歲上嫁到了戴縣。二十八歲那年丈夫沒了,此後就做點小買賣。認識的人多了就慢慢開始幹上了這一行……」說到這裡,她偷偷瞟了我一眼,「小婦人從不敢做坑蒙拐騙的勾當,那飛毛也是當地有錢人,我總想著這些苦命的丫頭賣進有錢人家生活會好一點……」 我也不說破。她看我沒有什麼反應,接著說:「飛毛在戴縣有好幾處產業,戴縣最大的青樓就是他開的……」 聽她說起「青樓」,我的腦袋裡轟的一聲響:莫非這些女孩子都被賣進了青樓?山民和遊牧民族沒有花錢買妾或買婢女的習慣,但是只要有商隊經過的地方都有青樓。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李秀不是也說過嗎?她們被關在一起的時候,有人教她們學習彈唱…… 「陳劉氏又是什麼人?」我忽然想起了李秀的賣身契上寫的是這個名字。 張李氏皺著眉頭想了想,「我有一次好像聽見香福居的老鴇兒跟一位客人自稱陳劉氏,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我聽岔了?」 看來,要鬧清楚陳劉氏的身份,關鍵還是在飛毛的身上。我想了想,決定再套套她的話,「你知不知道飛毛到底是什麼人?家在哪裡?在戴縣住了多久了?」 張李氏歪著腦袋盤算了一會兒,終究是搖了搖頭,「他好像是住在姒水河邊的那座大宅院裡。至於是哪一年來的,就說不好了。那宅子打我嫁到戴縣時就有了。」 我把目光投向窗外,在平原的盡頭,已經隱約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城鎮。 焰天國的首都中京周圍有四個郡,戴縣、兆郡、蒙城和樊陽。其中距離中京最近的就是戴縣。戴縣除了東郊有一條姒水河,西面還有一條余陽江的分流,人稱烙江。烙江是焰天國最重要的運河,南方的絲綢和瓜果就是通過這條大運河源源不斷地進入北方各個郡。所以,戴縣也是四個郡中最熱鬧繁華的一個。中京很多達官貴人都很喜愛這裡優美的景色,紛紛在這裡築建別墅,其中我知道的,除了皇帝的行宮,就是靜王府的別院:落星泉牧場。 當然這些地方離縣城都很遠,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去開開眼界…… 一想到烙江,我忽然又想:飛毛販賣人口,為什麼不利用方便的水運呢?從戴縣出發,水路可抵達南方商業最繁華的瓜洲…… 「漕運管理得嚴格嗎?」我忍不住問張李氏。 她凝神想了想,說:「這些事,小婦人就說不好了。不過我聽說幾年前有人用船把女孩子販賣到了海外的南丸島國。因為這事,官府特意從楚德元帥的軍中撥了士兵駐守碼頭,這兩年再沒有聽過有這樣的事。」 我點了點頭,不知道飛毛是不是從這件事裡得到啟發才開始幹起人口買賣的勾當? 張李氏又說:「天色已經晚了,大人就在我那狗窩裡委屈一夜,明天一早我就出去找那飛毛。」 我趕緊擺了擺手,「千萬別再叫我大人。你直接叫我小青好了。還有就是你別這麼緊張,緊張了反而會讓人生疑。」 張李氏連連點頭答應。 張李氏的家在戴縣緊西邊一條僻靜的弄堂裡,裡外三四間大屋,中間一個小小的花園子。除了她,同住的就只有一個年紀和我相仿的年輕女孩子,名叫小紅。她是張李氏的遠房親戚,每天負責做飯、灑掃之類的雜事。小紅是個沉默寡言的人,看樣子對張李氏平時幹的事多少有些瞭解。也許是看慣了這樣的事,看見張李氏帶著我回來,她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 晚飯後,張李氏親自把我送回房間,又囑咐小紅趕緊燒熱水讓我洗澡。 房間雖然不大,倒也顯得清爽舒適,床後一道青紗屏風,裡面放著一個大紅浴桶,旁邊的櫃子上擺著女子使用的種種洗漱用品。 我幫著小紅往木桶裡倒熱水,畢竟我的力氣比她大。放好水,她站在旁邊輕聲說:「老姑吩咐了,讓我服侍姑娘洗浴。」 我搖搖頭,「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我洗完了自己收拾。」 她的樣子確實也有些疲乏了,但還是猶猶豫豫地不敢走。 我安慰她說:「沒事,你老姑要是問你,就說我趕你出來的。」 她感激地看看我,欲言又止。 我奇怪地問她:「怎麼了?」 小紅搖搖頭,退了出去,順手幫我關好了門。 