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如夢令 | 上頁 下頁
二五


  容琴師傅略微有些不自在,她垂下眼瞼,說:「這是……我的師兄邱烈。這個就是小徒記舞潮,你叫她西夏就好了。」西夏是離開家以後我用的名字。

  我笑嘻嘻地抱拳向蕭峰行禮,客氣地說:「西夏見過邱師伯。」自從離開萬毒穀我就一直男裝打扮,不過看邱師伯的神態,好像已經看出來了我是個女孩子,要不就是他一早就知道他師妹有個女弟子。

  他上下打量我,笑著說:「好,聽說你功夫不錯,過兩天我帶你去打獵吧。」說話間,馬隊其他的騎手也都趕了過來,圍住我們,一邊七嘴八舌地跟容琴師傅說話,一邊好奇地打量我。

  邱烈笑呵呵地跟大家解釋說:「原本以為是司馬先生,沒想到竟然是我的師妹,實在是意外之喜。」

  旁邊一個彪形大漢豪爽地一笑,說:「只要是邱大哥的朋友,就是我們臨西族的朋友,我們一律歡迎。」

  容琴師傅滿面春風地跟大家打招呼,我也學著她的樣子行禮。說實話,這樣熱烈直率的氣氛不論是在中京還是在蒲林,都是我從未感受過的。一時間,覺得自己心裡也豪邁了起來。

  遠處傳來了悠揚的號角聲,邱烈笑著說:「族長在喚我們了,回去吧。」

  人群中有人拿出了牛角號,也嗚嗚地吹了起來。我們跟著大隊人馬緩緩走向了草原的深處。越往裡走,景色就越是美麗,從矮坡上望過去,一彎河水從草原上蜿蜒流過,河灘上四處是星星點點的馬匹羊群,離河邊不遠的地方支著數不清的彩色帳篷,小孩子們在帳篷外面嬉鬧,女人在河邊洗衣服。帳篷後面有炊煙嫋嫋升起。

  看到我們,小孩子們開始歡呼著朝我們跑過來,但是因為跟我們不熟的原因,不敢離我們很近。但是他們好像很喜歡邱烈,有的直接就撲過去抱住了他的腿。

  邱烈把我們引到了他的帳篷讓我們先休息。他的帳篷不大,帳篷的地面上鋪著毛皮,雖然粗糙卻也柔軟舒服。裡面的陳設很簡單,只有一張書案,幾箱書籍。再有就是一張簡易的木床和一個小小的衣箱。純粹的男宿舍,沒有一絲脂粉氣。

  「師伯是不是沒有媳婦?」我雖然是詢問,心裡卻已經百分百地肯定了。

  頓時,容琴師傅的表情有點黯然,「他的妻子十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從那以後,他就一直跟臨西族人生活在一起。」

  容琴師傅別是暗戀了他幾十年吧,真要那樣可就太悲慘了。不過看容琴師傅臉上的表情,明顯不願意再談這個話題了,我也只好轉移注意力,正巧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一臉和善的老大媽來給我們送吃的東西,還帶來邱師伯的一個口信:為了歡迎我們和那位神秘的司馬先生,晚上族人會有一個聚會,族長邀請我們也參加。

  因為不熟悉草原上臨西族人的規矩,所以我和容琴師傅一直留在帳篷裡。等到邱師伯來接我們的時候,太陽剛剛落山,西邊的天空上還殘留著一抹胭脂一樣的晚霞。

  遠處已經傳來了悠揚的樂曲聲。

  族長的大帳篷前面擺好了場子,場子中央已經點燃了幾個火堆,稍微遠一些的地方也燃著幾個火堆,有族中的婦女在那裡為客人製作烤肉。

  族長是一個年長的老人,頭髮鬍子都白花花的,不過儀態很威嚴。他的身邊是幾個裝飾華麗的妻妾。離他最近的檯子是給貴客留的,而今天的貴客除了容琴師傅就是那個司馬先生。

  司馬先生是一個清瘦的中年人,大概四十來歲的年紀,一雙細長的眼睛十分有神。我能看出這個人是有功夫的,但是身手到底有多好我可就看不出來了。

  因為人很多,遠近的說話聲、音樂聲又十分嘈雜,所以大家也沒有怎麼說話就分別落座了。司馬先生隔著邱師伯跟容琴師傅說:「我這次也帶了小徒出來,這些年輕人也可以互相切磋一下。」

  容琴師傅瞥了我一眼,含笑點了點頭。坐在師傅旁邊的邱師伯卻哈哈笑道:「司馬,你是念念不忘二十年前敗給了容琴,現在想要徒弟幫你找回面子吧?」

  容琴師傅不禁莞爾。

  司馬先生像個小孩子一樣白了邱師伯一眼,憤憤地別過臉去。看他的反應,好像真的是被邱師伯說中了呢。他的徒弟就一定贏我?我不服氣地瞥他一眼,回頭對容琴師傅和邱師伯做了一個必勝的手勢。

  不過,這位司馬先生的徒弟躲在哪裡呢?我悄聲問邱師伯,他搖頭表示不知道。

  場子裡忽然靜了下來,原來是族長要說話了。

  族長的年紀雖然一大把,說起話來底氣倒是十足。不過他嗚嚕嚕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懂。無非是歡迎貴客的意思吧,看到大家都舉杯,我也有模有樣地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大口。

  草原上的酒帶著一點點奶香,熱辣辣的,從嗓子眼裡沖了下去。這跟我在中京時喝的酒很不同,中京的酒有種綿軟的香甜,而這裡的酒更烈,味道也更粗糙一些。不過,抬頭望望廣闊無垠的深藍色夜空,再看看四周這樣熱烈的狂歡氣氛,忽然覺得,在這樣的星空下,只有喝這樣的烈酒好像才搭配。

  於是,當大家不知道為了什麼又舉杯歡呼的時候,我也舉起了酒杯又喝了一大杯。

  容琴師傅知道我能喝一點酒,所以並不阻攔我。反倒是邱師伯,不動聲色地把我面前的酒換成了熱奶茶,又拿來好些烤肉給我們吃。

  場子裡一隊年輕的姑娘開始跳舞了,大家都跟著拍手唱歌。不知道是因為我頭一回喝這樣的烈酒,還是因為我喝得太急,忽然就覺得有點難受。我跟容琴師傅打了個招呼,就從席上偷偷溜了出來。

  春天的夜風吹在身上,清涼中帶著絲絲暖意。

  正想從帳篷之間穿過去,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女孩子嗔怒的聲音,說的竟然是官話:「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我沒有太在意。聽聲音應該是族裡的人,不過她沒有說他們自己的語言……

  「我打十歲就認識你了,」女孩子繼續發怒,「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喜歡你,可是你對我總是這麼不理不睬的。你都走了兩年了,今天好不容易又見面……」

  這是什麼狀況?好像有人在逼婚?

  聽她話裡的意思,這個人也是今天才來?該不是司馬先生的那個要跟我切磋的徒弟吧?我的好奇心開始悄悄冒頭。

  「你為什麼不肯說話?」女孩子的聲音又急又怒,「我都問了你一個晚上了,你還是不肯說話?我不漂亮嗎?我的出身不夠高貴嗎?我到底哪一點不夠好?」

  我忍不住搖搖頭,這女孩子還真是直率得可愛,不過,愛情這東西好像不是這樣就可以產生的吧?

  「我這就去找我爹,」女孩子發狠一樣說,「我就說你……你調戲我,到時候看你還娶不娶我!」

  我被這話嚇了一跳,這麼極端的手段啊?我不禁同情起這個被她看中的男同胞來。要不要救他一救呢?

  我開始在心裡反復盤算:如果今天我救了他,他一定會對我懷有感激之情。那麼到了切磋武功的時候,他就不好意思下手,那我的勝算不是就更大了嗎?

  「你……你還是不肯理我?」女孩子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哭音,忽然刺啦一聲,傳來衣衫被撕破的聲音,難道……已經開始動粗了?

  我趕緊從帳篷後面轉了出來,大聲說:「原來你在這裡!」

  帳篷後面兩個人都轉過頭來看我。月亮被雲遮住了,這裡又離火堆很遠,所以,我看不清他們的長相。不過,看輪廓一個是身材挺拔的男子,一個是頭戴珠翠的臨西族女孩子。我的出現顯然嚇了他們一跳,那個女孩子顫著聲音說:「你……你是誰?」

  我沒理她,反而沖著那個男孩子痞痞地一笑,「哥,這就是你不對了。怎麼轉眼的工夫又勾搭上了一個小姑娘?」

  男孩子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濃濃的夜色裡,只能看到他的兩隻眼睛好像草原上空的星星一樣,散發著清冷的光。

  「沒聽說邵公子有弟弟呀,」女孩子疑惑的聲音,「而且,你們……」

  是想說我們不是一路到達的?我可是老江湖了,圓謊的本事還能沒有嗎?我故意不理她,只是看著那個男孩子,嬉皮笑臉地說:「別以為我不跟你走一條路線,你幹的好事我就不知道了。紅香樓那個紅姑娘,是誰包了兩個晚上啊?」

  男孩子看著我,還是不動聲色。我忍不住沖他翻了個白眼,我可是在給他解圍,怎麼他一點都不配合?

  「紅香樓?」女孩子疑惑地問我,「那是什麼地方?」

  我故作驚訝地反問她:「你不知道哦?那是……青樓啊,裡面有好多漂亮姑娘,男人花錢就可以去那裡找樂子……」

  女孩子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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