她是不是想說點什麼提醒我的話呢?但是終究沒有說。也許她自己也覺得我已經淪落到了張李氏的手裡,提醒不提醒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了吧。 幾天很快就過去了。我心急如焚,張李氏天天看著我這個煞星,同樣心急如焚。 直到第六天的黃昏,我正在小紅的房間裡看她繡花,張李氏一溜小跑著從外面沖了進來——難為她這體重,竟然也跑得這樣快。 「小青姑娘,小青姑娘,」她跑得氣喘吁吁,老遠就開始喊我,「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見見買家!」 我一下子站了起來,心頭一陣突突亂跳。 小紅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我一低頭,原來是她的手指被繡花針紮破了,一滴鮮紅的血液順著手指正慢慢地流下來。 第二十六章 神秘莫測的女主人 我吃了一驚,原來這個面目陰沉的人才是二管家飛毛?偷眼看他,他也正在看我,完全是商人打量貨物的目光,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他目光冰冷地將我從頭掃到腳,不動聲色地擠出兩個字:「四兩。」 聽說香福居坐落在戴縣最熱鬧的街上,沒想到後門竟然這樣僻靜。兩扇半舊的紅漆大門半掩著,高大的院牆裡靜悄悄的。只有一叢樹枝從院牆上面伸了出來,看上去倒像是大戶人家的後院。 張李氏熟門熟路地推開大門走了進去,一進門,果真是一處幽靜的院落,穿過月亮門,一株高大的傘狀白莠樹下,一副暗黃色的藤條桌椅,兩男一女正圍坐閒話。看見張李氏進來,那個胖胖的中年女人起身走了過來,上下打量我兩眼,笑吟吟地對張李氏說:「倒真是個標緻的丫頭。我還當你又哄我呢。」 這個胖女人大概有四十歲左右,穿著一件暗紫色的長袍,白白的一張圓臉笑容可掬。她徑直走到我面前伸手托起我的下巴仔細端詳,笑眯眯地說:「叫小青?」 她身上有很濃的香味,讓人情不自禁地就想躲。我硬忍著點了點頭,她回頭沖著那兩個男人說:「行,這個就留下吧。」 那兩個男人都在四十上下的年紀,一個膚色黝黑,面目陰沉。另外一個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袍,手裡拿著一把繪有山水的摺扇,故作瀟灑地來回扇個不停。這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然後回頭對那面目陰沉的男人說:「我看也行。二管家說呢?」 我吃了一驚,原來這個面目陰沉的人才是二管家飛毛?偷眼看他,他也正在看我,完全是商人打量貨物的目光,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他目光冰冷地將我從頭掃到腳,不動聲色地擠出兩個字:「四兩。」 張李氏立刻叫了起來,「飛爺,這個可是真正的好貨色,你看她這臉,這胸……」 我白了她一眼,她正一心一意地跟飛毛討價還價,也沒有顧上看我。聽她這一番說辭,估計是職業病又犯了。也好,她要不這麼表白說不定反而惹人生疑。只是這麼低的價位,張李氏為什麼肯同意呢? 一般買婢女或買妾,市面上正常的價位大概在六到二十兩銀子之間不等,無論我條件怎麼不好,四兩銀子的價錢還是太便宜了。難道張李氏有什麼把柄被他們掌握了?在我尋思的當兒,胖女人已經把一個小綢包交給了張李氏。張李氏收了小綢包,又囑咐我兩句就走了。 胖女人回頭看著我,還是一副帶笑的表情,但是這樣一副笑臉不知怎麼讓人打心眼裡泛起了一絲寒意,「既然已經賣身到了這裡,以後就得聽我的。青樓有青樓的規矩,你如果成心要跟自己過不去,我這裡可養著不少打手……」 剛說到這裡,就聽她身後那個搖著扇子的男人笑了起來,「行啦,你這番話也不知道說了幾百遍了——還是老規矩,主子挑過了,剩下的給你送回來。」說著,目光有意無意地又落到了我的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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